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次地火戰爭

三十年後，地球歷，公元2115年夏。「請四年一班的同學們注意，你們的歷史課將於10分鐘后開始，請提前進入1215教室，作好上課準備。請四年一班的同學們注意……」。地處6號太空城的聯盟精英學校內，悅耳的聲音在娛樂室內響起，幾個男孩發出不滿的嘆息聲，將操縱手柄重重的一推，匆匆揀起不知什麼時候已散落一地的教案，向通道處跑去。「哎，聽說二年級最近有個黑人很厲害，空戰十人榜上的四個都已經敗在他手下，不知道他能不能PK掉那個變態的趙……」剛剛坐定，一個高高大大的白人男孩便忍不住向他身邊的同伴嘀咕起來。正在這時，一個身形彪悍的男子推門闖了進來。熱鬧的教室刷的一下變得比海底還安靜，白人男孩抬頭一看，立刻收住話頭，規規矩矩地打開教案，裝出一份認真讀書的樣子。同伴低低的嘲笑傳入耳內，他也只如充耳不聞。剛剛進門的歷史課教師就是著名的「鐵血上校」理查德#8226;理森，曾任聯盟太空艦隊第四分艦隊斯崔克小隊艦隊長，以作戰作風兇悍聞名整個軍界。三個月前，他違紀越線進攻，雖然重創了敵人，卻全被罰到精英學校來任課，心情可想可知。今天他的臉上一片鐵青，不用問就知道聯盟肯定戰事吃緊，而他卻只能乖乖的在這裡教書，誰敢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霉頭？「坐好，上課了！」理查德手中的教鞭重重地敲在講台上，整個教室似乎都震了一下，每個學生的血壓都在瞬間向上直竄，身體坐得筆直，比理查德過去的職業軍人下屬還「正規」得多。「媽的，羅林斯這個笨蛋，居然被只有四分之一兵力的火星艦隊打的屁滾尿流，要是老子還在，只要我指揮的一支艦隊就能把那幫只會打游擊的傢伙全殲，哪至於有今天？」每次上課前必發一頓牢騷，短則五分鐘，長則半個小時，這是理查德歷史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學生們早就習慣了左耳聽、右耳冒，由得他胡說八道，事實上他們也很喜歡這段寶貴的時間，因為也只有在這時理查德才會全神貫注於自己的世界，對這群頑皮學生們的舉動視而不見。理查德自己也沒料到，今天開場白會引起如此的震動。他話音剛落，教室里的氣氛便如一盆開水，直接倒進了沸騰的油鍋。「什麼！聯盟主力艦隊居然打敗了？！」「媽的，我真是不明白，聯盟幹嘛放著米洛元帥不用，偏偏讓那個又胖又頑固的羅林斯元帥去帶兵打仗，這不是拿戰士們的性命開玩笑嘛！」「…………」高高大大的白人男孩疑惑地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子不高，身型瘦弱，但眼睛里閃動的光芒卻深不可測的男孩：「不對呀，老威，我一直關注著這次主力決戰的消息，昨天戰況公告里不是還說聯盟艦隊所向無敵，連勝五場之後，火星主力艦隊已經躲了起來，一連幾天都找不到蹤跡嗎？」被稱為「老威」的瘦弱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和悲哀。「傑克你這個笨蛋！理查德雖然愛發牢騷，可從來不說假話。肯定是因為這次主力決戰的失敗，已經直接影響到了地球的安全，聯盟最高議會那幫無能政客們害怕引起群眾騷亂，一早兒就把消息全部封鎖了！如果是打了勝仗，這消息早就連你家的小強都知道了！」傑克的臉漲得通紅，正想再說點什麼，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是軍人！」老威目光一閃，低聲道：「聲音急而不亂，敲門急說明有急事，聲音有節奏，說明門外的人頗為自律，要是遲到的學生，敲門聲哪敢這麼大？這時候來找理查德有急事，又很守紀律的，不是軍人又能是誰？」理查德從自己的世界中硬生生的被敲門聲拖了出來，以為又是哪個遲到的學生，自然頗為不爽，沒好氣的道：「進來！」門被堅定而迅速的推開，一個軍人的身影閃了進來，腳跟一碰，利索地行了個軍禮，接著便快步小跑到理查德的身前，低聲說了幾句。霎那間，理查德冰山一般的面孔象陽光下的雪人一樣溶化，掩飾不住的笑意從滿臉刀鋒般的紋理中直透出來。「鐵血上校要復職了！」老威習慣性地做著分析。「看來這次聯盟摔的跟斗不輕啊！羅林斯要是不下課，理查德這輩子也只能當個不成器的老師了！不知道米洛元帥這次復出，能不能力挽狂瀾呢？」傑克並沒有對「老威」精準的分析感到半點驚訝，在他看來那早就是被無數事實論證過的「公理」了，目光一直獃獃地望著窗外。「傑克？你發什麼呆？」理查德連聲招呼也不打地衝出教室而去，失去了壓制、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不知道往哪兒用的學生們立刻象倒了樹的猴子一般在教室里亂竄起來，傑克卻還象雕像一樣獃獃地坐著。「老威」趕快拍了拍他。「幹嘛？」傑克一下轉過頭來，目光只被教室里的混亂吸引了片刻，就停在一直被他稱為「老威」的人臉上。「老威，你知不知道小俊上哪去了？連鐵血上校的課他也敢逃……咦，上校哪去了？」他這才發現混亂的肇事者早已消失了。「俊傑？怎麼你不知道，今天是他媽媽去世十一周年的忌日！趙校長一早上就給他請了假，帶著他去公墓了。算了，反正課也上不成了，我們去他家找找看，估計他們也該回來了吧？」威廉說著，飛快地收拾了一下東西，便拉著傑克跑了出去。時光之沙漏倒流，理查德上校為自己的復職而狂喜前五個小時。「元帥，發現火星艦隊！」雷達兵興奮的報告聲在艦橋上迴響著。羅林斯元帥從躺椅上一躍而起，邁著與他身材極不相稱的步伐，幾步就到了陽極子全息雷達旁邊，幾個參謀和將官也同時圍了過來。只見陽離子雷達呈球形的全息場中，密集的紅點象蟻群一樣熙熙攘攘，在兩條暗黃色光帶的中間時隱時現。「啊哈！」羅林斯興奮地打了個響指，「找了他們一個多星期，原來這群火星耗子躲在小行星帶里！詹姆斯上士，立即確認對方身份！」「元帥，已經確認是火星主力艦隊，數量四千艘左右，距離三百一十六光秒！」雷達士官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這也難怪，自從半年前第二次地火戰爭開打以來，火星艦隊五戰皆敗，每次損失都不大，每天都被地球艦隊追著跑。羅林斯元帥急於一戰解決對手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火星人已經一個多星期沒露頭了，元帥的火氣越來越大，這幾個雷達兵天天被罵個狗血噴頭，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好！立即通知全體艦隊，轉變為U戰鬥隊型，全體進攻！」羅林斯一聲令下，地球聯盟艦隊立即全線展開進攻。可是，在離進入射程尚有十倍左右距離時，火星艦隊卻突然加速，似乎剛剛才發現敵人逼近，連基本的戰鬥隊形都來不及組織，就開始逃跑了。「媽的，這群耗子，膽子真是小的可以，這次居然連打都不打就跑了！」羅林斯不滿地嘟嘟囔囔，把剛想過來給上司拍拍馬屁的副官嚇得躲出老遠。「不行，這次絕不能讓對手跑了！」羅林斯越想越窩火，這樣打打逃逃的，這仗打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莫非自己就這樣在太空呆上一輩子不成？「傳令！各艦以最大速度自由追擊，絕不能放跑了這群該死的火星耗子！」將令一下，聯盟艦隊的各艦長們登時便撒開了歡兒。和羅林斯一樣，這些一心盼望著在戰爭中多消滅幾艘敵艦，爭取早日立功升職的的傢伙們，早被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對手若隱若現、似戰非戰的態度挑逗得似熱鐵皮屋頂上的貓兒，狠不得一口吞下一支艦隊才好。於是，本來呈完整戰鬥隊形的艦隊登時斷成幾截，沖在最前面的當然是以機動性見長的高速巡空艦，後面依次是驅逐艦、太空母艦，火力最強勁卻最笨重的戰列艦也不堪示弱，居然沒落後的太多，顯然反應堆的能源輸出功率已開到了極限。火星艦隊見敵人追來，更是一股勁兒的跑得歡。一個想逃命，一個想早點徹底了結對手，雙方都發揮了自己的極限速度，可偏偏戰艦的性能相差不大，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好和對手拼耐心了。雙方的陣形也越跑越散，最後幾乎成了一條直線，象兩隻先後射出的利箭，隔著五百萬公里向前飛奔。不知不覺間，火星艦隊已逃出了近四十億公里，地球艦隊仍銜尾急追，此刻雙方所在的空域早就超出了星圖所載的範圍，周圍的天體也逐漸密集起來，時不時有電磁風和殞石帶從艦隊四周穿過。「元帥，我們已經離卡納瓦羅星域太遠了，沒有這裡的星圖，艦隊可能會有一定的危險，我們是不是……」聯盟艦隊參謀長弗朗哥四星上將望著羅林斯通紅的眼睛，囁嚅道。「怕什麼？！」果然，參謀長的謹慎換來了上司的一頓怒斥。「我們不熟悉的空域，難道火星人就熟悉了？這裡離地球近還是那群耗子的窩近？要是這次放跑了火星人，下次你去把他們給我找出來？」羅林斯正在可憐的參謀長身上發泄他的煩悶，雷達士官的報告適時來到，這才救了弗拉哥上將一命：「元帥，前方星域出現五級電磁暴，而且這裡左右都是危險星域，這下敵人逃進死胡同啦！」羅林斯凝神一看，果然，全息場中紅色光點狂奔的前方，一個極其明亮的五顏六色光團，恰好堵在那裡。而他們正在追逃的這條通道的四周，到處是藍色、紫色、橙色、白色、黑色的球體和帶狀物、雲狀物，那是無數的變光星、紅巨星、黑洞和殞石帶、電磁風組成的死亡陷阱。無意之中，他們竟一路追、一路逃地跑到了天體的墳場中來了。「哈哈，好！五級電磁暴？這真是天助我也，看你們這群耗子還能往哪兒逃？」羅林斯大喜過望，五級電磁暴意昧著什麼他很清楚，到目前為止，地球人建造的最大、最先進、最皮實的戰列艦也只能抵抗二點五級的電磁暴不到十分鐘，要在平時肯定夠用，因為宇宙中常見的電磁暴只有一級，持續時間也不會很長，可是五級電磁暴？那簡直就是魔鬼的代名詞，要知道，每級電磁暴的能量波動，是以一百倍為單位計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