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亞男伸手阻止。「先等一等,他們有七個人,你只有一個,小姐我還沒有那麼狠心讓你去送死。」
「小姐想怎麼做?」再遲就來不及了。
李亞男低頭思忖了一下,眼角掃過輕霧背在身後的箭筒,她牙一咬,目光凌厲的道:「取箭來。」
「是。」
一支箭……不,是三支箭,輕寒和輕霧都一臉詫異地看著嬌柔如花的小姐竟將三支箭搭在弦上,指腹如彈琴般將弦拉滿,她目光如炬的對準目標,倏地放手,三支箭同時射出。
居高臨下,她們親眼目睹武功最高的那三人被一箭正中眉心,慘叫一聲倒地不起,其他四名黑衣人又驚又怒地聚合在一起,目光冷厲的看向四周,劍尖的血滴向地面。
「四對二,應該輸不了,輕寒,是時候驗收你習武的成果了,小姐我花了不少銀子找人教你武功,你可別讓我的銀子打水漂。」她在武技丫鬟身上砸了重金,可不能血本無歸。
「小姐,奴婢不會讓你失望的。」
輕寒也想知道自己的武藝到了何等地步,躍躍欲試,可是當她正要施展輕功飛下去,又被小姐喊住了。
「再等一下,別太拚命,你是我的丫鬟,不是行俠仗義的俠女,真打不過就走,別人的死活與你無關。」救人要量力而為,把自己賠進去就太傻了,與己無益的事她不做。
「是的,小姐。」
輕寒一個縱身,足尖輕點樹冠,玲瓏身姿猶如飛瀑垂落,輕盈落地。「奉主子之令,請諸位劍下留人。」她清亮的嗓音如冷冽的泉水,冰涼得直透人心窩。
「你的主子是誰?」一名黑衣人問。
「過路人。」
黑衣人冷笑。「休管他人閑事,滾!」
「主子之令不敢違抗,你要殺他,先過我的劍。」輕寒往腰上一抽,一條血紅腰帶頓成薄如蟬翼的軟劍。
「鳴血劍?!」
鳴血劍乃上古名劍,由一代匠師烏金以自身鮮血鑄造而成,劍成之日也是他血盡而亡之日,劍身火紅似血,劍一出鞘必沾血,發出似人聲的低鳴,其鋒利能斷金。
它的特性是劍薄如紙,能透光,劍身對著日頭一照,隱約可見流動的血絲,遇血更加艷紅。
這是李家當鋪無意間從一名六旬老者手中得之,當時他貧病交加,命在旦夕,急需銀兩看病,開價二十兩死當,李亞男見他病得不輕,便多給他三十兩。
誰知是賺到了,老者是鑄劍後人,他己老邁無法鑄劍,又後繼無人,深知懷璧之罪,這才決定捨出傳家之寶,以殘存之身安度晚年。
沒有監物之能的李亞男往往能拾到寶貝,劍是利器,既能殺人,又能防身,因此她把劍給了學武歸來的丫鬟輕寒。
物盡其用,別浪費了,誰沒幾個仇人,誰曉得她哪一天會不會招惹什麼凶神惡煞,有張保命符在身才得以安心,做好萬全準備,以防萬一。
「呵呵,真是把好劍。」全身是血的白衣公子勉強站起身,他滿臉的血污看不清楚長相,但嘴角噙著的笑十分恣意張狂。
「找死,老子送你們一程!」
老子話一落,一支箭直直插入他眉心,死時睜大著雙眼,不知自已是死於誰的箭下。
失了領頭人,剩下的三名黑衣人慌了,猶豫著保命要緊還是完成任務,他們不曉得該先殺了眼前的兩人,還是揪出暗中放箭的人,隱身暗處的那人箭法太精準了,一箭斃命,他們也怕小命不保。
白衣男子眸光冷酷的道:「姑娘,救命之恩不言謝,不過他們看到你的長相了,若是讓他們全身而退,以他們下手兇殘的行徑來看,他日狹路相逢,定不會輕易饒過你和你的主子。」寧可錯殺一萬,也不錯放一人,這些黑衣人的做法是趕盡殺絕,看他遍體鱗傷就曉得。
「是嗎?」輕寒似有若無的朝主子的藏身處投以一瞟,而後鳴血劍一抖,嗚咽聲驟起,鳴血驚心。
一陣輕鳴聲過後,身若飛燕的輕寒己和剩餘的三名黑衣人交上手,對手的武藝不可小覷,她以一敵三,漸漸的有些吃力。
其實她的武功並不差,她吃虧的地方在於未曾真正與人生死相搏,她仍保有良善之心,不願輕易殺人,在善惡拉鋸中漸漸落於下風,露出不少不該有的破綻,讓人予以反擊。
千鈞一髮之際,白衣男子出手了,局勢立即逆轉,來不及逃脫的黑衣人死於劍下,命喪當場。
輕寒並未受傷,身上沾染的是對方飛濺而落的血沬,但她身邊的男人卻不一樣,敵人一死,他也跟著倒地,面如白紙,氣息紊亂,全身氣力像在一瞬間用盡。
「嘖!這人也挺陰險的,明明尚有餘力奮勇殺敵,偏偏推你一個姑娘家獨力應付三個兇徒,要不是要危及他的性命了,我看他根本不會出手。」李亞男下了樹,來到輕寒身邊,睨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沒好氣的道。
這樣對待救命恩人,肯定不是好人,她救錯人了。
「小姐,他傷得很重。」輕寒這話的意思是,要是再不救人,只怕會傷重而亡。
「還沒死嗎?」果真應了那一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人也是心黑的,凡事心眼多。
「快了。」一息尚存。
「那就等他死了再埋,死無對證,就沒人知曉我們插手這件事,就當他們自相殘殺吧!」免得惹了一身腥。
輕寒一臉為難,「小姐……」見死不救,這樣好嗎?
「別同情他,他剛才還想你死呢!對了,輕霧還在樹上下不來,你去接她。」那丫頭太缺乏鍛鏈了,一點逃生本事也沒有,過兩天找棵樹讓她練練,至少要能上下自如才行。
輕霧……輕霧……這名字有點印象,好像是個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頭,她是……她是……李家的……
原本已經昏過去的白衣公子,神智忽然注入一絲清明,他僵硬的手指動了一下,干溫的喊道:「小小?」
聞言,李亞男的身子猛地一僵,秋水般的眼眸眯成一直線。「你們聽見他喊我什麼了嗎?」這個陌生男子怎麼會知道她的小名?
剛走過來的兩名丫鬟困惑的搖頭,她們只看到他雙手一張,平躺如死屍,這樣的人還能說話嗎?
「小小,喊的就……就是你。」果然是她!他太幸運了,命不該絕。
「有人說話嗎?我什麼也沒聽見,你趕緊死一死,我趁天黑前把你埋了。」李亞男才不想自找麻煩。
男子勉力睜開眼,他看到的是一道道晃動的白影。「李家小小,你要是敢丟下我不管,我做鬼也要纏著你,纏到你無法睡覺。」
李亞男倒抽一口氣,小手握成拳,她最恨被人威脅。「看來你是真的認識我,你是櫚城的哪戶人家?」
「你不先幫我止血嗎?」他的體力漸失,快支撐不住。
「我以為你沒有知覺了。」李亞男惡毒地往他肩上傷口一按。
他痛得緊緊皺眉,反倒清醒了幾分,一張明艷嬌顏映入眼中,他平靜的心湖漾起鍵漪。「我知道你隨身帶著急救藥品,快給我上藥吧!想要我報答,總要我活著才行。」
「你命令我?」李亞男非常不悅。
「不,是請求,一命千金相贈。」
李亞男杏瞳一閃。「聽起來你似乎很了解我這個人,我跟你很熟嗎?」
「非常熟……」的仇人。
「聽你這麼說,我不救你都不行,我這人沒旁的嗜好,就是愛財如命。」
李亞男的銀子是打了二十四個死結,沒有利益的事休想從她手裡樞銀子,她可以為了一兩銀子把人家的一家子給得罪光,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想占她的便宜?休想!打從她接下李家當鋪后,銀子便是她的罩門,她算得很精,也不容人欺騙,誰欠她的,死都要討,不給就以物抵債,她開的是當鋪而非善堂,沒那麼大的善心普度眾生。
她越長越大,性格就越剽悍,儼然是桐城一小霸,百姓們畏她如虎,便給她起了個「死要錢娘子」的綽號藉以諷刺。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不認識你比較好?」她有預感,他絕對會拖累她,她要離他越遠越好。
「什麼玉佩?」她一怔。
「我們家傳給長媳的傳家玉佩,我當了一兩。」他笑得越來越虛弱,眼神逐漸渙散。
「什麼傳給長媳的玉佩,還當了一兩……」等等,一兩?好像有點印象,似乎是……
李亞男的瞳眸倏地迸出一道精光,「你是孫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