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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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謝夫人的立場而言,給不給兒媳婦下人的身契,是有約定俗成的一套規矩的。很多人當家主母都這麼干,她自覺也不算特殊。

若是進門多年,做媳婦的人又賢惠大方,掌家理事都沒問題,還給她生了大胖孫子,兒子房裡一片祥和,這種情況下,謝夫人自然是會把身契當做信任和獎賞一般交給媳婦。

而且,越是體面講究些的人家,做婆母的就越是不能明面上磋磨兒媳,人活一張臉,起碼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能做得太過了。

但是婆媳自來不同於一般的關係,對於剛進門的媳婦,做婆婆的又都還要再調,教一番,立立規矩的,這樣才能樹立自己的威信,畢竟一個家中,真正的管家主母只有一個。

這種情況下,原先伺候爺們兒的下人,特別是侍妾的賣身契,就是很好的拿捏媳婦的手段了,也很能考驗做媳婦的到底賢不賢惠。

「娘,你可不能把身契給她!陳氏可不是個賢惠的,剛進門就敢剋扣明月的份例!以後二房的下人還能有人好好伺候我嗎?」

謝奕本來想忍住的,暫時就讓陳氏得意一回,等到陳氏被他抓住把柄,到時候由不得爹娘不相信了,一定會把陳氏休了。

但是陳氏實在太能得隴望蜀了,做了那麼多惡事還惡人先告狀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打著二房諸人身契的主意。

陳氏本來就膽大妄為,連自己都能動手,真要是被她得逞了,以後他身邊伺候的明月等人,還有什麼活路。

「二爺怎麼能這麼說……難道要明月的份例超過我,才算賢惠的嗎?二爺為了一個低三下四的人,就這麼明晃晃的寵妾滅妻,我這個嫡妻在謝家也沒什麼底氣立足了,還是給我休書讓我回去算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陳芸真的要再狠狠揍上謝奕一頓了,因此一邊把帕子在眼睛上狠狠地抹了一把,抹出一串眼淚,一邊反駁道。

聽著陳芸的指責,謝夫人唇邊溫婉的笑容都忍不住收了收,心中很是不快。

寵妾滅妻這名聲對於謝奕的傷害太大了,士人注重臉面,若是傳揚出去,謝奕以後還怎麼在京都立足,滿京城就會當笑話一樣傳遍。

「二娘可不能這麼說……」

她想教訓陳芸一兩句,覺得這麼倔強的性子可不好,當面頂撞夫君不說,還扣上寵妾滅妻的帽子。

可是沒等她說完,陳芸就搶先出聲。

「母親,公爹,你們也看到了,眼下二爺是被那個叫明月的通房丫頭迷了眼,昨兒就說要把她抬為姨娘,一沒功二沒妊的,就這麼要把明月生生捧起來。現在又為了明月的份例比不上我這個嫡妻,就說我不賢惠。就算不看在新婚期間的份上,起碼也要給我們應平侯府一個面子吧。我爹娘姐姐若是知道……嗚嗚……」

「你又信口開河!我哪有說過這些,空口白牙的污衊我!成天就知道拿著身份說事,拋開出身,你哪一點比得上明月!」

謝奕暴跳如雷的反駁,遇上陳芸,他總是很容易就被氣的失去理智。

「我可憐的姑娘,要是侯爺和夫人知道您在謝家被姑爺這般嫌棄,要傷心死啊!本是金尊玉貴一點委屈不受的千金小姐,誰知道嫁了人就是這樣……」

周嬤嬤抹著眼淚,不管怎麼說,哪怕是做戲呢,聽著謝奕的指責也覺得心裡難過。因而,她攬住陳芸痛呼,身後的容和也跟著抽泣起來。

「二娘快別哭了,是這混小子不好,竟說胡話!」

謝夫人這個斷官司的,也被整的焦頭爛額。誰家成親的大喜事,弄成這樣也覺得心累。滿京城再沒有新婚第二天,小夫妻就開始惡言相向的。

兩個都不省心的東西。

比起謝奕,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謝夫人是真的更看不上陳芸,太不懂事了。

當初她就說要給兒子娶自家侄女嘛,偏偏謝老爺說什麼陳家嫡女出身好,現在娶回家了才知道,出身是好,可她還愛拿著娘家壓人啊,一點不知道讓人的。

而且謝夫人心裡對周嬤嬤的做派也相當不滿意,你一個老嬤嬤了,不僅不勸著自己姑娘,反倒是還跟著一起添油加火,這日子怎麼能過得好。

」你看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明月那個奴才秧子,哪能比得過你媳婦!以後再不許開口!「

這邊對陳芸寬解了幾句,謝夫人又轉而對著謝奕罵了兩句。

「我這就回侯府去,給二爺的心肝子騰位置!」

沒等謝夫人繼續說下去,陳芸突然扭頭就要帶著人往外走。

「陳氏!」

謝老爺被她們吵吵鬧鬧弄的十分不耐煩,再也看不下去眼前的鬧劇了,叫住了看起來傷心欲絕的陳芸。

在他看來造成眼前的局面,謝奕太無能了,連個媳婦都擺不平,枉費他多年的教導了。

「一會兒讓人把那幾個人的身契給了陳氏!若是再有不老實的,一概由陳氏做主,打死或者發賣。」

比起謝夫人的顧慮,謝老爺完全覺得不是大事,轉頭當著眾人對謝夫人吩咐道。

在丈夫面前一向是個賢良人的謝夫人,也只能點頭答應。

隨後謝老爺板著臉揮袖而去,走到謝奕身邊時,只對他說了一句,「你跟我走!」

謝老爺覺得,這個兒子再不管教就要廢了,因此要去好好管教一番。

等謝老爺和謝奕走後,謝夫人也無心繼續吃飯了,揮手把飯食讓人撤了,之後像沒事人一樣,溫言細語的叫丫頭端來溫水和面脂,給眼睛紅彤彤,哭了一場的陳芸重新梳洗。

等陳芸都收拾好了,謝夫人這才拉著她的手一起坐在榻上。

劉氏眼中暗自閃過一絲揶揄,她敢打賭,謝夫人一會兒就要對著這個「二弟妹」下軟刀子了。

這些年,對於謝夫人面慈心狠,軟刀子磨人的做派,劉氏再熟悉不過了,也沒了心情繼續看熱鬧,向謝夫人告辭就帶這丫頭離開了正房。

在劉氏看來,陳芸這個弟妹簡直蠢的不忍直視。

在沒有城府,也好歹哪怕撐過了回門呢,新婚第三天就這麼明晃晃的鬧起來,以後還怎麼在謝家立足呢。

再高的出身,也拯救不了沒有腦子的人啊。

劉氏能夠預言,以後這個弟妹絕對就是個不受寵的命,不僅謝奕會把她捧起來冷冷的掛著,就是謝夫人也會找機會讓她有苦說不出的。

謝夫人是什麼脾性,劉氏最清楚了,什麼都想攥在手裡,最討厭有人對她不恭敬,做出不合她想法的事了,這個家說到底,內宅還是謝夫人說的算。

丈夫不喜,婆婆不愛,哪怕陳芸靠山再大,也不能壓著謝奕喜歡她啊。

何必呢,就不會先低頭忍下去,後面再做謀划嗎?

丈夫的心都沒抓住,就要處理房裡人,顧頭不顧尾的,日子怎麼能過好。

果然如劉氏所料,謝夫人揮退了自己和陳芸身邊伺候的人,開始擺出一副做婆媳談心的架勢。

「這女人嫁了人啊,就和在娘家完全不一樣了。在娘家做女孩兒時,都是千嬌萬寵的,但是一旦嫁了人,就要考慮的多起來了。我當年剛嫁到謝家時,還要伺候一大家子人呢。公公婆婆都在,小姑子還沒出閣,各有各的脾性,衣食住行都要我操心,真的是日日從天不亮忙到深夜。」

回想自己年輕的時候,謝夫人也嘆息了起來。

陳芸心裡煩得要命,恨不能翻個白眼,她可以選擇不聽嗎?是不是凡是婆婆,都喜歡在教育兒媳前說上一段自己的革命家史,以作證自己是多麼賢惠。

「我這個做婆婆的,是真心拿兒媳婦當自己女兒待的,連你大姑姐都說,我對你大嫂比對她還好呢。這個以後你就知道了,嫁到我們謝家,你也是有福氣的。至於二郎呢,也是被我寵壞了,平日里相處,你就多容讓一點,女人嘛,柔能克剛,溫婉大方才討人喜歡。若是他在犯渾,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

陳芸聽完就狀若純良的沖著謝夫人眨著眼睛,其實內心瘋狂的吐槽。

憑什麼她就得讓著謝二那個蠢貨啊。還說拿她當女兒,真要是親娘,才不會捨得讓她受一點委屈呢。

「我知道你們小人家,剛開始接觸是有摩擦碰撞的時候,但是日子久了,相互了解了,就自然感情好了。不是我為自己兒子說好話,其實二郎最好相處不過的了,身邊的下人或者是表妹,朋友,無一都誇讚他溫潤君子。」

謝夫人看著陳芸像是受教的樣子,滿意的接著說道。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兒子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有出息又有才華,平時接人待物都風度翩翩,如今陳芸一嫁進來,就和兒子鬧得這麼厲害,肯定是她的不對啊。

「平日里再怎麼口角,也不能讓人對著夫君動手啊。你也知道,作為嫡妻教導妾室,指揮下人,都要靠規矩,所以自己首先就要立身以正,先遵守規矩。像早上那個,眼裡沒有規矩的僕人,竟然還敢和主子拉拉扯扯的,實不該縱容的。」

說完后,謝夫人期待的看著陳芸,聰明一點的兒媳婦,就知道接下來順著她的話說了,對那個沒規矩的婆子進行懲戒。

先讓媳婦懲治自己的下人,這是謝夫人教導的第一步。

「是啊,沒規矩的不能縱容。」

陳芸點頭,但就是不照著她的預期往下說,連做樣子她都不願意。

婆婆就了不起啊,護短護成這樣,真箇讓人倒胃口。

等了一會兒,謝夫人還沒等到陳芸的表態,心裡就不高興了。

這個陳氏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傻啊。

「要我說呢,這樣的奴才,連主子都敢動手,膽子實在太大,該好好懲戒一番的。不知道你們娘家是什麼樣的規矩,在謝家,該是要好好打上幾板子的。」

不是謝夫人非要和陳芸身邊的一個奴才較勁,而是她覺得陳芸這樣不遜,該好好壓一下才是,打下她的傲氣,讓她明白嫁了人,就要守婆家規矩,不能再攪風攪雨的。

「哦,在侯府,聽話的下人也要打板子的,嚴重的打完了就發賣出去呢。我一開始以為謝府沒有這樣嚴肅的規矩呢,所以二房裡那幾個通房和丫頭才這麼膽大,不把我放在眼裡,原來是有的啊。一會兒您老人家把她們的身契給我,我就把今早那個勾引二爺的賤婢好好打上一頓,再發賣了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陳芸說的一派義憤填膺。

哼,就不接著你的話往下說,氣死你。

她這番話成功把謝夫人哽住了,這下明白,好了,是真的故意裝傻的。

「那個先放一放,今兒一聽二郎說起,你帶來的那個奴才竟然還敢對他動手,我就十分生氣。怎麼還有這麼沒規矩的奴才呢,陳氏,你不該好好管管嗎?也給你們二房裡其他人做個榜樣。若是你堅持袒護,以後你們二房的下人你該怎麼管啊,誰又能真的心服口服?」

乾脆謝夫人直接把話說到了明處,表情也不復之前的慈和,一副給陳芸施加壓力的樣子。她想著,這下你不能裝傻了吧。

「您說柳婆子嗎?這事都怪春水那個賤蹄子,要不是她拽著二爺不鬆手,二爺又袒護她,怎麼會碰到二爺身上。柳婆子一直挺得我娘親喜歡的,先時還伺候過我姐姐呢。懲戒她我要先和娘親打聲招呼啊,這也是為人子女的孝道嘛,母親您也能理解。等我回去就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和我娘親說說,再行處置吧,您看怎麼樣呢?」

陳芸也是個有脾氣的,就是不鬆口,她身邊的人,還沒人能隨便打主意呢。

這不軟不硬的頂撞,讓謝夫人愈加惱火,就這樣的性子,難怪兒子不喜歡呢,這樣一身反骨的女人,換她也喜歡不起來啊。

「處置個下人還要回去問問你娘,陳氏你可真是孝女啊,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娘難道能管著我謝家許多嗎?」

謝夫人這下自覺也體會到了謝奕的那種不忿,此時聽到陳芸又搬出了娘家,搬出了太后,謝夫人也不能明著怎麼樣,只是嘲諷的道。

「是啊,我姐姐也誇我孝順呢。我娘早就說了,哪怕我嫁人了,也是疼愛的嬌女,有了事情我娘怎麼會管不著呢。而且母親不是說會拿我當親女兒待嘛,以後我也會好好孝順你的。」

完完全全的忽略謝夫人的意思,秉著噁心她的意願,歡歡喜喜的抱住謝夫人的胳膊,陳芸故意還把腦袋擱謝夫人懷裡蹭了蹭,她怎麼對自己,自己也就怎麼對她咯。

她可沒有把臉湊過去,主動挨打的那份胸懷。別人打了她,她就非得加倍的還回來。

謝夫人銀牙暗咬,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把陳芸推開,從來沒有被這麼堵回來過,她臉頰都氣的都點輕微哆嗦了。

「母親可還有什麼吩咐嗎?沒有的話就把身契給我吧,我還要回去收拾春水呢!」

這一早上,在正房裡裝的也太累了,陳芸不願意繼續奉陪了,就想先撤。

「陳氏,做嫡妻的可要大度,賢惠。你可不能春水伺候了二郎,就拈酸吃醋,胡亂處置下人。這樣不講究,如何能管好二房中饋,佐助二郎呢。你還年輕,不知道輕重,這善妒的名聲,對於女人來說可是大忌。到時候傳揚出去,你還有什麼臉面出去,就是你娘家應平侯府,臉上也是無光。」

謝夫人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了,換了其他新媳婦,早就臉上一片慌亂的認錯了,但是陳芸還是面上帶著天真爽直的笑。

「婆婆,您這才是冤枉我了。我處置春水,可完全是按照規矩來的。怎麼說我也是嫡妻啊,春水只是個大丫頭,連明路都沒過就勾引二爺,這樣不知廉恥的丫頭簡直是給咱們謝家抹黑啊。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管家不利呢。」

「而且想伺候二爺,怎麼也要給我這個正妻打聲招呼吧,當著我的面就拉著二爺胡鬧,顯得二爺像個色中餓鬼一樣。而且還勾的二爺寵妾滅妻,若是傳揚出去了,我丟臉是小,二爺以後在朝堂上還有什麼出息呢,就是咱們謝家,也成了笑話。」

謝夫人威脅陳芸,陳芸也反過來拿他兒子威脅她。

誰怕誰啊,謝夫人敢壞她名聲,說她善妒,她絕對出去宣傳謝奕寵妾滅妻,到時候謝奕的官途也就到頭了,到底誰吃虧啊。

」陳氏,你住口!「

謝夫人完全控制不住了,自從謝老爺官途順暢后,她這個官太太到哪裡都是體體面面的,還從來沒受過這種氣,因此拍著桌子怒喝道。

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反正屋裡也就只有她們倆人,陳芸索性也不想繼續裝了,挑了下眉毛。

「母親既然不讓我開口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您還有什麼吩咐,沒有的話,就按公爹說的,把身契給我吧?」

陳芸再一次的重申自己的目的,不想再聽這老婆子嘮嘮叨叨的給自己加戲。

做婆婆的,處事不偏不正就好了,自己自然會秉著尊老愛幼的心尊敬一二,但是謝夫人這種媳婦像根草,自己的兒子就是寶的行為,可就是十分招人恨了。

謝夫人是真的很不想給,但是陳芸又搬出了謝老爺來,而且關鍵是她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不給。

「我這個做婆婆的,說兩句話你就沒耐心聽了嗎?也許你現在不覺得,等以後就知道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賢惠大度才是福氣,你做的所有事,別人都會看在眼裡的,只靠裝模作樣可行不通。」

她最後有冷冷淡淡的對著陳芸道,像是最後的告誡,也像是一種莫名的宣戰。

無關緊要的廢話誰還不會說了啊,陳芸跟謝夫人撒嬌。

「您說的話,我都聽在耳里呢。都是金玉良言,我怎麼會沒耐心聽呢。到底您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都多呢,我只有盼著您多說點的。」

跟誰不知道一樣,這謝夫人可是一等一的賢惠人,謝老爺正經姨娘都沒有,都是通房侍妾,也沒有庶子庶女的立著,其中沒有謝夫人的手段,陳芸她願意把頭割下來給她當球踢。

陳芸這話聽起來有恭維的意味,讓謝夫人真的有點拿不準了,到底她這是示弱嗎,還是在嘲諷,最後只能深呼了一口氣。

「但願你是真的聽進去了才好。你先回去吧,身契我還要再找找。」

雖然不能明著不給,但是謝夫人就是見不得陳芸得意,就要拖著。新媳婦就這麼沒規沒矩,眼裡沒個怕的,可不對。

陳芸沒拿到身契前,是不會讓謝夫人輕鬆的。

「那行,反正身契這些東西您都有好好保存的,又不會丟。婆婆您管家理事最在行不過了,我還在娘家時就聽母親說過您素有賢名。等您把身契找出來了,晚間用飯時,我就讓身邊的丫頭過來拿。」

笑嘻嘻的說完,陳芸欣賞了一下謝夫人郁青的臉色,然後果斷的告退。

只要謝夫人今晚敢不給她,說什麼找不到之類的,她明天就敢把謝夫人老糊塗了,連下人身契都保存不好的事抖落出去。

等陳芸帶著周嬤嬤和丫頭走出正院,謝夫人就在屋裡砸了一地的杯盞。

回到了自己院里,陳芸就見鄭嬤嬤過來回話,春水已經關到了柴房裡,春池也已經被她好好收拾了一頓,現在跪在她面前乖得像貓一樣。

「今天春水的事你怎麼看啊?」

陳芸咬著腌漬的青梅,倚在大紅金錢蟒靠背的榻上,問道。

「回,回二奶奶的話,春水青天白日的私自勾引二爺,行為浪蕩,又不守規矩,理,理當嚴懲。」

現在要是還看不清形式,春池也不用活了,因此,她一邊渾身發著抖,一邊忍住眼淚規規矩矩的回話。

「哦,那你呢,有沒有做錯的?」

陳芸笑容越發和善了,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唉?

對於陳芸的話,春池心裡撲通撲通直跳,難道二奶奶也容不下她了么?

本來她只是想著表表忠心,讓二奶奶看到她老老實實的,決不再拉拔二爺近身,想著這樣二奶奶是不是就能繞過她,難道還是不行嗎?

「二奶奶說,說奴婢有錯,奴婢就有錯。」

春池撲通撲通的嗑起了頭,一下下的又重又響,很快就把腦袋磕的紅腫了。

「難道你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處?春水勾引二爺,你在面前難道不要當面制止嗎?起碼也要來奶奶我這裡回稟啊,春水不守規矩,你也知情不報,這不是同罪嗎?曲嬤嬤,你說是嗎?」

不去管跪在地上的春池,陳芸又漫不經心的忽然問起了曲嬤嬤。

「對,春水那個小蹄子敢勾引二爺,應當嚴懲,春池也沒有知情不報,都該好好教訓教訓。」

想起之前夜裡無聲無息的竄到家裡的黑衣人,莫名埋在她家裡的贓物,曲嬤嬤就膽寒,加上這兩天鄭嬤嬤花樣百出的□□手段,她對於這個二奶奶的手段真的是徹底怕了。

見著二奶奶點自己的名字,曲嬤嬤趕緊出聲,一息也不敢慢的順著她的話道。

「是啊,看來曲嬤嬤也是個有規矩的,嬤嬤也是咱們二房的老人了,以後還需要嬤嬤繼續幫我才是。這樣吧,我也不是個狠心的,春池的錯沒有春水大,知情不報我就先原諒一次,我身邊可容不下犯第二次錯的人。」

聽著陳芸如同大赦的話,春池無聲無息的萎在了地上,顧不得頻率混亂的心跳了,涕淚交加的叩首謝恩。

「只是,不必嚴懲,也要好好受一次教訓才是,這樣吧,就罰她半年的份例吧,以後就由曲嬤嬤替我好好教導著春池了,以後若是春池再出問題,曲嬤嬤也同罪論處。」

陳芸把玩著手中一個精緻的二龍搶珠翡翠把件,看著曲嬤嬤道。

曲嬤嬤身軀一震,她知道之前二奶奶後面那句話也是警告她的,若是她再敢犯錯,估計也沒什麼好下場了。

她立即鏗鏘有力的給陳雲保證,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保證會好好看著春池,不讓她再犯錯。

看著曲嬤嬤笑的比哭還難看,陳芸又覺得沒趣了。

「今天母親那邊已經把咱們二房的身契交給我了,之前二房的人也都是曲嬤嬤管著,現在也由曲嬤嬤再給大家傳個話。在我這邊,老老實實做事,踏踏實實幹活,我保證大家都有好處,我不是吝惜那點錢財的人。但若是不給我這個面子,那怎麼處置我可就說不準了……」

陳芸說的意猶未盡,不止曲嬤嬤重新瑟縮了一下,就連在門前打帘子的春波都一瞬間心跳急劇加速。

不過春波是激動的,果然二奶奶不負她的期望啊,這麼快就徹底的把二房都攥在自己手裡了,頓時更堅定了自己抱上二奶奶大腿的決心。

□□池下去后,陳芸看向鄭嬤嬤,「嬤嬤說春水那個賤人如何處置比較好呢?」

本來按照陳芸的意思,肯定是按在院子里先打一頓,當做給自己立威,然後叫人牙子來賣掉。

但是剛新婚,手段太殘忍了難免給人留下個心狠手辣的印象,到時候讓所有下人看到她就戰戰兢兢的,也不太好。

況且新婚期間就見血,到時候謝夫人又有話說了,傳出去了也不利於她的形象。

但是也不好就那麼輕輕鬆鬆放過她啊,光餓幾天,然後賣出去就行了嗎?陳雲覺得不太滿意。

她心腸又不是黑透了,還要考慮名聲,也不可能把人賣到煙花巷子那種臟地方,只是換個地方伺候,春水頂多吃點苦頭,真的還不至於傷筋動骨的。

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若是心裡存著規矩,謝二那個渣男總不會強J她,還不是她心太大了惹下的。

所有想要存心給她這個正妻不痛快,踩著她上位的侍妾丫頭,都不是好人,這個時代可不講人權,野心太大是要付出代價的,被處置也是罪有應當。

鄭嬤嬤也笑起來,這還不簡單,縱然不能大張旗鼓,她也有一千種手段讓那個小賤人不死也脫層皮啊。

「按照老奴的意思,奶奶畢竟還是新婚,處置那個賤人不好太張揚的,就這麼清清靜靜餓幾天,不給水不給飯,就夠她受教訓的,也是奶奶您的一片慈心。」

附耳過去,鄭嬤嬤遮遮掩掩的給陳芸說起了其中的門道。

餓幾天不給水不給飯的,是個人就受不了,更何況春水那種嬌滴滴的小丫頭。按照鄭嬤嬤的估計,三天不到,春水就會忍不住喝尿了。

人的求生意志是可怕的,然後關上四天後,再扔給她一隻死貓,到時候保准就叫她茹毛飲血,光這樣就能把她折磨瘋了。

「啊……」

陳芸拖長了聲音,表示真的受教了。果然鄭嬤嬤是刑罰這類的高手啊,真是超乎想象。

不止陳芸受教了,就連周嬤嬤都覺得一身寒意。

就這麼餓著,不叫她死,又不叫她好好活,受盡了罪,再賣出去,就足夠讓她把這個教訓記牢一生了。

真想讓謝二也嘗嘗這種滋味啊,陳芸默默的想著,笑的頓時燦爛起來。

也不知道謝二被謝老爺拖走說了什麼,反正一直到午飯時都沒見回來。

陳芸睡了個下午覺,就聽到有小丫頭來彙報,說明月想要給大房的紫月姨娘傳話,見見表姐。

「不許!當二房這是什麼地方啊,一個通房丫頭就這麼不知事兒,容和,你去教教明月,要是沒事幹就做做針線什麼的,二房不允許下人隨意串門子。」

對於大房裡的糟心事,陳芸完全不想管,當然也管不著。

她那個大嫂,到底是不是傳言中那種任誰都可以隨意捏兩下的性子,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在她的家裡,必須容忍不了下人挑戰她的權威,在她身上找存在感。

連謝奕她都不會容忍,更何況一個明月呢。

**

明月那邊,在聽到早上春水全身光著被鄭嬤嬤拖走,關了柴房后,就渾身更是不自在了。

如果是平時,她自然樂得春水那個小賤人被懲罰,讓她整日里妖妖嬈嬈的勾引二爺。

但是眼下,二奶奶手段這般狠辣無情,就讓明月覺得恐懼了。

再怎麼色厲內荏,她也要承認,真的是身份差距太大了,二奶奶要整治她一個通房丫頭,有的是辦法。

現在二奶奶把持二房,讓她現在就這麼生生被困在後院里,再也沒人過來傳話,也沒人捧著她了,明月心驚的厲害。

餓了整整三頓后,她也受不了,只能老實的吃起按照份例送來的飯。

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呢,她迫切的想找個人一起出個主意。

但是容和過來,向她傳達了陳芸的意思后,明月想見表姐的希望落了個空。

「就是二奶奶也要講道理啊,憑什麼不答應?」

明月很憤慨,二奶奶這麼霸道,真的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嗎?

「我說,你弄弄清楚,自己一個通房丫頭,奴才秧子伺候了幾天爺們兒,就真的抖起來了?你以為自己是誰呢,二奶奶說的話你就只有老實聽從的份,還敢質疑。憑什麼?就憑二奶奶是主子,你是下人啊。」

容和毫不客氣對著明月啐了一口,十分不屑的把話扔到她臉上。

「你,你竟敢……」

明月貝齒緊咬住上唇,清艷絕倫的小臉上一片屈辱,眼睛里也浸了一層水霧。

「哼。」

容和嗤笑一聲,打量了幾眼明月的屋子,看起來擺設什麼的都雅緻貴氣,顯然之前謝奕待她確實不錯,心裡忍不住為自己姑娘生氣。

「以後在二房,我們奶奶就是規矩。你要是識時務點的,就老實在屋裡做個針線,每個月還要做兩套衣裙四雙鞋給我們奶奶上繳呢,你要是實在吃飽了撐著了,就多做點,免得想三相四的,身上披幾層料子,就忘了自己的出身。」

對於明月這種人,一朝給點體面,就忘了自己也是奴才出身的了,容和認為就該毫不留情的戳碎她的主子夢。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侮辱我!就算是二奶奶,就能隨意踐踏我們這些服侍二爺的人了嗎?」

兩行清淚從眼底滑落,明月又氣又沒臉,這麼明晃晃的被人戳在臉上,能忍住才怪,便氣惱的要揮手打容和。

卻被容和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使勁一推,就讓明月的后腰狠狠撞到了桌子角上。

「別給臉不要臉,說起來什麼通房丫頭,不就是個爬主子床的賤人嗎?和主子爺睡了兩次就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還記得自己姓什麼嗎?別說你了,就是你爹娘還得跪在我們奶奶腳下舔鞋底呢,真以為自己就乾淨了?野雞就是野雞,就別做那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白日夢了!呸!」

容和居高臨下的看著明月,半點臉都不給她。

趾高氣揚的說完后,容和一把又將呆愣在一邊的春華使勁推了個趔趄,摔上門就揚長而去。

「這個敢侮辱我的賤人,我要她死!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屋裡傳來明月的尖叫,隨後是一片瓷器摔碎在地上的響聲。

隔壁浮嫣的屋裡,伺候浮嫣的小丫頭悄悄把支棱起的窗欞關上,捂著嘴偷笑呢。

她聽得一清二楚呢,明月之前抖的多厲害啊,仗著有個在大房得寵的表姐,還有二爺的喜歡,那是眼睛長在天靈蓋上呢,現在吃癟了吧。

叫二奶奶壓下來了,看她以後還敢隨意欺負她們這些下人。

浮嫣又在屋裡長吁短嘆,她壓根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只是覺得之前明月那麼受寵都被這樣對待,自己呢,會不會更慘?

想著想著,浮嫣繼續在窗下垂淚。

回到陳芸那裡,容和興高采烈的講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說到□□時手舞足蹈起來。

「幹得漂亮!這個月例錢多拿一份!」

陳芸一手支著額頭,另一手拍著榻上的梅花桌,主僕兩個都神采飛揚的。

「二娘,您真的要這樣嗎?這才新婚,以後的日子長著呢,您就這麼和二爺和夫人不依不饒的,可怎麼辦呢。」

周嬤嬤眉目中閃過几絲憂慮,比起陳芸這種只圖爽快,絲毫不受委屈的想法,她要想得更深遠。

不管怎麼說,女人在內宅總要有個依仗啊,這樣夫妻關係冷到谷底,以後孩子怎麼辦呢。

沒個孩子,這女人下半輩子也沒指望啊。

「嬤嬤,您老也看到了,謝二那是個什麼東西,開口閉口的叫我毒婦,下半身都管不利索。我那個婆婆,護短護得嚇死人,一切錯都是媳婦的錯,她兒子就是天下第一的好男人。這樣的家庭,我敢低頭嗎,這頭一低下去,就再也抬不起來了。」

「以後的日子,以後再做打算咯!現在說什麼,都還早呢。」

知道周嬤嬤是老思想了,陳芸也不打算說出自己的想法來嚇她,只是擺事實講道理,讓她知道,自己必須得這麼來。

「那您也別和姑爺動手啊,有話好好說嘛,把屋裡這幾個賤人收拾利索,日子久了,說不定姑爺就回心轉意了呢。」

比起陳芸對於謝奕一絲希望都沒有,周嬤嬤還是抱著一星星的期待。

好歹當初他們許嫁的姑爺,是年紀輕輕的探花郎,風姿儒雅,整個京都都說他有君子之風,不至於就那麼混賬吧。

「算了吧,沒有家裡的,他還有外面的啊。謝二不把垮下那點東西磨成針,是不會消停的。眼下不收拾他,看著他舒舒服服的睡別的女人,我就生氣啊。」

憑什麼謝奕能睡別的女人,她還不能睡別的男人。

沒道理只有謝奕瀟洒,她不能揍他出去啊。

這下周嬤嬤徹底沒話說了,只能寄希望於半月後她們回門,讓夫人再勸勸。

而一直到晚上吃飯,謝奕也沒有回來,陳芸讓鄭嬤嬤找人去打聽,才知道謝老爺把他拎在書房呆了沒多久,謝奕就出門了。

「敢夜不歸宿?讓我知道他出去眠花宿柳,一定把他黃瓜掐斷!不對,大秦官員不能出去夜宿花樓的,一定要去舉報他!」

陳芸在屋裡摩拳擦掌的,越想越開心,倒是盼著他不回來了,眉宇間都是興奮。

就在她腦子裡已經想了好幾套方案時,就聽到外面守著的容和過來彙報,說謝奕回來了,但是直接進了書房,看樣子要歇在那裡。

「走,過去看看去!」

謝奕想躲著她,但是陳芸不樂意啊,書房也不讓他睡,新婚期間呢,他就去睡書房算怎麼回事,到時候說起來像個什麼樣子。

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到門外站著柳宴在守門。

「二奶奶,二爺說了,他今晚要歇在書房,讓您別過去打擾。」

柳宴身材高挑瘦削,加上長相正好是陳芸喜歡的那類清俊型的,陳芸倒是沒跟他發火,而是客客氣氣的在門口朝里給謝奕喊話。

「二爺?這新婚頭一個月,您可都要歇在正屋呢。累了就回去睡吧,書房冷冷清清的怎麼好受。」

裡面的謝奕沒有說什麼,柳宴也乖乖低頭,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心裡卻覺得二奶奶還是挺關心二爺的啊,也沒有二爺說的那樣粗魯野蠻。

「咦?二爺怎麼沒動靜啊?該不會是暈死在裡面了吧?快讓開,我進去看看!」

裡面的謝奕沒有搭理自己,顯然在裝死,陳芸聲音轉向急切,就要讓容和推開柳宴衝進去。

謝奕在屋裡頭痛欲裂,書房的榻倒是柔軟,只是渾身無力,有些發冷,聽著陳芸還在外面要進來,越說越不像樣了,他只能出聲阻止。

「我沒事,你走開!」

這時候裝什麼好心人啊,就不能讓他清靜一會兒嗎?

早上跟著謝老爺去書房,謝奕心裡有一千個意見,還懷著希望,就想讓謝老爺看看自己身上被陳芸打出來的傷痕,讓他相信自己,然後幫自己休了陳芸。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進了書房后就被謝老爺劈頭一頓痛罵。

「沒出息!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兒子!修身齊家,方能治國平天下、你連自己屋裡的事都管不好,媳婦也壓不住,真是廢物!」

謝老爺早上看了一場他們夫妻間的鬧劇,是憋了一肚子氣的,陳氏是兒媳婦,他好歹要給個面子不能罵,就只能在謝奕身上出氣了。

「我不管你怎麼做,要是連個女人都哄不住,再讓陳氏鬧到我面前,你也不用在京城呆了,滾去外放吧!我一身清名,不能讓毀了!」

謝奕滿腹的心酸都夭折在心裡,眼淚只能吞進肚子里,他也徹底明白了,想休了陳氏父親絕對是不可能答應的。

他真是後悔啊,當初怎麼就答應了要去陳氏,和大哥一樣娶個出身不高的媳婦,還敢有什麼意見嗎?看大哥嬌妾愛子過得有多滋潤。

「你要是有點腦子,就該知道,陳家這門姻親是我看重的,又是天子外家,你最好早日生個嫡子穩住陳氏。若是因為你的緣故,毀了和陳家的關係,我絕對饒不了你!」

謝老爺撂下狠話,就把謝奕轟走了,全程沒讓謝奕多說一個字的廢話。

他開始不滿起來,三個兒子沒一個省心的,老大能力平庸,老二又被妻子嬌慣的經不住事,老三讀書也沒天分,一群拖後腿的東西!

謝奕心裡憋屈的不行,出門后就找了舊友一起在酒樓吐槽加散心。

一群狐朋狗友盡情的嘲笑了一通,說他謝奕也有敗在在女人身上的時候。

就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明明自己在一群大姑娘小媳婦中不往不利,是鼎鼎有名的玉郎,陳氏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剛成親就連遮掩也不曾的和他鬧將起來。

難道毒婦是太心悅他了,所以想一個人霸佔他,才妄想他只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嗎?

「當年太後娘娘寵冠後宮,稱為絕色,你家媳婦既然是娘娘的親妹子,應該也是能看的。你就先把她哄住了嘛,伏低做小的討她喜歡,等她徹底的被你迷倒后,再做她想,就不由得她不服了。」

忠勇伯府的小公子林通,積極的給謝奕提建議。

「你們是不知道陳氏有多可惡!你們不知道……再說了,萬一陳氏更想獨佔我了怎麼辦?」

謝奕覺得任何一個人新婚兩天就被打了三頓,哪怕妻子是天仙化人,也真的對陳芸敬謝不敏了。

「哈哈,沒料到陳氏真妒婦也……」

另一個人也搖頭晃腦的嘻嘻哈哈,不知不覺間,陳芸是妒婦的名頭竟然就被謝奕傳了開去。

而謝奕他們喝酒的房間珠簾外面,予深的臉色鐵青,攥著拳頭去了隔壁。

沒想到出來和朋友相聚竟然遇到了姑父,也意外聽到了謝奕以及他的朋友對於陳芸的評價。

豎子而敢!

予深氣的不行,記住了房間里除了謝奕之外的其他人,就決定回去傳信給陳芸。

依他對姑姑的了解,謝奕這廝絕對沒有好下場,他就時刻準備著當個幫手,聽從陳芸的指示。

這廂,聽到謝奕有些沙啞的聲音,陳芸讓容和頂住了柳宴,自己十分不客氣的推門進去了。

「呦,還以為你死了呢!」

在柳宴不可思議的目光下,陳芸關上門后,就咔咔的舒展著十個指頭,獰笑著站在榻前對謝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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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虐渣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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