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坦誠
姜嶼在辦公室大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下，原本就因為案件緊張的神經一下子崩的更緊了。
「小嶼，該下班了。」邵煜笑盈盈的站在門口。
邵煜跟姜嶼談戀愛這麼久，很少會直接跑到公司來找她，即便是下班有約會，也是把車停在公司樓下的門口等著。姜嶼看他這個架勢，就知道，他估計害怕自己趁他不注意溜走。
「好…」姜嶼無奈的應了一聲，「等我一下。」
穿好外衣，戴好圍巾，隱約間姜嶼聞到了一絲很熟悉的味道，大概是因為跟莫潯相處了一上午吧，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她的香味。姜嶼突然有些煩躁，她該不該跟邵煜說一下莫潯的事情，畢竟他前妻都住到自己隔壁了，還幫了自己這麼多的忙。
「想什麼呢？」邵煜伸手摸了摸姜嶼的耳朵，這是一個他們之間很親昵的動作，姜嶼曾經非常喜歡。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這個動作竟然想起來昨天做的那個夢，下意識的就拍開了邵煜的手。
姜嶼覺得自己的動作確實過分了些，窘迫的解釋道：「我…只是還沒…」
「沒關係，小嶼。我能明白。」邵煜苦笑，這讓姜嶼看在眼裡很是愧疚，「走吧，我們去吃飯，好好談一談。」
姜嶼點點頭，恢復往日的乖巧的被邵煜牽手走在一起，兩個人看在別人眼中還是從前那對讓人艷羨的恩愛情侶，可是姜嶼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像從前了，多多少少是出了問題的，問題不在邵煜身上，而是自己。那是邵煜的過往，當事人既然都可以放得下重新開始一段感情，她一個後來人又在計較什麼呢？可是想到莫潯，她又開始糾結了，女孩子都有這種比較心理，莫潯比自己好那麼多，假如當初莫潯不去尋親，那他們是不是也就不會離婚啊……
坐上車，姜嶼還在發獃，眼前的光線一暗，淡淡的煙草味道混著清爽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充斥在鼻腔里，貼近的兩個人都微微楞了一下。
「小嶼，」邵煜替她系好安全帶后，格外溫柔的喚了她一聲，「你這兩天有沒有按時吃飯？」
姜嶼想了想，應了句：「有。」
昨天忙工作吃的工作餐，還算準時，即使自己沒吃多少。今天跟莫潯吃了兩餐，那傢伙胃口格外，跟她一起吃午飯時竟然吃的比平常多一些，為此還受到了莫潯的口頭表揚。姜嶼望著車窗外的街景，想到那個傻兮兮的笑容，竟然嘴角也爬上一絲笑意。而這些，邵煜都看在了眼裡，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他很確定，在這兩天里，自己的女朋友一定經歷了讓她很愉快的事情。
達到吃飯的餐廳以後，邵煜習慣性的將菜單遞給姜嶼，往常都是她點菜，點什麼邵煜都會吃的開心。
可是今天，姜嶼一坐下，就想到中午和某人吃飯的時候，自己幾乎念了整本的菜單，揉揉眉心，把菜單推到邵煜面前，淡淡的說：「你點吧。」
對於姜嶼的種種反常舉動，邵煜都很想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也知道，只要眼前這個姑娘想讓他知道自然是會告訴他的。接過菜單，邵煜點了兩三個她平時愛吃的菜，畢竟今天的重點並不是吃飯。
「小嶼，你這兩天很忙吧？」邵煜關心的問道，「你接的案子怎麼樣了？」
「恩…那個案子淺大神接手了，已經不是簡單地離婚訴訟案了。我現在還是在做他的助理律師。」姜嶼本是漫不經心的答這話，可提到「離婚」，兩個人都很敏感的看向了對方。
「小嶼，關於我結過婚的事情，我知道你還是介意的。我會跟你坦白一切。」
姜嶼喝了口水，也不知道怎麼接下面的話，她是律師，能言善辯，可偏偏遇到自己的事情就變成了啞巴。坦白什麼？坦白他們婚後生活是如何？還是坦白他們的婚禮有多豪華？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那麼久，每每提及過往他只是說些有的沒的。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介意什麼，是介意邵煜隱瞞自己，還是介意他那段或許很美好的婚姻…
「小嶼，」見姜嶼遲遲沒有反應，邵煜繼續說：「只要你不生氣，你想做什麼，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姜嶼嘆氣，看著眼前有些慌亂的男友，露出一個無奈笑容，她能做什麼？打他一頓解氣嘛？想起粱淺對自己說的話，是啊，只是過去了何必揪著不放呢。兩位當事人都沒把這件事當事兒，一個跟自己談著戀愛，一個傻兮兮的蹭飯幫忙，她一個人在彆扭什麼啊。
「說到底這是你的事情，你告訴我了，我知道了，也就到此為止了。」姜嶼夾起一塊剛上來的魚肉，放進對面緊張兮兮的人的碗里，「吃飯吧。」
邵煜點點頭，也終於舒了一口氣。以往兩個人有彆扭的時候，姜嶼總會一句話帶過所有，這也算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兩個人又恢復以往的吃著飯。
「對了，聽粱淺說，你一早就去調查了。你們的案子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邵煜忽然想到，今早給粱淺打電話的時候，聽他說，自己的女朋友去外面取證了，這麼冷的天，心疼的罵了好幾句那個資本家。
姜嶼搖搖頭，基本上需要的東西莫潯都幫她取到了，這事兒又是威汀下面的員工，要真的拜託邵煜，怕是更難取證了。一想到莫潯，姜嶼又泄了氣兒，到底要不要和邵煜說這兩天的事情呢，或者什麼時候說才合適呢…
這一頓飯吃下來，兩個人各懷心事。邵煜把女友送到樓下，按照往常是會上去坐坐的，而且姜嶼也很喜歡吃過晚飯兩個人窩在一起看看電視聊聊天。姜嶼也知道他的心思，本來沒打算拒絕，可是想到那個隨時會出現的笑臉，她還不知道怎麼解釋啊，只好婉言拒絕了邵煜的請求。從小區門口就下了車，自己一個人往小區裡面走去。
邵煜看著她嬌小的背影，淡淡一笑，驅車離去。忽然想起自己給姜嶼系安全帶時聞到的那個味道，搖搖了頭，收斂起笑意，大概自己是提起來那人就想起來了一切，竟然從小嶼的身上聞見那個熟悉的香味。
果然，不讓邵煜送她回來果然是對的，這是姜嶼在往回走的路上碰見正在跑步的莫潯的第一反應。
「嗨，姜姜~」莫潯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轉了個路線，跑到姜嶼面前。因為運動過的緣故，這隻人形犬的氣息有些不穩，正大口的喘著粗氣，不知道兩人分別以後她去做了什麼，原本淡粉色的嘴唇被一抹艷紅覆蓋住了，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性感。姜嶼突然覺得自己沒救了，怎麼自己老注意這廝的嘴唇啊！
「你…你鍛煉呢？」姜嶼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一樣平靜，可並沒做到，她躲閃的目光已經出賣了她的緊張。
「我晚上吃的太多了。」莫潯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是跑完又餓了。」
姜嶼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她，瞬間失笑出聲，天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世界上還是好心人多，姜嶼就算其中一個。看著莫潯那雙好看的眼睛因為肚子餓，而流露出凄慘的訊號，她真的是於心不忍。就邀請人形犬來了自己的家，給她做了個簡單的蔬菜沙拉。
「吃這些就夠了，晚上吃多了會不舒服，餓了也不舒服。」姜嶼把一小碗沙拉遞過去，「慢慢吃。」
莫潯接過沙拉，一副狼吞虎咽的架勢塞了一大口要往下咽，聽到這聲警告，乖乖的開始細細咀嚼。姜嶼看著眼前的景象，覺得自己真是沒原則，可是想想莫潯今天幫了自己這麼多忙，無奈的繼續收拾起廚房來。
「姜姜，我吃完了。」
姜嶼還沒收拾完廚房，人形犬乖乖的把碗拿過來，一臉滿足。
「都跟你說了慢點兒吃！」姜嶼接過碗，有些無奈的說。看來那些電視劇里的美人都是假的，不是所有美人都是細嚼慢咽慢條斯理的。轉而想到今天這人為自己跑前跑后的，而自己一句正式的謝謝還沒有，便紅著臉又說了句：「今天謝謝你了。」
「你也請我吃了一天的飯啊。」莫潯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問：「明天我可以來吃早餐嗎？」
姜嶼放好碗筷，轉身看看那人期盼的眼神，微微一笑：「好啊。」
「耶~~」莫潯眨眨眼睛，她有些不確定，再次得到姜嶼默許的微笑時，竟然像個孩子樣歡呼起來。
姜嶼有一瞬間很懷疑，這個莫潯真的是跟邵煜結婚那位嗎？
「莫潯，你…自己一個人住嗎？」
「嗯。弟弟去上學了，不太經常回來。」莫潯爽快的回答。
姜嶼住的小區在H市只能算是中上等的，是她大學畢業時，爸媽買來送給她的。當時她好多同學還羨慕了好久。後來認識邵煜，進去過他們的高檔小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普通民眾的身份。所以，按照莫潯的身價，住在這種小區里，實在是委屈了些。
「怎麼會選在這個小區？」
莫潯突然斂去了的笑意，低頭沉吟片刻道：「覺得這裡安全。」
此刻的莫潯窩在沙發里，像個充滿了不安的孩子，垂頭喪氣，不知所措。姜嶼才想起，眼前這個總是傻笑的姑娘，在十九歲的時候，經歷了常人想象不到的痛苦，她目睹了自己父母慘死的模樣，那些小區建的高檔，估計都會引起來這個姑娘的內心最深的恐懼。
姜嶼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事情，看著莫潯的反應，她滿懷愧疚的上前，把她抱入懷中。莫潯乖巧的靠在自己的胸口，她的鼻腔里湧進了這兩天漸漸熟悉的檀木香味，一下下撫摸著懷中人的頭髮，柔軟蓬鬆，真的很像…狗毛啊。
「姜姜，你真是個好姑娘。」莫潯瓮聲瓮氣的說了句。
姜嶼苦笑，是啊，她還覺得自己是個聖母白蓮花呢，竟然現在跟男朋友的前妻抱在一起。
「姜姜，我明天能來吃晚飯嗎？」
你現在說你明天要吃大象我也得答應啊，姜嶼腹誹倒，真是會找時間談條件。
很滿意這樣的答覆，莫潯又在姜嶼懷裡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