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學長學姐
山風拂面,清新,冰涼。鳥語花香,溫馨,浪漫。
稀疏的林木間,兩條長裙飄舞,走走停停時快時慢,時而飛跑過去摘幾朵鮮花,卻又停步編織花環,時而為樹上的松鼠、草叢的野兔驚呼,俄而張弓搭箭,卻將那可愛的小生命化作塵埃。
「學長,你真確定她倆是來打獵?」高垣手中長槍揚起,七尺長槍,柔韌的木杆森寒的槍鋒,槍是好槍,用來打草驚蛇為佳人逢林開路。
清晨,方從修鍊室走出,華岳師姐就迎面走來,請高垣帶她去打獵,身後是略顯羞澀的梅英和滿臉壞笑的秦如風。
拒絕無疑會難看也不現實,應承的結果更難受讓人鬱悶發狂。
高垣隨秦如風弄齊一應獵具,華岳和梅英已在湖邊等候,一個鵝黃一個淡綠,兩人身上長裙隨風輕舞,若非手中多了把精緻的獵弓,高垣真以為靚麗的師姐要在歡樂湖蕩舟撫琴。
山林雜木叢生,身穿長裙行走多有不便,高垣忍不住好心提醒:「師姐,你倆不換件衣服?」
「小高垣,我要是縴手尋狡狐,嬌軀搏蒼狼,你說是不是很好看?」華岳手撫蠻腰巧笑嫣然,高垣尚未答話,華岳突然出手如風,獵弓柄猛敲在他腦袋。「那樣你是否就可以演繹英雄救佳人,跟秦如風越學越壞,小小年紀想什麼好事呢。」梅英一副原來如此齷齪,幸虧早看穿了企圖的模樣,假裝害羞地向華岳煽風點火:「學姐,我倆動手打獵,要保鏢何用啊?!」
秦如風一身勁裝身負長弓利箭,雪亮的長刀隨意耍出刀花,朗朗笑聲中帶著高垣落荒而逃:「高垣,還不快去帶路。」
孺子不解風情,枉費我一番心思,秦如風心中先為自己悲嘆,然後無奈地履行教導職責:「高垣啊,打獵是為了散心,既然她倆現在很開心,你何必大煞風景呢,莫非讓華岳敲暈頭了。」
原來出來就是玩啊,害我一路辛苦琢磨,高垣順手插下長槍,找塊石頭坐下歇腳。
「咦,高垣,你怎麼停下了?」
你盼她趕路時她顧著玩耍,你讓她隨意時她卻記起趕路,高垣在心底為秦如風祈禱:學長啊,願你與她長相廝守不分離,切莫再拉著學弟我遭受這份活罪。
「學姐,高垣是不是肚子餓了,這一路他也夠辛苦,咯咯咯。」梅英也是一早讓輕柔教官喊起來,莫名其妙地加入華岳學姐的狩獵小隊,一路走來學姐說笑不停,心中煩憂不覺減半,恢復一些刁蠻本色。
「我去撿柴火。」秦如風人如其名,說話間溜得不見蹤影,高垣從靴筒抽出短刀,就要將華岳的獵物兔子開膛破肚。梅英瞅見短刀,胸中有些噁心,輕皺娥眉呵斥:「離這遠一點,我看見你拿短刀就煩悶。」
「咯咯,高垣,你不會用殺人的刀,來給我們割肉吃吧。」華岳說笑中扶住作惡欲吐的梅英,爬在她耳邊說悄悄話:「我可沒帶換洗衣服,呵呵,你要弄髒了衣裙,小心有人藉機偷看那。」
「學姐!」梅英嬌喝著捂住華岳嘴巴,腦海不由浮現出一副美女出浴,歹人偷窺的畫面。
「放心吧,這把短刀我認識,是秦如風的收藏,我都不忍心討要。怎麼到了高垣手中。」
少女心思如風無形如雲多變,梅英忘記了短刀帶來的噁心,反而好奇地打問起來:「學姐,我來是教官安排,你們怎麼也約上了高垣?還有,如風學長對高垣一直很照顧,完全不合常理。」
「你是想說秦如風惡名滿貫,會不會對高垣不利吧。」華岳彎腰清理地面,咯咯嬌笑著打趣梅英:「關你什麼事啊,這麼關心,要不要我去告訴高垣。」
梅英心中有些發慌,忙低頭給華岳幫忙,小聲辯駁道:「哪有,我就是見高垣老實,怕學長欺負他嘛。」
「也沒啥奇怪,收養高垣的老人,是我父親和秦叔叔的師傅,嚴格來說,秦如風是高垣的師兄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華、秦兩位總教官明裡暗裡護著高垣,一貫好事沒蹤影,壞事少不了的秦如風百般照顧高垣,梅英了卻一樁心愿,心頭又多了一份不滿:「這麼多人關心你,本小姐倒是白操心了。」
林間柴火隨處可見,山泉也在不遠處,四人手腳利索,少頃行軍鍋就飄出香味,圍坐在鍋旁,就等野味熟透大朵快頤。
「高垣,學姐昨晚給你做的松仁瘦肉包子好吃嗎?」
「不是菜包子嗎?沒有肉的啊。」高垣以為華岳記錯了,多嘴補充道:「我吃了倆,其餘的送李長弓他們吃了。」
秦如風暗道要遭,身子飛快往高垣身前一撲,接著就拉著高垣滾到了幾尺外,抬腿弓身蹦起來,忙對滿面怒容的華岳打躬作揖。
「華岳妹妹,這個——」
華岳一腳蹬向高垣,飛出去的卻是秦如風,連高垣也被他護著拉到了遠處,惱恨地看著兩人罵道:「高垣,罰你不許吃飯,外帶洗鍋刷碗。哼,我做的菜,是什麼阿貓病狗都能嘗的嗎?!」
「對不起,學姐。」高垣心中不以為然,嘴上也只好道歉討饒,學姐好心幫自己收拾房間,做飯給自己吃,再橫蠻也是自己的錯。
華岳煮的野兔很香,香得高垣肚子咕咕亂叫,卻只能苦著臉在一旁觀看梅英和秦如風狼吞虎咽,華岳師姐斯文地挑起一塊兔子腿,舉著觀看一會才細嚼慢咽,饞的高垣扭頭不忍再觀看,站起身在四周閑轉抒發鬱悶。
梅英吃前曾小聲勸解華岳:「學姐,高垣——」換來的是淡淡的嬌笑聲:「心痛了,要不你也別吃了。」秦如風在一旁忙擠眉示意梅英不要多說,梅英畢竟與兩人不是很熟悉,也只能心中同情高垣,口中卻吃肉喝湯飽餐美味。
風吹過樹林,帶來淡淡的泥土氣息,夾雜在撲鼻的香味中,聞起來有些熟悉,多麼像在長清寨打獵的日子啊,高垣貪婪地張大嘴,就像要將香味吞下,惹得梅英偷看暗笑。
熟悉的感覺,雖然時隔三年,高垣還不曾忘記的感覺,那是獵人的本能直覺。這裡離標營才多遠,怎麼會有危險,高垣心中猶疑不定,放眼四下遠眺,那種感覺卻消失無蹤。
「該死的刀疤臉,害得我疑神疑鬼空緊張!」心中咒罵著刀疤臉教練,高垣出於本能地不斷借著大樹掩飾身形,短刀已悄悄握在手中。
「高垣,回來收拾東西了。」
秦如風打個飽嗝放下碗,從行軍鍋旁站起身,無鞘長刀隨意一甩,嗖地一聲脫手飛出,扎進高垣身後一顆大樹軀幹。「看在你沒吃飯的份上,下午我來開路。」秦如風懶散地走向插在地上的長槍。
高垣答應著往回跑,堪堪跑到長刀前,雙腳猛然蹬地,一個前撲滾翻在地,尖銳的破空聲才傳進耳畔,身周樹上已鑽進幾支長箭,箭桿仍在嗡嗡抖動。
「高垣!」
華岳驚叫著彈起身,驚慌失措地揚起獵弓,卻發現箭囊還在梅英身旁,「扔過來!」尖叫聲在樹林顯得越外響亮。飯吃得好好的,學姐讓把什麼扔過去,梅英愣愣地望著華岳發獃。高垣滾翻在樹后看不見蹤影,放箭的敵人惱恨中出手更加狠辣,點點寒光映入眼帘,華岳低呼一聲:「閃開!」嬌軀隨之倒地,弓腿一伸將梅英踢到石頭後面。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讓梅英完全喪失了應有的反應,呆愣中瞥見華岳胸前插著長箭,尖叫一聲從石頭後起身撲向華岳,卻不料她自己成了弓手的箭靶子。
雜樹叢中,隱藏的黑衣弓手那肯放過難得的射殺機會,引弓搭箭正欲將梅英射殺,眼帘突兀地出現一點寒星,就覺咽喉如被利刺穿過,手中的長箭掉落,咽喉中箭帶來的衝擊力,帶著發軟的身軀往後甩出。
梅英成了弓手的靶子,偷襲的弓手卻成了他人的獵物。
在高垣撲地時,秦如風已飛快從背上解下長弓,弓身挑動隔開射來的幾隻利箭,身子晃動間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正半跪在一顆大樹根,手中長弓搭箭,箭頭正指向遠處的雜樹叢,偷襲梅英的弓手讓他一箭穿喉。
「學姐!」梅英渾然不知剛從死神的拉扯中脫身,撲到華岳身前就要幫她拔箭,耳邊卻傳來低笑聲:「快哭給學姐看看,嘻嘻。」華岳左手捂在胸前,手指間夾著長箭,箭頭卻連長裙也未刺破。煮飯的地點是華岳精心選擇,身前是高垣和秦如風的軍包,身後是一塊大石,左右有不遠處的大樹軀幹遮蔽,倒地后看似無遮無掩,卻恰恰是遠處弓手射擊的死角。
弓箭失去目標,偷襲已不可能,樹林里幾聲怪叫呼應,四下多了五名全身籠罩黑衣的殺手,借著樹木掩護,手持長刀包圍上來。
秦如風手中長弓搭箭轉換方向,指著高垣隱身的大樹方位,左眼眨巴眨巴,高垣正自不解,樹林中就響起秦如風囂張的笑聲:「哈哈哈,竟然敢偷襲小爺,繼續來,看誰射死誰!」
樹林離標營實在太近,還不到十里地,一旦接到警訊,標營精騎片刻就能趕到,四人有足夠的實力等待援兵,所以標營不認為這裡是合適的刺殺地點。可在殺手看來,這裡就是理想的位置,有樹木掩飾身形,有利於快速接近目標,標營暗衛只要出現,居高臨下老遠就能發現,便於及時撤退。
殺手提前對樹林暗中搜索,沒有發現埋伏,也沒有找到布置的陷阱,燈下黑,殺手的選擇無疑正確,只是想不到六人出手,如今只有五人包圍上來,那個同伴只怕凶多吉少了。
「小子,你以為能活著回去,殺了老子的人,嘿嘿。」帶隊的殺手躲在樹后獰笑:「男的剁成肉塊喂狼,女人留著爺們快活。」
秦如風聞聲長笑不止,笑聲停歇後的回答讓高垣也鄙夷萬分:「打個商量,放我和兄弟走,倆女的交給你們,兩換兩,如何?」梅英的肺簡直要炸裂,這護花使者也太無恥了,忍不住怒罵道:「秦如風,你個混蛋,學姐真是瞎了眼。」
帶隊殺手豈會上當,長刀在空中揮舞幾下,發出準備動手的信號,笑罵著掩飾行動:「小子,你以為老子會上當嗎?你會捨得丟下美女,帶著兄弟跑路,你當老子是傻瓜的代價,就是會死得很慘。」
「你懂個狗屁,女人身上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兄弟如手足,這話——殺!」
「啊——」樹林響起凄厲的慘叫聲,一個黑衣殺手長刀拄地,腹部血如泉涌。「嗖——」利箭破空聲終結了負傷殺手的慘叫。秦如風好整以暇地換上又一枝長箭,笑望著高垣調笑:「兄弟,下手不利落啊,幹嘛不抹脖子,那不是你的絕活嘛。」
高垣雙手握著短刀,心中又氣又惱。方才秦如風「殺「字出口,那倒霉的殺手正從高垣隱身的樹后亮身,瞅見高垣的剎那長刀就要刺出,生死關頭高垣隨著秦如風的喊殺聲將短刀雙手捅了出去,幾乎將殺手刺了個對穿,剛抽刀滾動著躲在另一顆樹后,誰知秦如風一箭就將殺手射翻,看來就算高垣不出手,那殺手也絕對活不了,這學長分明是逼著高垣先動手殺人。
「殺了他們!」
秦如風的暗箭激怒了帶隊殺手,一聲怒喝聲出飛身往華岳和梅英藏身處撲去,秦如風射出的長箭被一刀劈飛,剩下的三名殺手趁機從樹后躥出,喊叫著揮舞長刀包抄過來。
「跑!」秦如風怪叫著將長弓砸向殺手,一腳踢飛身旁長槍,借力騰身閃到高垣身後,一推一抓帶著他繞樹奔走,硬是從三名殺手包抄中閃了出去。
「射殺他!」
華岳將獵弓拋給梅英,雙腿蹬地從背包后閃出,身子起伏不定,長身而起時抓住飛來的長槍,錯步擰身甩出槍桿,正砸在帶隊殺手的長刀上,刀槍相交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大力傳來兩人去勢都緩了一緩,而帶隊殺手此時距離梅英不過半丈遠。
梅英在華岳撲出時,顫抖著手將箭搭在弓弦,拉滿弓可就是沒有勇氣將箭射出去,眼睜睜看著華岳長槍點地彎曲,身子凌空撲向另三名殺手,緩過勁的帶隊殺手追之不及,舉刀正向自己砍來。
「梅英!」高垣看見這一幕又急又怒,梅英再不出手,帶隊殺手的長刀砍下,高垣來不及想象,掙脫秦如風抓在肩膀的手,握著短刀就要從樹后衝出,不料秦如風伸出的腳正橫在他腿前,高垣被他用腳一勾,身子不由摔倒,失去了救援梅英的最佳時機。
「結束了。」秦如風冷漠地話聲入耳,高垣已淚流滿面,梅英死了,就死在自己眼前,失去夥伴的痛苦如此刺骨悲涼。
高垣撲過來,又摔倒了,梅英看見了他摔倒時的著急和無奈,心一痛手指鬆開,斷箭如電射出,自帶隊殺手小腹射進,從他后心露出箭頭,驚慌中不覺用了全力,射出的箭讓帶隊殺手的獰笑凍結在臉上,長刀落地摔在梅英身畔,離她不到兩尺遠。
林間的爭鬥結束了,在帶隊殺手倒地時就結束。
擊翻另三名殺手華岳只有了兩槍半,橫槍掃飛一個,擰槍刺死一個,抬槍壓在最後一個肩頭,那殺手半跪在地瑟瑟發抖。華岳留下了一個半活口,掃飛的那個胸骨斷裂昏迷過去,縱然不死也成殘疾。
「高垣,起來幹活了,別偷懶。」秦如風施施然走到高垣軍包前,取出皮繩開始捆人,嘴中還在取笑痛哭的某人:「你爬著,梅英坐著,都哭個不停,給哥哥表演也不用這麼投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