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消弭

原愫好似如那貼子所說，實力是摻了水的，司元灝把手伸向他脖頸的速度不快，在黑暗中他甚至看到了對方手的軌跡，可他阻止不了，等咳了出來，才慢半拍地覆上對方的手腕。

司元灝的手只剛開始的時候有勁，到後來漸漸鬆了力氣，虛虛架在原愫脖子上。

原愫輕輕一掰，就把自己的脖頸從司元灝手裡解救了出來。

他咳了兩聲，笑著補完了最後一句話：「尤其是學生會，包括我。」

司元灝聽他這麼說，又動了掐死這人的念頭，只是他動了動自己的右手，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對方攥在手裡，他抬起了手，原愫的手跟著抬起，他放下手，原愫的手跟著放下。

司元灝半點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人吃了豆腐，他已經把掐死原愫的念頭拋在了腦後，只是想著把手從對方手裡抽出來，但是，掙脫不能，他閉了眼，覺得自己來找他實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司元灝的口氣算不上友善：「鬆手。」

原愫彷彿沒聽到他的話，想到了什麼：「對了，我叫原愫。」原愫說著又笑了起來，踮起腳尖，努力夠上對方的耳朵——然而身高實在是硬傷——他說：「我和你一樣，是帝國男神呢。」

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陰陽怪氣，彷彿帝國男神是個見不得人的稱號。

司元灝和原愫的第二次見面，兩人的性格好像就換了個樣。

原愫一直是謙遜有禮的，對人常帶著笑臉，輕易不得罪人，而此時對著司元灝卻使出了「嘲諷」技能……

司元灝話大概不多，看錶現卻是個溫和的人，他雖然起了掐死原愫的念頭，但多半只是想想，會在最後關頭停下。

一旁有學員路過，往他們這邊多看了兩眼，只看到兩人的背影。

原愫眼角看到，心想：算了，有什麼好生氣的呢？我好像有點無理取鬧。

他恢復了原來的聲色：「找我喝酒嗎？」

這話一出，他聽見了一聲酒嗝，淡淡的酒味從對方口鼻散發出來，衝擊到了他的臉上，鼻息彷彿跟著交融了片刻，原愫咻地摒住呼吸。

司元灝轉過身，就著被攥著手的姿勢往前走，這副「急色」的模樣，就彷彿他真的是來找原愫喝酒一樣。

還知道主動了？

司元灝拽了拽，沒能拽得動。

「你還真是個酒鬼了。」原愫把他嗜酒的可能原因想了一遍，還是放棄了對司元灝的諷刺，他踢踢腳邊的箱子，「不急，先陪我去擺一下地攤。」他鬆開攥住司元灝的手，拿起了箱子。

路邊有很多就地擺攤的人，攤子有些簡陋，有些高大上，簡直是兩個極端。

簡陋的攤子就一塊布，布上放著許多東西，還有一個硬紙板，紙板上用馬克筆寫著清單，然後一盞小燈照在紙上，商家的臉隱在黑暗中，至少不集中注意力是看不清商家的臉的。

有些攤主把東西放在了自己的飛行器上，似乎跟著飛行器這些東西也高大上了起來。

這條擺攤的路長得很，原愫帶著身後一隻大型跟屁蟲，走得不耐煩了，隨便掃了一眼，在兩個相對寬敞的地方隨便一蹲，把裝著史萊球的箱子往前一放，立刻變成了一小販。

司元灝可能沒有見過這麼隨便的人，他在路中間站了一會兒，看起來很有一走了之的想法。

原愫向他招了招手：「九叔，不過來嗎？」

司元灝站在那邊沒有動靜，原愫又道：「不喝酒嗎？」

左側小攤的主人興許是無聊，聽原愫這麼叫人，不禁把目光投向站在路中間的那人，那人長得高大，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個男人，可是他又留著長頭髮，年齡看不出來，只能看到他下巴的輪廓……攤主覺得這幾個概念好像從哪裡聽到過，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司元灝已經向原愫走過來，他在原愫身後跟著蹲下。

司元灝大概是浸在酒堆里久了，每次他從原愫身邊經過，原愫都會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比起直接聞到的酒味更淡，更香。

原愫在原地蹲了會兒，都沒有客人上門，他把目光看向左側，左側的小販和他一樣，整個人都藏在黑暗中，看不出具體模樣。

「同學，有馬克筆嗎？」原愫叫了兩聲，左邊的小販才轉過頭來。

原愫用馬克筆規規矩矩地在箱子上寫了三個字：史萊球。

原愫身體掩在黑暗中，手臂和箱子在燈下，一直注意著他的司元灝看清了他寫的字，以及他右手上纏著的紗布。

這時候司元灝才想起他來找原愫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對不起。」司元灝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空間響起。

原愫怔了兩秒才發出一聲短促的「啊？」他的光腦在手腕上振動著，代表請求通話的燈亮著。

他把振動按滅，任燈光在手中亮著，微弱的燈光在手腕照亮了一小片皮膚。

「沒什麼。」司元灝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蹲在原愫旁邊，握住他的右手手腕。

原愫的指尖動了動，若無其事地掙扎了一下，沒有把手抽回來：「……你做什麼？」

司元灝把他手掌上纏著的紗布拆了下來，露出掩在紗布下的傷口，原愫的天賦畢竟是圓滿的，傷口沒有那麼容易癒合，但是他感覺不到右手上的疼痛，反而感覺到了司元灝溫熱的手，對方連指尖都是熱的。

他看著司元灝一手握著他的手腕，把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彷彿再一抬手傷口就會好了似的。

原愫心裡一動，想起了擁有脊力的第二種職業，他問道：「你是治療師？」

「不是。」司元灝的手一頓，鬆開握著原愫的手，退回剛才的地方。

原愫舉著手，把司元灝剛拆下來的繃帶三兩下綁了上去，他的動作很快，但有些粗魯，打結的力道有些大，手腕上傳來其他的感覺，然後他把自己的右手塞進口袋裡。

「同學，謝了。」原愫把馬克筆還給左邊的小販，小販大概是觀察他們很久了，接過馬克筆，順便推銷自己的東西：「不客氣，要買點卡斯洛的尿液嗎？」

原愫站起來的動作被他這彪悍的問話止住了，他維持著站了一半的姿勢，問道：「什麼？」

「卡斯洛的尿液。」那小販重複了一遍，「對傷口恢復有很大功效，要來點嗎？」

「不，不用了，我手上沒什麼傷。」原愫站了起來，腳踩了一下箱子，箱子翻了個個，被他勾在腳上，拿了起來，「兄弟，好好乾，有前途，我先走了。」

兩人在這裡擺攤不到十分鐘，更像是在這裡短暫的休息了一會兒。

這會兒原愫沒有再繼續在擺攤這邊閑逛，他把腦袋藏得深了一點，徑直往交易市場走去。

原愫放慢腳步，低聲問司元灝：「卡斯洛是什麼？」

司元灝垂眸看他：「一種S級異獸。」

那小販看著兩人遠去，又看向自己攤上的貨物，片刻之後驀地抬頭，有些激動，然而已經看不到兩人的身影了。

他知道那兩個覺得眼熟的人是誰了。

但是為什麼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