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感謝床單讓我們相遇
隔壁老王名棟樑林公公意識到此事揭過,連忙起身行禮告退。
珠簾碰撞,清脆依舊,羅歡的心卻沒有之前那麼平靜。
許嬤嬤看太子妃靠在榻上一言不發的模樣,輕聲道:「娘娘,奴婢給您揉揉肩膀吧?」
「嗯。」
「娘娘,您看這個力度可以嗎?」許嬤嬤兩手放在她肩上,用力很輕,小心翼翼。
捏著捏著,羅歡突然開口了。
「有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許嬤嬤知道他指的是誰。
「後宮不得干政,我知道。可是後宮的事情,本宮總能管吧?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女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入了宮,事情到了我眼前了,我居然不知道。」
「做了二十載的夫妻了,我戰戰兢兢,為他周旋,自問沒有什麼對不起他——可今天這事情讓本宮覺得這二十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嬤嬤,我……臉上無光啊。」
羅歡摸了摸臉,只覺掌上一片冰冷黏濕。
誰帶大的孩子誰心疼,許嬤嬤從懷裡掏出帕子,給羅歡拭淚。她不敢說太子的不是,只能摟住她的娘娘安慰她。
「娘娘,您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
一旁的粉黛看著主子哭得妝容花成一團的模樣,心裡相當不解。
太子妃馬上就是皇后了,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不過,風光無限,為了太子納了一個啞巴沒告訴她哭成這個樣子,簡直有失體態。
真不知道她的娘娘這些年來腦子裡再想什麼。
羅歡哭完了,撫著胸口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這個啞巴,也是個苦命的。」她說,「瓊枝,回頭把我對竹節碧玉手鐲收拾出來,給那位白婉容送過去,就當是我的見面禮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還有,把我庫房裡的布挑幾匹給她送去吧,那些時新鮮亮地料子我又用不上。給她正好,到時候幾場宮宴下來她也不至於沒衣服穿。」
「是,娘娘。」瓊枝脆生生的應了,又道:「剛才奴婢迎林公公進來時,聽到一個事兒。」
「什麼事?」
瓊枝壓低聲音道:「娘娘,太妃懷孕了。」
羅歡初聽這個消息,不由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倒是個福澤深厚的。」
她這話講得教人聽不出什麼情緒,瓊枝頓了頓,該說的還是得說的。
「孫太醫說雲太妃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羅歡淡淡道:「她懷孕也是件好事,省的有人老惦記著。玉露胭脂你們兩個去庫房裡收拾些東西出來給太妃送過去。藥材香料就免了,就送點寶石擺件去吧。」
粉黛一眾宮人面面相覷,只有許嬤嬤心裡明白太子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心裡一陣難受,這二十年來太子對太子妃也算敬重,但不及對雲茵的萬一。她就不明白了,這世上的女人千千萬,美貌多情者無數,為何太子非要和先皇的女人攪在一起。便是放在民間,這勾當都夠街坊鄰居人人一口唾沫淹死他們了,放在皇家,那更是醜聞中的醜聞。
且不提這邊羅歡如何心傷落淚,那邊菱花水榭里白檀溪和婁卿兩人折騰到半夜才躺下,便聽到悉悉索索地腳步聲。
白檀溪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眯起眼睛望著門外。
「放心,應該是明辰的人,我去看看。」
婁卿的聲音前半句還是低沉悅耳的男聲,下半句就轉變成細細柔柔的女聲。
白檀溪扭頭一看,得,婁卿又變成了美少女。
但婁兄你這副衣冠整齊,裙衫無褶的模樣,光鮮亮麗得不像一個半夜起床開門的人啊!一點都不合理好嗎!喂不要跑那麼快好么!
還沒等他有機會出手揉亂隊友的頭髮,婁卿就已經回來了,還行動力極強地從門口領回了一個長相嫵媚唇角帶痣的宮女。
宮女梳著高髻,頭上簪著一朵顫顫巍巍的珠花。雖穿著同其他人一樣的短襦長裙,卻自有一股嫵媚風流。
她眼波流轉,對著秀美可人的「白楓露」盈盈下拜。
「奴婢海棠,見過大人。」
見婁卿望著她一言不發,海棠只好繼續說:「奴婢是五殿下的人,殿下將我撥到大人這裡來,方便傳遞消息。」
「宮裡有什麼動靜?」婁卿問道。
事關他餿主意的成敗,白檀溪立即豎起了耳朵。
海棠老老實實的說:「您製成的那盒香落到了雲茵手上,但太子妃似乎對甘露香的事情毫不知情。還有便是,雲茵懷孕了。」
白檀溪聽愣住了——這和我們計劃的完全不一樣啊喂!我們的理想劇情是趙恭政的后妃們個個懷孕,小老婆家族勢力為此爭得不可開交!趙恭政的後院火光衝天啊!
而現在,火苗直接被扼殺在搖籃里。該懷孕的沒有一個懷孕,不該懷孕的倒是有了。
「我知道了,」婁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緊接著他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這宮裡可有懂啞語的宮女或者太監?」
「有的,」海棠愣了愣,繼而道:「說來也巧,這個事情不巧奴婢剛好知道。洗衣房有個叫思薇的宮女,她母親是個啞巴,所以她會這個,太監里我還真不知道有誰懂這個的。」
「大人需要我把她弄過來嗎?」
婁卿的視線不著痕迹的掃過了貼著隱匿符的白檀溪,嘴角流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需要,把她帶過來給我看一眼,然後再把她弄出宮,越遠越好。」
海棠並沒有問為什麼,她若有所思道:「那便晚上弄過來好了,月黑風高好辦事。事不宜遲,奴婢先行告退了。」
起身行禮,轉身離去,海棠還順手給婁卿把門帶上了。
白檀溪趴在床上直咂舌,這個叫海棠的姑娘給他一種熟悉的OfficeLady的感覺,雷厲風行,乾脆利落。
但是,婁卿要找懂手語的宮女做什麼?
他是這麼想的,便也就這樣問了出來。
婁卿卻答非所問:「好兄弟,是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白檀溪一聽頭皮就發麻,這種話就和flag一樣說不得,奈何再怎麼樣也得硬著頭皮回答:「婁兄怎麼想到問這個,我們當然是好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系統這個時候偏偏要出聲,當然他每次出聲都是為了打擊他的宿主,這種是病,得治。
「兒子,阿爸和你賭五毛,」系統嘿嘿地笑著,不懷好意的說:「你的隊友會讓你去扮那個啞巴宮女你信不信?」
白檀溪:!!!
「你讓人家扮一個子虛烏有的妹妹,人家二話不說就露胳膊上了。啊,做妖要厚道哦,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哈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婁卿溫柔的說:「我想,我扮著口不能言的白婉容,諸多不便。還得勞煩檀溪扮作宮女,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看這樣可否?」
系統聽了很開心,因為他和宿主就是屬於父子兵呀!這個隊友說得很對!
白檀溪:「……」這個時候,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說不的權利了。
他倒不覺得穿女裝有什麼不對,畢竟誰小時候都有被爹媽打扮成小公主的時候,只是真實際操作起來有點難為情罷了。
「我聽婁兄安排便是。」
「咄咄咄!」有人在外面敲窗戶。
「來了。」婁卿走到窗邊拉開窗戶,果然是海棠回來了。
她肩膀上扛著一個昏睡的宮女在窗欞上一蹬,身手利落地翻進了房間。
進了屋,海棠隨手把僅著寢衣的思薇擱在綉墩上,轉身對著婁卿行禮,笑道:「幸不辱使命,奴婢把人帶回來了。」
白檀溪坐在床上,伸長脖子打量起這個昏迷的姑娘——她看上去頗為高挑,五官明艷長相秀美,哪怕在洗衣房那種地方呆了這麼久,皮膚仍舊白皙。
他大概可以想到這個姑娘為什麼一直呆在洗衣房了。
婁卿估摸著白檀溪看得差不多了,便讓海棠把這個姑娘再背走。
海棠二話不說,扛起姑娘踩著窗戶又飛出去了。
望著海棠漸漸逐漸模糊在夜色里的身影,白檀溪從床上下來,默默扯掉了身上的隱匿符。
那人都看完了,現在是不是應該變個小宮女給婁卿看看貨對不對版?
罷了!大男人矯情作態沒意思,答應了就做,要像婁卿那樣行動力超強!
白檀溪搖身一變,變成了思薇的模樣。
「她」穿著同海棠一般的宮裝,烏黑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她站在那裡,似乎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尷尬。
看著白檀溪眼神四處游弋的模樣,婁卿知道他是害羞了。
「是不是很奇怪?」白檀溪小聲問。
「沒有,很正常,只是你需要再放開點。」
白檀溪聽到婁卿誇他很正常,心就放下了一半,臉上的熱度也散了不少。
婁卿怕他難為情,故意扯出另一個話題來。
「現在的情況和當初的預計不同,檀溪,你還有什麼想法嗎?」
強者,總是有著各種各樣奇怪的毛病。例如原主,有神宮不住,偏要住在聖殿里。明明不好女色,卻在黑暗聖殿里養了一群美貌如花的聖女祭祀。
這群姑娘看著容顏嬌俏,實際年齡成謎,而且個個都是靈魂這方面的好手,於是她們在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老大靈魂出竅了。
神主性格古怪,早些年還有過寄生黑貓遊走人生的前科——當然,這些放蕩不羈的過去已經變為人間一個又一個廣為流傳的傳說了。為此,聖殿的姑娘們大膽推測,神主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故拋下身體去人間開展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來紀念他不羈無悔的青春!
黑暗祭司們聖女們咬著手絹飆著淚花心裡瘋狂吶喊:我們也好想去啊!
婁卿睜開眼,發現自個兒的視野有些不對勁。
高大的草叢,參天的樹木,臉盤大的昆蟲。
一陣風刮來層層疊疊的翠葉如被收割般倒了下去,細細草尖兒無情地掃了他滿臉,使他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噴嚏。
「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