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四面樹敵
埋葬了玉面神醫邱人傑,別了大娘,南劍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藥王谷;一路上他已感覺不到陽光的明媚,體會不到春風的嫵媚,甚至連清麗的鳥鳴和芬芳的花香,他也聽不到、聞不到、看不到!
他現在的心情十分沮喪,彷彿未來有不堪承受之重,無端的愁緒越來越濃烈,也越來越攪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就這樣,信由雙腳載著疲乏的軀體,走在路上;彷彿一葉不系之舟,隨波逐流!
這個世界上總有這樣一些人,他們就像蒼蠅逐臭,聞風而來;現在,從藥王谷出來的那個十字路口,已經黑壓壓圍滿了人。
他們不知從那裡得來的消息,知道有一位青年殺手提劍上山,把玉面神醫邱人傑殺死了。他們今天是懷著正義之心,在這個路口等待那個——令人憤慨的青年殺手的到來!
他們決心為受人尊敬的玉面神醫邱人傑報仇雪恨;同時,也懷著強烈的僥倖心理,期望得到那顆傳說中的「乾坤大力丸」!
這群人裡面,有江湖上知名的人物,有上山打柴的樵夫,有舞文弄墨的書生,有種田弄地的莊稼漢,也有過往駐足的旅人;有老人有小孩,有漢子有婦女,也有要飯的乞丐。
他們把路堵死,不讓這個青年劍客過去,大有********的決心!
大約巳時左右,這名持劍的殺手出來了。
他的手上提著一柄不帶任何裝飾的松紋古劍,身上的紫袍顏色灰暗,已經很舊了;不過,看起來到很整潔,沒有一絲曲皺,把他堅實飽滿的身體充分顯露出來了。
也許,他那憂鬱的性格,會導致他的鬍鬚要比一般人長得更迅速,因為人們總是看見,他的臉頰上又長出了滄桑的鬍渣子;他那古銅色的面容,在年輕人中間雖稱不上帥氣,單用冷酷來形容似乎誰也不會有異議。
尤其他的眼神,抬眼之間,就像有一道電光火石朝目標射來;犀利的眼神,有時候彷彿還夾帶著冷鋒,直逼人心!
他就那樣走來,也不問這群氣勢洶洶的人,堵在路口所為何事;於是,他被一條粗壯有力的臂膀攔住了。
攔住他的這個人,叫田橫,在東山嶺一帶是出了名的蠻橫人;也有點能耐,雙臂可舉三百斤重的鐵鎖,據說一拳打死過一頭成年耕牛。看今天這趨勢,他也想用對付耕牛的那種方式,對待眼前這個神情冷峻的青年劍客了!
在他身後,有憑藉一對生鐵鐧揚名立萬的雷沖,有手中九節鞭令人聞風喪膽的阮大將,有飛鏢列無虛發的姚雪原;總而言之,附近一帶的江湖人物都到齊了。他們有的手持宣花斧,有的腰懸雙刃劍,有的肩扛大砍刀,威風凜凜,形勢嚴峻。
「你就叫南劍?」田橫翻起一雙憤怒的眼睛盯著青年劍客問。
「是的。」對方只回了兩個字。
「你殺死了玉面神醫邱人傑?」
「沒有!」
「你說謊!」人群里有人大聲叫,「我剛才明明看到,你在山頂上埋葬了玉面神醫邱人傑,你現在還敢抵賴!」
南劍抬起眼皮,卻沒有看見那個在人群中說話的人。
「不是我殺的!」他說。
「他害怕了!現在他死都不會承認!」人群中,又有人說,「在快意林客棧,明明有人出了兩千兩銀子的價碼,讓他來殺邱神醫,這可是我親眼所見!」
南劍一瞥,便看見一個戴著一頂瓦楞帽的中年漢子,夾在人群中,伸長著脖子說。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田橫氣勢逼人地問。
「你們不信,我又何必多說!」
「想必東西也已經到手了吧!」忽然,人群中那個中等身材,瘦臉尖額的姚雪原瞪著他,冷笑著說。
這個問題,是每一個人,心頭正在醞釀的問題;被他率先問出來之後,每一個人都全神貫注,期待對方的明確答覆。
「什麼東西?」南劍問。
「嘿唷!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對方立即冷笑一聲說,並迅捷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希望得到共鳴。
「我不知道,你們打的啞迷,」南劍說,「請你說清楚一點。」
「就是,乾坤大力丸,」人群里有人大聲叫起來,「現在夠清楚了吧!」眾人一聽,都轟然笑起來,完全把面前這位劍客當成了笑料。
可是,南劍的神色依然沉靜,但是他心裡卻暗暗地想:
「跟這群沒有道理可講的人,我應該趁早脫身才對!」
於是,他將這群人環視了一遍,之後冷冷地問:
「乾坤大力丸只有一粒,我該交給誰才好?」
大家都愣住了,場上一陣安靜,忽然,田橫粗聲粗氣地叫著說:
「當然是給我!」
「為什麼?」南劍問。
「因為在東山嶺一帶,誰都敬我三分!」
「好!給你。」南劍說著做出要去袖兜里取東西的樣子。
那一刻,全場的人凝神屏氣,彷彿都要被無形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個個,眼睛瞪得比珠子還亮!
「不能給他,」忽然,人群中有人厲聲高叫,「要給,也應該給我。」
人們回頭,便看見班家四雄的老大班魁揚聲高叫,大有不把田橫放在眼裡的趨勢。
田橫一聽火冒三丈,便與幾個一向要好的朋友——阮大將、姚雪原吆喝一聲說:
「倆位兄弟,還愣著幹嘛!去滅了那廝的口。」
於是,他們三個人沖了過去。
田橫一雙肉拳覷准班魁的前胸和小腹打來,對方也毫不猶豫,身子一側,右手撥,左手擋;咄的一聲,就把田橫來勢兇猛的第一波攻擊擋開了。
而阮大將的九節鞭,也早已朝班家老二——班義劈頭蓋臉打將來;班義眼明手快,起身一縱,跳到人叢前面的空地上,一滾;順手從地上拾起一顆石子,反手一甩,啪的一聲脆響!不偏不倚,就打在了阮大將的嘴上,頓時打落了三顆門牙,打得他滿嘴流血!
見此,阮大將火冒三丈,手中的九節鞭也像急雨打芭蕉似的,朝班義忘情地掃來;打得班義像猴子一樣左躲右閃,上跳下竄。
一會兒,他們兩家人在十字路口打得不可開交,也漸漸地都挂彩披紅了,看得人們心驚肉跳。
忽然,有人高聲叫起來:
「你們還打什麼打,人都走了!」
於是,他們都像冷水扎進了開水鍋一般,一下子歇了手,停了下來;他們帶著滿頭滿腦的傷瘀,眼巴巴地看著那個青年劍客提著劍,悠悠地走在遙遠的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