10.生日
這一廂,吃過早飯起陳芸就很開心。
雖然她家姐姐陳蓉住在深宮,和家人無法時時見面,但是有什麼要緊事,自會有渠道安排專人傳信。而陳芸無法進宮時,她和姐姐就主要靠通信聯繫了。
「娘娘說已經按照您的意思把人安排妥當了,到時候您直接用就可以了,這是那幾個的詳細資料。」
現在鄭嬤嬤接手了往宮裡送信和收信的傳達渠道,這不,一大早她接收到消息后,就趕緊把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和娘娘的口信說給陳芸聽。
陳芸喜滋滋的看著手上的資料,有了這些人,以後她嫁入謝家就不用愁了,還是姐姐辦事靠譜啊,連謝家老夫人那裡都有她的人了。
「嬤嬤也仔細看看,把這些人記住了,以後咱們去了謝家,應該能用上。」
把手裡的紙遞到鄭嬤嬤手裡,陳芸笑的狡黠。
她和謝二說起來也是政治聯姻了,對以後的婚姻她沒有半點旖旎的綺思,只想把日子過好。
陳芸可不求什麼夫榮妻貴,若是和謝二合得來,那就舉案齊眉,合不來,那麼她就要使點手段了。
她可不是那般把以後的人生都寄託到一個男人身上,心性軟弱,看著夫君寵愛小妾毫無辦法的那種弱包子。
鄭嬤嬤面色不變的接過那張紙,開始一個個的把每個人的資料記熟,像是「還未出嫁就開始算計,在夫家埋下人手」這種事極其稀鬆平常一樣。
「姑娘,老夫人那裡喊您過去呢。」
帘子掀開后,一個蔣氏院里的二等丫鬟過來傳話。
挑了挑眉,陳芸心道,果然來了,她就知道璟姐兒不會挨了打就算了。
「二娘,您到時候去了別和二太太犟著,怎麼說您也是長輩,和侄女動手總是說出去不好聽的。二太太又是嫂子,您低個頭不值當什麼。」
周嬤嬤對昨天陳芸揍璟姐兒的事頗不贊同,當時她不在場,但是回來后,對於在場也沒有勸著陳芸的容和,容與等人,全都發作了一頓。
但是容和一向是陳芸的心腹,倆人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跪到二更天,現在腿還是酸麻酸麻的,仍然梗著脖子不服氣。
「是四姑娘說的太過分了,都不把咱們二娘放在眼裡了,本來就是她錯了。」
看著周嬤嬤又氣的狠狠擰了容和腰側一下,陳芸撲哧一聲笑出來。
「好了好了,嬤嬤也莫和容和生氣了。打已經打了,還能怎麼著我呢。再說了,在自家呢,都要委委屈屈過日子的話,以後可怎麼辦。」
她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嫂子怎麼了,她有在怕么。
知道陳芸的性子,周嬤嬤只能嘆氣。
等陳芸到蔣氏院子里時,還沒進門就聽到蔣氏的怒吼,「你妹子怎麼啦?我和你爹還沒死呢,你們夫妻就開始容不下妹子啦?」
陳芸挑了門帘進去,就看到二老爺跪在蔣氏面前,「娘,您這不是寵她,是害她啊!芸娘小小年紀就如此驕縱,以後去了謝家也是這樣行事的話,哪家容得下她!」
原來竟然陳玉璟找了她二哥告狀了,想起二哥一向比較古板端方,陳芸冷笑了下。
「謝家容不容的了我這還不知道,但是我卻是知道璟姐兒一個小姑子,光天化日的對著奴才嚼舌頭,說自己剛掉了孩子的親嫂子活著幹什麼,說自己親姑姑沒才沒德,丟侯府的臉,現在就讓人容不下!」
二老爺聽了陳芸的話愣了一下,他原先只以為璟姐兒和陳芸兩個小姑娘家拌嘴,卻不想璟姐兒竟是說出這種話來。
很快的他又略不自在的開口,但是還沒出聲呢,就被陳芸打斷。
「這孩子現在如此膽大妄為,不守閨範,不尊禮儀,你們不教育,我這個做姑姑的卻看不過眼,好歹我也是璟姐兒的長輩,難道還教育不得她嗎?」
「二哥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找上門替璟姐兒教訓我,不是寵她,更是害她。養不教父之過,本來璟姐兒如此大放闕詞就是二哥教育不當,現在還在娘親這裡惹她生氣,難道這就是二哥的孝道嗎?」
陳芸以攻為守,一層一層有理有據有節的,幾句話就把二老爺套在裡面了,變成了先聲奪人,把自己卻是摘了出來。
「你……」
二老爺臉色又青又白的,氣的鬍子一翹一翹的,但是聽起來陳芸這些話都好有道理,二老爺不知道如何反駁,又覺得不該這樣,嘴唇蠕動著就是說不出話來。
蔣氏看著二老爺被女兒氣的狠了,知道她一向很擅長強詞奪理,沒理也能讓她找出三分來,便不太忍心的站了出來打圓場,「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管怎麼說芸娘也不該動手,這卻是她的不對,我發她多做兩幅針線。」
「璟姐兒更是有錯,念在她已經被芸娘教訓了一頓,我這邊也不罰她了,該怎麼教育,你這個做爹的心裡要有章程。都這把年紀了,孫子都快有了,不要別人說點什麼,就聽風就是雨的。」
這件事里,陳芸是疼愛的幺女,二老爺是自己的兒子,璟姐兒再不好也是親孫女,蔣氏便把錯都歸咎為二太太的錯了,埋怨她平日里沒管好璟姐兒,也埋怨她挑事讓二老爺過來找陳芸的麻煩。
「璟姐兒再是有錯,芸娘可以和你二嫂或者和我說都行,訓斥教訓都可以,就是怎麼能直接動手打人呢。不管怎麼說,一個閨閣小姐,這樣實在難看。」
二老爺終於找回了聲音,也沒有原先的理直氣壯了,但是想起昨日里璟姐兒被打的那麼慘,還是忍不住要說兩句,畢竟她是真的覺得自家妹子被寵的行事太過了。
「我太生氣了嘛。這事兒換誰聽了璟姐兒那樣口尖舌辣目無尊長不生氣呢。在我說,璟姐兒的教育真的太成問題了,二哥一直這麼偏愛也不是事兒啊,她總有出門子的一天,若是到了夫家也是背地裡繞舌頭,說妯娌婆母的不是,也是大大的不妥當啊。」
看著二老爺還是沒完沒了,陳芸說得更直接了,把二老爺氣的額頭青筋暴起,眼睛一直瞪著陳芸。
「你不光自己動手,還縱容丫鬟動手打了璟姐兒,這事總有吧?」
「胡扯,我的丫鬟什麼時候動過璟姐兒一個指頭!是誰說的,璟姐兒說的?叫來叫來,我們一起對峙。那麼多人在場呢,我就不信黑的能說成白的。況且我自己就能教訓了,還用得著丫頭幫我!」
二老爺的話讓陳芸真正的生氣了,教訓她就算了,竟然還污衊她的丫鬟,這就不能忍了。
她二哥這是要搞事情?
「況且二哥這樣沒完沒了,是想怎麼樣,我一個做姑姑的教訓侄女都做不得,難道要我跟二嫂和侄女跪下道歉你才高興?」
陳雲已經不耐煩起來了,她娘都說了兩方都有錯,二老爺還是嘰嘰歪歪的,誰叫璟姐兒嘴巴那麼惡毒來著,背後嚼舌根被她聽到,就是找揍的節奏。
「行了行了,都說了芸娘我也罰了,你還要怎麼樣,你心疼女兒,我就不心疼了?非要氣死我才罷休?」
蔣氏本來就是將門虎女,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氛圍,嫁到京城后雖然時時收斂,總有不痛快,因此一力維護女兒道。
「我管不了你了,好自為之吧!」
二老爺在無話可說了,看了陳芸一眼揮袖而去。
哼。
陳芸撇了撇嘴,卻被蔣氏一眼看到,揪到身邊捏了捏鼻子。
「你這是什麼樣子?這事兒就這麼算了,但是以後萬不可再犯了。你是名門閨秀,又不是街上的破落戶,哪好一不順心就動手的。都是常去你外祖家,被他們帶壞了。我就說嘛,好好地姑娘學什麼刀棍騎射,沒得移了性情。」
蔣氏的心思十分矛盾,一方面無條件的疼愛女兒,只想讓她開心,不願讓她受一點委屈,另一方面,她又知道以後女兒嫁人總要在丈夫面前溫順收斂才能過的好,世人女子,怎麼能受不得委屈。
「唉……」
蔣氏的慈母之心繞的千回百結,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另一邊璟姐兒盼著二老爺為自己出去,狠狠罰那陳芸一頓,結果二老爺卻是面無表情的回來,深深的看了姜氏一眼。
「璟姐兒在背後饒舌頭,大放闕詞的對自家嫂子和姑姑無禮,這事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姜氏眼神閃躲了一下,便替璟姐兒辯解道,「璟姐兒是說了兩句不太好的話,卻也不值得什麼,總不能就為璟姐兒有錯,二娘動手打人的事就沒錯了吧?」
二老爺和姜氏畢竟多年夫妻,看她閃閃躲躲避重就輕的樣子,就什麼都知道了。一時之間怒極,沖著姜氏吼道,「都是你縱的她,女德女訓難道白學了嗎?都是你自己平日里行事不正,這才讓孩子跟著學壞了。「
「璟姐兒禁足,把女德抄一百遍,什麼時候認識到錯了,以後不亂嚼舌頭,什麼時候再出來走動。」
二老爺對著璟姐兒失望不已,平日里乖乖巧巧,舉止有型有范的女兒,竟然背後里編派自己的嫂子和姑姑,真是讓他想不到。
「爹啊……」
璟姐兒的眼淚涌了出來,她被打了耶,竟然她爹還罰她抄書,罪魁禍首一點事沒有,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姑姑那裡,祖母也教訓過她了,她動手固然不對,但是你的錯也不能不罰」
二老爺嚴厲的盯著璟姐兒,絲毫不動容。
「那說好的,我生日給我辦酒呢?」
眼下母親也無法幫自己了,璟姐兒抹著眼淚認命了,只是心裡依然不死心的問道。
本來二老爺是想說不辦了的,但是看到璟姐兒臉上哭的通紅,不自覺的想起了她昨日的慘樣,便默不作聲了。
沉默就是答應了。
璟姐兒邊抽噎的哭泣,心裡也鬆快了些,總算還有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