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賈珠的身子……

赦大老爺在禁軍中和一群小少年一同被王子騰大人訓得哭爹喊娘的時候，賈璉也正在忙著。

他之前的那些小玩意兒已經陸續開始賣了。張氏的嫁妝中有一處鋪子，就在京城最為繁華的清榮街上，原先也是賣胭脂水粉的，不過都是從南邊來的貨。賈璉將這間鋪子做了改動，取名粉妝玉琢，專門賣他自己搗鼓出來的這些東西。這名字還被賈赦嘲笑了一番，賈璉也不以為意，只說大俗即大雅，堅決不肯換上賈赦取的。

正如無數穿越前輩們的經歷一樣，他的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里還著實新鮮，從一推出，便十分的受歡迎。他走的又是「高端路線」，將目光直接對準了那些誥命夫人，官家千金。哪怕是最普通包裝的香膏，也要賣到一兩多銀子。如果是用上好的瓷盒裝著的，十幾二十兩的也有，竟還不缺買主。

所以這粉妝玉琢的生意，說不上日進斗金，卻也著實嚇到了林之孝。

尤其，每樣東西他都送了邢氏一份。邢氏如今當著榮國府的家，也漸漸與京城中的誥命們有了些來往。邢氏原本容貌就不差，這段時間日子過得舒暢，再刻意裝扮起來，和從前判若兩人。每每往各府里走動，倒是成了一道活招牌。

這邊生意興隆，賈璉又遣人出去找工匠，同時開始改建溫泉莊子，又叫人四處採買花草果木等種下。這些他都是動動嘴皮子，自然有人替他去辦了。

轉眼到了七月底。

賈赦那邊兒受訓結束了，已經開始在宮裡排班當值。賈政一如既往，當著工部從五品的員外郎，王氏還關在小佛堂里不出來，賈史氏病了幾天後，自己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少了好些個心腹的緣故，一時之間倒是也安靜了下來，不再與大房找茬兒。

這天晚間，安生了許久的榮慶堂里突然又傳了話來，說是老太太請大老爺大太太過去，有事情要商量。

賈赦正在宮裡當了一天的值回來，聞言就沒好聲氣了，「又是什麼事兒？」

「這個老太太沒有交代下來。」來報信兒的丫鬟這回換了個才七八歲的小丫頭兒，鵝蛋臉，模樣清秀得很，說話倒是有條有理的。

「我知道了，回頭就過去。」賈赦叫丫頭出去了，轉頭就跟賈璉嘟囔，「這一天一天的，老子當差累個半死，回來還得接著當差。」

賈璉完全不想接這個話茬兒。辛苦，還不是親爹自找的？

如果不是大不敬的話，他都想問問賈赦，這是不是皇帝看著他搗亂不順眼，故意整飭他了。

父子兩個想跟著出了書房往榮慶堂去了。這回是邢氏先到了一步，正在榮慶堂門口兒等著他們。

她知道賈史氏這個婆婆難纏，前些日子還話里話外地打聽粉妝玉琢的事兒。她回了幾句不知，便叫賈史氏數落了一通。

如今她是能不單獨見賈史氏，便不見。

等到了賈赦賈璉兩個，三人才一同進了榮慶堂里。

「天色這般晚了，老太太叫我們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賈赦敷衍地行禮后，徑直坐下了，直接開口問道。話外的意思，若是沒有急事，你折騰個什麼？

這回賈史氏難得的好臉色。

她素來就喜歡排場，榮國府里人口不算多，這會兒賈政賈珠元春都在，她身邊兒還摟著個穿的紅彤彤的賈寶玉正咿咿呀呀。賈史氏身後，雁翅站著兩溜兒丫頭，方才去傳話的小丫鬟就站在裡頭。

「叫你們來不為別的，就是想問問，九月里就要秋闈了。原先就說了的，珠兒準備下場。咱們祖籍在金陵，自然得回去應考。你們怎麼個安排？」

一般來說秋闈都在八月里。今年因趕上了萬壽節，特意推后了一個月。

已經快到了八月了，賈珠要回金陵去應考，也確實該動身了。

不過邢氏壓根兒就沒想著這碼子事兒！怎麼個安排，她可說不上來！

就這麼一愣神，已經被賈史氏看了出來，臉色登時便沉了下去。

「怎麼，邢氏，你可別說你忘了！珠兒是咱們家裡第二個讀書人，東府里的敬大哥，進士的出身，可十四歲的時候也還沒有進學呢！你這做伯母的，就這麼輕慢你侄兒的大事？」

「這……老太太，之前也沒說珠兒要去秋闈的話啊！」仗著丈夫在身邊兒，邢氏大著膽子爭辯了一句。覷著賈史氏的臉色，試探著說道，「不過現下就預備起來，也不麻煩。我安排幾個得用穩妥的人跟著，老太太再掌掌眼，必然不會耽誤了珠兒大事的。」

賈史氏冷哼一聲，耷拉下了眼皮，端起茶盞，「罷了，我也懶怠與你計較。只一樣，明日須得將一應事情安排好了，最好叫珠兒這三五日里就能動身。他小小的人兒，這些年都是在京里，回了金陵只怕各色不適，早些到了，也好能夠適應一下。」

「是。」

賈璉坐在一旁聽著，不由自主地打量了賈珠一番。這一細看之下，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的疑惑。

之前的賈珠就很是文弱，但是看著卻還算是康建，臉色也正常，怎麼短短的一個多月的功夫就瘦了這麼多？

他整個兒都顯得沒什麼精神氣兒，淚堂發黑，眼白泛黃，嘴唇有些乾癟。賈璉進門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賈珠坐在那裡已經動了好幾次。這明顯就是縱慾過度的模樣嘛。

賈璉猜得不錯。

在賈史氏等人眼裡，賈珠一直是個穩妥的不叫人操心的孩子。自從王氏進了小佛堂，眾人對賈珠的關注便少了許多——三月里才替賈政生了個兒子的趙姨娘，又懷上了，賈政如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這個妾室和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賈史氏被賈赦氣病了一回，又有寶玉要帶著，雖然有元春幫襯，還是力不從心。

賈珠身上，就少了許多的管束照料。

如果只是這樣，也還好。可偏生賈史氏也生怕長孫被人忽略了，特特又從自己身邊挑了兩個得用的丫鬟送到了賈珠身邊兒去。

榮國府里的規矩，小爺們到了十三四歲，房裡就要放兩個丫鬟，一來照顧爺們兒，二來教導房事。

賈珠房裡，原本就有兩個這樣的丫鬟了，一個是王氏給的，一個是賈史氏給的。

現下賈史氏又給指過去兩個，雖然沒有明說，可這意思明擺著的。那倆丫鬟也都明白自己將來是要給賈珠做妾的，自然會有一番爭寵。再加上原先的兩個，四個或是俏麗或是溫柔的小美人這些天來各使手段，都爭著搶著賈珠這個香餑餑。

賈珠骨子裡與以後的賈寶玉無差，憐香惜玉的很，哪個的心也不忍傷。可憐他本來就不是什麼結實的身子骨，年紀又還小，哪裡經得住這般的淘澄？短短的日子裡，就虧了下來。

榮國府里別的沒有，參湯鹿茸有的是。賈史氏生怕他秋闈時候身子頂不住，叫人沒命地給他進補，這才能勉強撐著。

連賈璉都能看出來的事情，賈史氏和賈政竟然都沒瞧出來。看來，這對賈珠的看重，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