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亡命搏殺
當時烈馬驚動巡哨,見事不可為,秦如風揮刀砍斷一長溜拴在橫木上的馬韁繩,接連幾腳踹飛馬槽,兩兄弟手下也不慢,一個點燃乾草堆,一個冷箭射翻跑過來的哨兵,火起后戰馬受驚四散逃竄,三人趁亂藏在馬群中開溜。
不成想有人連聲喝罵,遠處趕來的守軍散開,遠遠包圍住馬群,任由馬棚亂成一團,秦如風暗道要糟,在包圍合攏前當機立斷,帶人溜向怒罵聲方向。
喝罵的軍官站在房前,魁梧的身材像鐵塔堵在門口,指揮守軍穩步縮小包圍,人卻自始至終未離開屋子半步。
「有古怪!」秦如風低聲吩咐兩兄弟:「你倆從旁邊繞過去,進屋看看,仔細點。」說完不等回答蹭身而起,起落間竟是持刀直撲魁梧軍官,看上去像是要擒拿對方當作逃命的人質。
守軍亮起了火把燈籠,軍官見殺過來的人不過十五六歲,揮手斥退兩旁的幾個護衛,空著雙手仰天獰笑:「清輝學兵,還是翠華巫兵?不說話,那好,我就試試你能挨幾掌。」
魁梧軍官大概在要塞級別最高,他開口要親自動手,守軍圍在房前看好戲,脫韁的戰馬陸續被攔住,馬棚的火也快被澆滅,守軍也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起初的忙亂過後一切按照接受的訓練實施,混亂再持續不了一會。
「必須速戰速決。」守軍一旦徹底擺脫夜襲帶來的混亂,三人要越牆脫身只會成為亂箭下的亡魂,秦如風怒嘯一聲長刀迎頭斜劈,魁梧軍官不屑地笑笑,腳步一錯避開長刀,飛快一掌拍向他胸膛。
擰身退後半步,持刀手腕翻轉,斜劈長刀去勢未盡中途變招,反撩向軍官手臂,逼得他不得不扯掌回防。
「敢輕視小爺。」秦如風得理不饒人,罵聲中進步雙手持刀,攔腰橫砍過去。軍官一時大意輸了一招,堂堂武校,讓一個後輩一刀逼退,傳出去豈不笑死人,氣怒至極狂笑張口:「小子,我就讓你知道,面對武校,反抗只會讓你死得更慘。」
腳步左閃右避,堪堪避過長刀,雙掌大開大合,迫使秦如風不停變招應對,交手幾回合,軍官並未如願拿下對手,秦如風擒拿人質的如意算盤也落空,武校實力果然強悍,空手對長刀,依舊穩佔上風。
「棄刀!」
又是幾度交手,軍官不耐煩久戰獲勝,趁秦如風招式用老不及變換,一掌拍在刀身,秦如風就覺持刀手臂一麻,長刀脫手飛出,而軍官左掌正印向胸膛。
生死之際,秦如風露出膽大妄為的本色,身子不退反進,左手托在右臂下,右手化爪叼向軍官手腕,軍官冷笑一聲招式不變,想用小巧手段格擋武校,你得有這資格實力。
軍官手掌拍在對手胸膛,一股刺骨疼痛從手腕傳來,掌力不覺減弱幾分,殘留勁力仍然將秦如風擊飛,倒在地上掙紮起身,有衛兵持槍過去捉拿,右手刺痛處,軍官手腕幾乎被齊根砍斷,卻是秦如風左手暗藏的短刀,匆忙中削下,傷了敵人救了命。
無名怒火騰地從軍官胸腹燃起,奸詐的小子,故意用右手虛招應對,藏在手肘后的匕首才是殺招,若非自己實力強過他不少,速度足夠快,只怕不等鐵掌印在他胸口,這隻手掌先掉在地上。
軍官怒火升騰正要下令當場斬殺,雙腿膝蓋后同時遭受大力衝擊,身子一軟往下就倒,三處錐心般的痛楚,武校也萬難抵受,險些當場昏迷過去,反應過來時兩把長刀臨身,一把指著咽喉,一把刺向心口,刀尖刺破皮膚,軍官再無反抗之力。
揮刀砍翻衛兵奪過一把長槍,秦如風槍如雪花亂舞,衛兵們一時難以近身,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等察覺異常長官已成了俘虜,廝殺即刻停頓下來,怒罵著緊緊圍住三人,卻再不敢動刀動槍。
什麼樣的官帶什麼樣的兵,兩個兄弟從後窗翻進屋子,房中商人打扮的胖子尚未喊出聲,喉管已被如電刀光割破,躺倒前讓另一人單手托住肥胖的軀體,將他無聲放到地上,長刀刺穿胸膛,從心口刺入,從背後露出刀尖。
房中陳設簡單,兩人分工協作,不大會翻遍每一處角落,一人從胖子貼身皮包搜出一疊圖紙,掃一眼后大驚失色,忙塞回皮包揣進懷中,聽著門口軍官的怒吼,兩人會心一笑,收起長刀從腰間解下短弩。
從背後射殺毫無防備的軍官輕而易舉,兩個學兵選擇他的膝蓋處,這就是實戰經驗,射死軍官三人一個也跑不掉,留下他的殘命讓哨長談生意,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長官被俘護衛皆斬,在場軍士都要受到嚴厲處罰,這是各**隊共同的軍規,有這一條,秦如風望著兩兄弟笑了。
「你倆遲出來幾息,就能接替我混個隊長乾乾,哈哈哈。」
談判很順利,有活著的希望,沒有誰願意送死,兩人挾持軍官走在前面,秦如風弔兒郎當跟在身後,臨走還不忘討回長刀,中了武校一掌,看上去就像讓嬰兒打了一拳,若無其事的樣子無形中也是震懾,讓暗中尋找救人機會的衛兵不敢貿然出手。
要塞弓箭手射程外,秦如風望著緊隨身後的衛兵放聲長笑,衛兵茫然不知所措,不料笑聲未歇刀起頭落,就見他一把抓過武校腦袋,帶著兩兄弟往遠處飛快逃竄,衛兵們怒吼著緊追,黑暗中利箭破空射來,領先的衛兵中箭慘叫,不知外面埋伏多少人,衛兵一時止住追殺,有人大喊快放箭備馬。
接應的兩兄弟射翻幾人,牽著馬迎上來,五人翻身上馬,帶著武校的腦袋揚長而去。
要是在平日,上了馬的疾風鐵騎,要塞兵力再多也只有咒罵的份,想追趕連門都沒有,疾風鐵騎的稱號可不是自封,那是用一個個人頭壘起來的金字招牌,無奈秦如風騎上馬跑一會露出真相,武校那一掌當下就把他擊成重傷,在要塞是死鴨子嘴硬,硬撐著嚇唬人。
「就是這樣,跑了兩天,幸虧跟草藥老頭學過幾年,這才一路吊住了命,現在好了,哨長早料到你會來接應。」
搏殺武校,臨走不忘記割腦袋領戰功,華岳惱怒地瞪著說話學兵:「我哥是瘋子,你們全哨也跟著發瘋,夜襲落日要塞,殺死守軍武校,你們還想領功勞,知不知道,這會引發兩國戰爭,領軍法還差不多!」
幾個學兵逃了兩天多確實累壞了,討好地笑笑也不言語倒頭便睡,讓華岳一肚子火無處可發,提著長槍在雪牆外去擔當警戒哨兵。
不等天明就上馬接著逃命,路上秦如風再難堅持,華岳不顧他拒絕,強行抱著他共乘一騎,這樣一來速度也慢了下來,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已能隱隱聽見馬蹄聲。
離烏拉屯還有小半日行程,進鎮子前會讓追兵截住,烏拉標守軍都是步兵,難以衝出來接應,必須想辦法拖住追兵。
「哥,你聽我說,讓他們帶你先回去,我反衝過去殺一陣子。」
「不行!」秦如風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又一次讓妹妹巧手打暈。華岳止住戰馬,將他交給另一個學兵,翻身騎上空著的戰馬,那匹馬一路未載人,馬力保持得相對充沛。
「將箭矢留下,快走,現在我是隊長!」
學兵們無聲解下箭壺矢囊,打馬走過華岳面前,將它們遞過去,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有實力攔截追兵一會的人,這裡只有華岳能勝任,不阻住追兵,大家都得死。學兵們打馬疾馳而去,女兵們眼角掛著淚花,男兵們只覺有口氣窩在心頭,實力啊實力,讓一個比自己年齡還小的少女獨自斷後,心不甘卻無可奈何,一切都是實力決定。
一個個箭壺矢囊綁上身,將長槍在馬鞍旁掛好,從背上解下秦如風的長弓,一把扯下面紗,秋水般的眼神變得凜冽,低語聲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本不想大開殺戒,既然你們緊追不捨,那就必須付出代價。」
追兵近了,先鋒是一個百人隊,武校的衛兵,幾日雪地追蹤,其它幾個百人隊落在了後面。有援軍阻截,百夫長先是一驚,繼而發現對方只有單人獨騎,茫茫雪原援軍無處可藏。
「你們兩個帶人留下,捉活口!」
百夫長指派兩個什長,二十人對一個,足夠重視阻截者,說完揚刀領著其餘隊伍打馬繞向兩側,呼嘯上前繼續追蹤。咬住了人,說明對方馬力疲乏,再追不上,等對方進了烏拉屯,那時前功盡棄,等待衛兵的只會是嚴厲軍法,要想不死,只能帶兄弟們落草為寇,後方的家小從此淪為奴隸。
發現追兵身影,華岳戰馬先是邁著小碎步前行,速度逐漸加快,等戰馬速度達到極致,方從馬上張弓引箭,三隻長箭帶著戰馬前沖的慣性撕碎空中的雪花,正前方追殺過來的追兵眼角只看見三個黑點,耳邊便傳來戰馬悲鳴聲,射人先射馬,一弓三箭,箭箭穿進追兵馬頭,戰馬倒地甩飛騎手,後面人止不住馬匹沖勢,一頭撞了上去,兩隊正面追兵一時人仰馬翻。
弓弦連響,利箭破空,一弓三箭,連環不絕,雙方縱馬進入弓箭射程,短短几十息華岳射出七輪二十枝長箭,正好射空一個箭壺,再看戰馬前方,慘叫聲與馬嘶聲混雜,二十人只剩下三兩人僥倖避開長箭,撥轉馬頭往後狂奔,一個照面被射殺十七人馬,殘存者瞬間喪失鬥志,顧不得軍法嚴苛,先逃過面前死劫再說。
逃跑的追兵見機不可謂不早,無奈華岳戰馬正值快速直行,殘存者縱馬逃不過數步,就覺后心冰涼麻木,眼前閃過從戰馬上挑飛的同伴屍體,然後軟綿綿垂落馬背,戰馬拖著死屍還在狂奔。
戰馬被射翻,騎手方從地上爬起,馬刀還未揚起,飛舞的槍花迎面刺來,擊飛格擋的馬刀,無情地刺進咽喉心口,槍槍指向要害,沒有一槍落空,卻是華岳兜轉馬頭迴轉,趁追兵落馬驚慌之際無情出手刺殺。
百夫長從左側繞到與華岳平行,側頭看向正面,滿地都是追兵屍體,兩個什人隊,片刻時間無一活命,皆成美貌女子槍下亡魂,就因為他的錯誤命令,棄弓不用想捉活口,結果枉自變成死人。
「放箭,殺了她!」百夫長下達了遲來的正確命令,也是此生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張口下令的百夫長暴露了軍官身份,三隻長箭聞聲從側面射來,馬刀格開射向咽喉的利箭,胯下戰馬卻逃不脫厄運,馬頭中箭臨死掙扎,將軍官從馬背拋開,面頰正好迎向第三隻利箭。一弓三箭,三箭同時離開弓弦,速度卻不盡相同,這是何等技藝,百夫長死不瞑目。
射殺掉百夫長,華岳長弓再揚,又是三隻長箭離弦,將左側三個騎手射殺,等射出第三輪長箭,追兵的亂箭已從兩側飛來。
單手持長槍,左弓右槍猶如梨花盛開,舞個風雨不透,將一枝枝長箭格擋開來,人未中一箭,左手長弓卻護不住戰馬,好幾箭射進馬身,戰馬吃痛發狂,華岳再難控制。
追兵目睹長官和同伴慘死,對這殺人女魔再無雜念,放棄追殺使命,偏轉馬頭包圍上來,射出的長箭密集如雨,勢必先將此女射殺,否則有她吊在身後,那神乎其神的弓箭下一刻就可能射殺自己。
飛身跳下馬倒地連滾,堪堪避開亂箭,追兵抽箭間隙,華岳幾步縱出,長槍刺破馬頭,在第二輪亂箭凌空時,人已藏到戰馬屍體旁,手中長弓再舉,追兵只來得及發出一箭,還擊的三輪九箭已接連射出,右側九人應弦墜馬,而華岳身前戰馬身上,扎滿還在顫動的箭枝。
這是一場死亡搏殺,比的就是誰的弓箭最快、準頭最好,漫天飛雪阻礙了追兵視線,對華岳卻似乎毫無影響,藉助滿地戰馬屍體,左藏右躲避開亂箭,趁隙揚弓反擊。一場弓箭遠程較量下來,八十名追兵一半人成了箭下鬼,華岳身上只不過擦破幾層皮,就這已使得她無名火起,原來是一枝流箭尾羽擦過臉龐,傷了絕美的容顏。
標營學兵見慣華岳刁蠻任性耍脾氣,向來無人見識過佳人真正發怒有多麼可怕,殘餘追兵成了至今為止僅有的見證者,唯有帶著真相去地獄訴說冤屈。
長槍舞出斗大的槍花,亂箭穿進花圈,無聲化作粉末,追兵亂箭奈何不得她分毫,而換箭的間隙不斷有人倒下,當追兵驟然發覺僅有十來人存活時,這場死亡搏殺演變成單方面的屠殺,逃跑的追兵一個個中箭落馬,衛兵百人隊,讓一個女子全部消滅,沒有一人活著離開。
玲瓏曼妙的身影在死屍群中飛梭,腳下彷彿不是人的屍體,而是一朵朵盛開的紅花,華岳就像仙子凌波飛舞,手中長槍不時點出,藏在屍體堆中的重傷者,紊亂的呼吸瞞不過她的聽覺,給他們每人補上一個槍眼,快舞終於停歇。三幾下馴服一匹最好的戰馬,華岳縱馬奔向雪原遠處,身後留下滿地屍體。
等其它百人隊追上來,看著滿地死屍,連戰馬也感到恐懼,白雪蓋不住尚未失去熱氣的鮮血,屍體上狂涌的血花,在一片蒼茫中越外璀璨。幾個百夫長簡單交談幾句,認為有清輝帝國精銳暗中埋伏接應,距離烏拉屯已經不遠,再追下去於事無補風險過大,數百人扭轉馬頭順原路返回,連續幾天的追殺以失敗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