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騎馬步兵

第二十四章 騎馬步兵

「下馬!」

刀疤臉從馬背飄然落地,騎兵隊扶鞍甩蹬抬腿,隊伍響起整齊的踩地聲,學兵們手牽馬韁,單手持弓筆直站立。

「騎兵是步兵剋星。藉助快速移動,騎兵能夠迅速包圍步兵,用弓箭襲擾他們,射殺他們。一千名訓練有素的騎兵,藉助包圍、襲擾、騎射這種戰術,完全能將步兵萬人隊拖得彼憊不堪,最終消滅他們,而騎兵的傷亡,與戰果相比可以忽略不計。」

一千消滅一萬,軍史有戰例,從刀疤臉嘴裡再次聽到,學兵們還是臉泛紅光顯得激動:我們是騎兵!

「騎兵列隊衝鋒,更是步兵的噩夢。藉助戰馬衝擊力,騎兵只需將馬刀對準敵人,就必將收割他們的生命。在衝破陣型那一刻,面對居高臨下的騎兵馬刀,絕大多數步兵戰鬥意志都會瞬間崩潰,而潰散的隊形,讓他們像木樁一樣等待殺戮,成為騎兵升官發財的戰功。」

「不要指望弓弩攔住騎兵衝鋒,從發起衝鋒到衝破陣型,弓弩手最多射出五輪利箭,殺不了多少騎兵。別忘記,在重騎兵人馬披甲衝鋒時,周圍還有輕騎兵在賓士飛射。」

刀疤臉從不掩飾對騎兵的熱愛和崇拜,講解戰術時,臉上刀疤一跳一跳,雙眼精光四射,渾身上下透出迫人氣勢,是殺氣,這傢伙也不知衝鋒過多少次,殺了多少人,學兵們敬畏無比如松站立。

戰術訓導完畢,刀疤臉猶在回憶那曾經的金戈鐵馬,良久才撫摸著身旁戰馬平靜下來,恢復往常冷酷和譏諷的語調。

「衝鋒如閃電,賓士似疾風,攻擊像崩石,精銳鐵騎,能夠人馬合一的鐵騎,是戰場無情的殺戮者。而你們,能做到人馬合一嗎?能將戰馬當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讓他如手指般靈動嗎?所以,不要玷污騎兵這個高貴的稱呼,你們,只是一群會騎馬的步兵。不好聽,不服氣,那就訓練、訓練、再訓練!」

刀疤臉咆哮完翻身上馬,離去前給出下一輪訓練任務:「想做合格的騎兵很難,可騎兵的攻擊很簡單,衝鋒和騎射。以後訓練,我不會緊跟你們,三月後開始實戰考核,用戰功來定軍職。解散!」

「標營學兵,武道無雙!」

學兵們牽馬走向馬廄,送走惡魔教練,大家反而無所適從,以後訓練怎麼辦:訓練內容?誰來指揮?幾個哨長逐漸走到一塊。

「蘇銳,你是一哨長,說說怎麼辦?」

一哨長蘇銳,高個闊嘴青年,聞聲瞪眼劉子輝,牽著馬無聲往前走,劉子輝撇撇嘴看向卓越:「想奪回一哨稱號,總得露點本事吧。」

「劉子輝,少煽風點火,我們奪回稱號,也會光明正大挑戰。」劉新傑搶白,惹得蘇銳停步怒視,劉子輝拉長聲音奸笑道:「卓越哨長還沒說話你就插嘴,想搶哨長啊,嘿嘿。」

誰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讓人敬仰,誰不想位高權重,十五歲小青年,正是心底英雄夢起飛的時刻。標營學兵,一群從各城選拔出的精英,騎兵隊更是精英中的佼佼者。隨著年齡增長,用遊戲來決出哨長,戰場上一個失誤就會讓自己送命的哨長,那種純真早已伴著血光,在歡樂湖幽深的碧水中埋葬。

明知道劉子輝不懷好心,卓越心中還是閃過一絲不快,對劉新傑插嘴的不滿,昔日有些害羞的少年,言辭也變得尖銳:「我們是第三哨,就算要挑戰,也是從你開始。」

「歡迎,嘿嘿,不過,先說這三月訓練。」在兵種選拔中,三哨五人,三個人實力排進新一巡前五名,劉子輝勉強排在第五,自知絕不是對手,心下發虛話也就轉回正題。

「高垣,說說你想法?」梅英一個橫移到了戰馬右側,與高垣並肩而行,緊身騎裝將身材襯托得愈加凹凸有致。四周火熱的目光,在女哨學兵低笑聲中,齊刷刷盯向高垣,已不單純是少年時的羨慕。

故意,她絕對是故意給我惹麻煩!如果可能,高垣真想一腳把梅英踹飛,可惜每當她在身畔,心底總有異樣的氣息在體內流轉,恨不得前方的路沒有盡頭,兩人一直相伴行走。

「臉紅了,高垣又在害羞,哨長真厲害!」一個膽大的女學兵故意大聲驚呼,女學兵輕笑附和,男學兵無聲抵制。高垣借回答提問緩解尷尬:「教練說我們是騎馬步兵,那這三月就多練習騎術,有值星哨長,也用不著教練每天跟著。」

真與我想法一致!梅英話聲清脆:「我贊同!」四哨長薩拉烏不願介入紛爭,見她開口也表示擁護:「都掌握了要領,剩下就是練習,教官引進門,修鍊靠個人,高垣說得不錯。」

「我也同意,三對二,你倆不必多說。」蘇銳也不好惹,藉機諷刺卓越和劉子輝。兩人臉色都有些難看,先前打嘴仗脫離正題,此刻縱然想贊同也變得多餘。

定下訓練方案,大家腳步變得輕快,將戰馬送回馬廄,跑向營房換衣服——半下午自由活動,是一天最輕鬆的時刻。

拴好馬,高垣轉向營地灶房,砍圓木、削木材,是他自由活動時第一必修課。月棍年刀一輩子槍,是說刀相對槍來說好練習,可不代表刀勝不了槍,一切還是看使用武器的人。

六歲接過第一把柴刀時,高垣就聽到了另一句話「寶劍隨身藏。」是說劍比槍更加難練,不過後面的話才是重點:「刀劍不分家,先易后難勤加練習,用刀使出劍招,刀就是劍,比劍更凌厲,更適合生死搏殺。」話是瞎爺爺所說,他也只是偶然聽人說過,轉授給高垣后,連槍爺爺也多次引用,所以高垣練刀的信念從未更改。

正手為砍,反手為撩,刀法的基本動作,削是二者演化而來。將圓木一根根砍成小段,柴刀如巧手姑娘手中細小的繡花針,隨著手腕翻飛不休,削出一片片小木板,飄灑在柴房前,一片壓著一片層層疊疊。

騎馬步兵,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失去武器都是沒有尖牙利爪的惡狼,在我的刀下碎成一堆。心緒如飛,柴刀更快,木片更薄更密更均勻。賓士和衝鋒,都要靠騎兵隊形才能完全發揮威力,人馬合一,不是我一個人練成就行,那我就用長刀和弓箭來彌補,高強的武藝才是根本。人馬合一,練成它不過是多花些時間。

最後一根圓木化成木片,高垣轉身走向營地廚師住宿的小院。

小院偏僻少有人來,后牆根用泥沙混著碎石又砌出一堵牆,五尺高丈許寬三尺厚,上面一個挨一個畫著人形圖案。這是高垣砍了一月柴,才讓廚師們給予的回報,允許他偷偷在小院練刀。

刺,幾乎所有兵器共有的動作,高垣練習近三年。以前在標營時,在修鍊室放個大沙袋,裝滿濕泥沙練習,來到營地沒想到條件更好,終於可以用長刀練習刺牆。

一刀刺向土牆,力量反震回來,手腕有些發麻,而長刀不過刺進去半尺深,牆裡的石子擋住了刀勢。拔刀,吸氣,低聲吼叫聲中,長刀再刺,從原來的刀孔刺入。

刺穿牆體,換個位置再刺,右手酸麻難以持刀,換作左手再刺。雙手輪流練習,身上騎裝熱氣蒸騰,可高垣依然在堅持,直到開飯的號聲響起,才將長刀藏到隱蔽處,在小院水房沖洗后,換上早就準備好的乾淨騎裝。

我不過是獵人的孩子,絕不是什麼天才,要想不讓他們嘲笑,就只有像教練所說,訓練、訓練、再訓練。高垣沒有多偉大的抱負,就是想不讓人嘲笑,連帶著損傷爺爺的臉面。等實力強大了,去探尋當初那一戰的真相,給爺爺討回公道,也許就是他最高的奮鬥目標。

晚飯後,熄燈前,是學兵們最浪漫的時光。

落鳳帝國本就民風開放,標營在男女交往上少有約束,要不當年不會有學長學姐在小禮堂談情說愛,不過若要是逾越了底線帶來後果,懲罰嚴厲得近乎殘酷:孩子留在童子營,兩人終生戍守邊關,天南地北各處一方。所以開放歸開放,學兵們很少有人敢越過雷池。

興奮的男學兵圍繞在四個如花似玉的少女身邊,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她們,走向營地外小河邊。大多數人都在歡笑,在想方設法討姑娘們歡心,小河邊一片歡聲笑語。少數人離開營門就脫離隊伍,在遠處選塊僻靜的草地,或練拳,或練兵器,抓緊時間提升實力,五位哨長一個不少。優秀和平庸的分別,不在於大家同時學習,或許恰在於學習閑暇,各自選擇了不同的休息方式。

洗過衣服,再次檢查一遍馬具,確認沒有問題后,高垣也走出營門,外面梅英正巧笑嫣然。

「你又來遲了。」梅英一身騎裝持弓背箭,無比的英姿颯爽,語氣有點不滿,或者說是撒嬌。往常高垣笑笑就算過關,今天腦海總迴響教練騎馬步兵的諷刺,一句玩笑話脫口而出:「你要是幫我洗衣服,我當然能早點出來。」

梅英呆住了,這算不算愛的表白,有如此混蛋的初次表白嗎?幫你洗衣服,知不知道本小姐來標營前,都不知道洗衣服是什麼動作!高垣話出口就後悔得撓頭,然後趕緊道歉:「我也可以幫你洗衣服。」

梅英翻著白眼扭頭跑開了,那一晚高垣射出的箭總是失去準頭,直到拉斷了弓弦,也沒有一箭射中靶心。若干年後凌波標營流傳出逍遙侯高垣第二句名言,讓無數男學兵歡欣鼓舞的名句:「找老婆幹什麼?洗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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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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