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身契
「回母親,並沒有人敢對二爺動手。柳婆子是我母親特意陪嫁給我的忠僕,看著二爺和那個□□水的丫頭竟然……十分不像,便忍不住過去制止,想把春水拉下去教訓一番,誰料春水一直拖著二爺不放,二爺又護這個丫頭護的緊,可能拉扯間碰到了二爺也說不定。」
「但是柳婆子一向有分寸的,不然我母親也不會讓我把她帶過來。二爺想要挑毛病何必找這種借口呢,是懷疑我們應平侯府的教養嗎?」
從謝夫人的話里很明顯聽出她對自己兒子的袒護,陳芸在帕子的遮掩下翻了個白眼,抽抽噎噎的回話。
「毒婦,你還裝?你有什麼教養?怎麼到了我爹娘這裡,就變了一幅樣子!你看我身上,還留著你打出來的傷痕……」
謝奕快要氣死了,明明之前陳芸在他面前那麼猖狂,現在就裝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反而陷害自己,又惡毒又有心機。
已經理智全無的謝奕,為了證明自己,顧不得想那麼多了,立即就要撩起袍子,想向父母展示自己身上被打出的傷痕。
「啊……這麼多人看著呢就解衣裳,還要不要臉面了?」
陳芸捂住嘴驚呼一聲,故意往大嫂劉氏那裡瞅。
劉氏本來正看熱鬧呢,突然被謝奕來這麼一出,又被陳芸故意瞅在臉上,頓時鬧了個臉紅。
「夠了!」
謝老爺大喝一聲,也覺得謝奕這個舉動讓自己十分沒臉,心裡更生氣了,沒想到兒子怎麼變成這樣,一點城府都沒有。
「快給你媳婦賠不是,然後把你屋裡那些低三下四的玩意兒該處置的處置了!若再敢犯渾,別怪我到時候家規處置你。」
謝老爺一錘定音,既然是兒子做的不好,就要給足了媳婦面子,自認還是處理的公道。
聽了這個決斷,暗地裡皺了皺眉頭,陳芸心裡十分不滿。
就這樣就行了?難道不要打一頓嗎?把責任都推到了侍妾身上,謝老爺這種處置有什麼意義嗎?
「憑什麼,我不要!是陳氏不賢,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
謝奕簡直要氣哭了,委屈的直跺腳,恨不能刨出心肝,以證明自己真的沒說錯。
他身上被陳芸和她的惡奴打傷的地方好多青淤,非常想給他爹看看啊。
他們為什麼就是不信呢?
他爹竟然不理自己,還向著陳氏那個毒婦說話,還要處置他身邊伺候的人。
因此,謝奕梗著脖子,用十分仇恨的眼光看著陳芸。
「是啊,強扭的瓜不甜,二爺既然說我不賢,那還是給我休書吧。我自回我的侯府,你愛和多少丫鬟行事都行!」
陳芸一副灰心絕望的樣子,雙眼紅通通的,只是倔強的瞅著謝奕。
「你再敢說一個字,我就馬上叫人把你身邊的那幾個丫鬟侍妾都打死。」
謝老爺平生最煩因女色誤事的人,新婚沒兩天就鬧起來,更是覺得惱怒,因此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不耐煩的沖謝奕道。
到底是積年的威嚴,謝奕看著他爹滿是怒氣的臉,也不敢繼續頂撞下去了,只是殷切的看著謝夫人,想讓母親給自己求情。
而謝夫人不著痕迹的沖著他搖了搖頭,讓謝奕消停點,不要再觸謝老爺的霉頭。
「你們小人家嘛,總有吵吵鬧鬧的時候。小夫妻才相處了幾天呢,彼此之間脾性不合也是有的,要互相讓讓嘛。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呢。」
看著陳芸依然用帕子捂著眼睛,謝夫人和善的臉如同供桌上的菩薩,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話表面在勸謝奕,實際上也在向陳芸表示,要她多讓一讓。
謝夫人對陳芸是不滿的,再怎麼說才新婚幾天啊,就這副作態,瞧她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還口口聲聲拿著回侯府說事。
這是篤定了他們謝家寬和,不然真要一副休書休回去,陳氏還能有活路嗎?
尤其是讓謝夫人不滿的,就是謝奕和丫頭鬆快鬆快,她還要讓陪嫁進去打攪,這可真是太不知道分寸了。
可恨的是那陪嫁好生無禮,竟然還敢和主子拉拉拽拽的。
世間哪有貓兒不偷腥的,做嫡妻的不大度可不行,這樣的性子,怎麼能討兒子喜歡。
謝夫人說完后,又招呼陳芸過去。
「這孩子,我知道你也是委屈了,他犯了混,你別和他一般計較。家和才能萬事興,你們夫妻倆各退一步,以後好生過日子,把日子過好了才是正道理。」
儘管還是覺得陳芸有很多地方必然做得不夠好,所以才導致謝奕這麼不喜歡她,但是謝夫人還是牽過她的手輕拍著安撫。
然後謝夫人又拉過謝奕的手,暗中使勁兒捏了一下,把陳芸的手和謝奕的手交卧在一起。
「好了,你也好好給你媳婦兒陪個不是,才成親幾天呢,就鬧起彆扭了。以後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隨便說些傷感情的話了。」
說完后,謝夫人特意瞥了一眼謝奕。
謝奕的臉漲的又青又紅,嘴唇蠕動著實在忍不住想要反駁,他根本一點錯都沒有,都是那個毒婦裝模作樣,顛倒是非。
但是他也不是真的看不清局勢,知道眼下再鬧下去也沒有用處。
新婚這幾日他雖然表現的智障,但畢竟不是真的智障。
被陳芸這麼一下子把黑的說成白的,讓父母都不相信自己的話,甚至連他的意見都不好好聽,不止不能休掉陳氏,還只一味讓他給陳氏認錯。
謝奕是真的覺得好憋屈,這輩子從來沒這麼憋屈過,一口老血就這麼梗在喉頭。
和陳氏那個毒婦,他真是一天都不願意繼續相處了。
試問他一個讀書人,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和一個只知道動手的土匪頭子在一塊,能有什麼好結果。
但是偏偏那個毒婦那麼能裝,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讓他百口莫辯,休都休不掉。
看著謝奕連軟和話都不說出來,謝夫人也覺得不太滿意,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怎麼突然這麼木楞啊。
陳氏長得也還好啊,性子看起來雖然挺嬌氣,不過也不至於到蠻橫的地步,到底有什麼事讓他這麼討厭呢。
沒辦法,謝夫人只能繼續自說自話的幫謝奕圓過去。
「二郎這孩子,心是好的,就是現在抹不開面子。呵呵,真是的……」
「既然爹娘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繼續鬧了,一切都是那些奴才的錯,帶壞了二爺。我也是好心,好叫娘知道,我真的是擔心二爺的身子叫她們勾壞了。我嫁給二爺,就是二爺的人,一心只為他好,他卻視我如蛇蠍,我真的委屈啊……」
陳芸抽了抽鼻子,識時務的也把話說的更軟和了些。
看她這樣識趣,謝夫人也贊同的點點頭。
而謝奕實在忍受不了陳芸的裝模作樣了,明明是她善嫉妒,不許他睡別的女人,還動手打他,結果鬧將起來的是她,一推六二五的也是她。她究竟想怎麼樣,嫁過來就是為了折磨他嗎?
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壞呢,他用鼻子哼了一聲,作如是想。
陳芸看了一眼謝奕,然後又垂頭裝作委屈的樣子。
「夫人,請您容老奴說句話。按理說主子們的事,老奴是沒資格置喙的,只是二奶奶是老奴從小看大的,臨嫁時,我們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好好照看二奶奶。老奴身負重託,不儘力無法對侯府的老夫人交代。」
周嬤嬤這時又站了出來,她和陳芸心意相通,如今陳芸一個眼神,她就知道接下來怎麼做了。
「咱們二爺年紀也尚小,被房裡那些妖妖嬈嬈的丫頭蒙蔽了也是有的。都是她們帶壞了二房的風氣,一心勾引二爺,離間和二奶奶的感情。那幾個丫鬟侍妾的,都仗著自己是家生子,比咱們二奶奶提早來,很是有些不服管教的。不若您將她們的身契都交給奶奶,以後奶奶也好管教她們多懂些規矩。」
等周嬤嬤說完后,陳芸也適時的抬起頭,看著謝老爺和謝夫人。
早在第一天,陳芸撬開了曲嬤嬤的制轄,才發現他們二房裡根本沒有下人的賣身契,謝夫人還挺不地道。
也就是說,他們只有使用這些人的權利,根本上能造成威脅的東西,還捏在謝夫人手裡。
陳芸讓鄭嬤嬤去打聽過,大房裡的賣身契大奶奶也沒有拿在手裡,不然大房裡那個生了孩子的姨娘,也不會這麼嘚瑟,完全不把大奶奶放在眼裡。
大秦的律制,除了好人家的出身的貴妾之外,其他的妾都是有身契的。
而極少有出身體面的家庭,容許女兒做妾的,所以基本上絕大多數的妾室都是主母進門后,身契捏在主母手中。
而事關命運的身契握在主母手裡,表現的不好就會如貨物般被隨意賣掉,所以妾室基本上都服服貼貼的,對主母順服有加。
就像陳芸的大哥和二哥,也是有妾的,但是那些侍妾對嫂子們完全夠不上威脅,就連生了兒子,也沒人敢挑戰主母的權威。
給不給身契,完全是看謝夫人是不是肯鬆手了。
但是謝夫人年紀還不算太大,至今管家權都握在手裡牢牢地,估計是不會輕易給陳芸二房諸人身契的。
若是兒媳婦沒有那些下人的身契,整個二房就還是謝夫人總體把握,對於媳婦也能拿捏一二。
所以,像明月,曲嬤嬤這些人,陳芸手中沒有身契,要處置下人就要繞個圈,威逼利誘,或者小懲大誡。再嚴重了就得回稟謝夫人,聽從謝夫人的安排,始終不自由。
而陳芸最不喜歡的,偏偏就是被掣肘。若是在自己的家都不能自己做主,哪還有什麼意思。
因而,她入主二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拿到二房所有下人的身契。
到時候身契在手,那兩個通房丫頭和春水,春池,就想怎麼處置都可以了。
「這……」
謝夫人沒想到陳芸竟然想要身契,十分的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