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先前嚴世爵曾說過,她完全不愛巧克力,對於紅酒倒還有幾分偏好,他才決定找一支特別的紅酒送她。
他隨即要求侍酒師為他們開瓶、醒酒,讓他們試飲。
「為什麼?」對於他的堅持,季曼凝仍納悶不解。
「我要驗證,我精挑細選的這支紅酒是否代表你,有著你具有的特色和魅力。」嚴焱忽地感性說道。
他拿起酒杯,先認真觀看如紅寶石般美麗的酒液色澤,仔細嗅聞其美好酒香。
「感覺是支很棒的紅酒。」他一雙黑眸透過高舉的玻璃杯,凝視坐對面的她,薄唇愉快地輕揚。
季曼凝望著他品酒時流露出的一抹溫潤笑意,心口一動。
傳言他不苟言笑,也不愛面對鏡頭,當她更進一步詳查他的作品資料,也僅看到他少少幾張照片,且幾乎都是一臉嚴肅冷峻。
然而,他面對她,一雙深眸卻總出現一股異常熱度,甚至不時朝她示好而微笑,她皆無動於衷。
可現下,他那溫潤笑意,令她有不同感受。
她不甴得也端起侍酒師擺在她桌前的酒杯,低頭看杯中透亮的紅色酒液,那輕輕晃動的漣漪,似乎也在她心湖盪出一圈圈輕淺漣漪。
嚴綠和她同時端起各自酒杯,就唇輕啜一口,將酒液含在口中片刻,讓酒香瀰漫味蕾,才緩緩咽下咽喉。
「很棒的紅酒。」季曼凝紅唇一彎,不由得贊道。
「這款紅酒果然就像你一樣,充滿女性魅力,典雅細膩,光采明亮。」嚴焱藉這支酒的特色,自然地讚美她。
她外表幹練亮麗,內在卻典雅細膩,而被列為波爾多一級酒庄的瑪歌酒堡葡萄酒,正是優雅與獨特的代言詞。
季曼凝因他以一支高級葡萄酒來讚美她,不由得訝然。
「這些話是嚴世爵教你的?」這儼然像是花花公子、對女人舌粲蓮花的總裁,才會向女人道出的甜蜜情話。
「當然不是。」她一提到嚴世爵,嚴焱眉頭一攏,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散去。
「這是我特地加入葡萄酒品酒網,向專業人士請教,認真去研究分析許多葡萄酒特色,才挑選這支你出生年分的瑪歌堡紅酒來代表你。」嚴焱一臉嚴謹強調。他可不會再接受嚴世爵「假好意」所提供,追求她的怪方式。
過去,他對葡萄酒並沒特別涉獵研究,是為了尋找一支最特別、最美好的葡萄酒,不僅代表她,也能讓她喜歡,這才費心去研究挑選,更期望能跟她一起品嘗分享的經歷。
「千么每次提到你小叔叔就這麼咬牙切齒?」季曼凝因他情緒化反應而莞爾。
「再怎麼說,這支這麼棒的紅酒也是他送的,雖說他應該送得不甘不願。」
「所以,你喜歡這支紅酒?」嚴焱確認問道。
「當然。」季曼凝麗顏甜甜一笑。
回想方才,他藉這支紅酒稱讚她,她並不覺得他的讚美,僅是虛浮的表面話,而是出自真心,有感而發。她心口不由得泛上一抹甜意。
「那太好了。我會把全世界所剩的這支瑪歌堡紅酒都收齊,讓你以後能盡情品嘗。」嚴焱非常開心,大方承諾。
只要她喜歡的東西,哪怕只有一點點喜歡,他也會竭盡所能弄來,送給她。季曼凝不免因他的承諾而耗異。
他不是為了擺闊才這麼說,也並非直接送她貴重的珠寶首飾,而是在意她喜歡與否,要投她所好。
那分真誠心意,比起紅酒的高貴,更令她動容。
他欣然舉杯,欲和她乾杯,她也自然地舉杯,與他的酒杯輕輕撞擊。
她的心湖,隨著杯中蕩漾的酒液,再度輕輕蕩漾。
當兩人對飲時,她感覺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曾跟他一起喝過酒?
但那不可能發生。
就是作夢,她應該也不可能會夢到他。
只不過,她腦中竟隱約浮現一些模糊影像,令她有些困惑。
她試圖捕捉腦中那一閃而逝的些許畫面,朦朧影像中,並不是她和他,而是一對穿著古裝的年輕男女……
她望著坐在對面飲酒的嚴焱,心口無端緊縮,漫上一抹陌生情緒。
無法分析那抹異樣,她只能再飲一口紅酒,抹去內心一抹迷惘。
她不覺放慢步調,忘了要再催促他該談公事,難得愜意地與他慢慢品嚐這支醞釀二十八年的美酒。
她的心情,與今晚剛走進這餐廳,只為談公事時,截然不同。
似乎,她對他的感覺,瞬間產生變化,如飲下的紅酒,在心湖中發酵,醞釀一股溫熱濃郁的特殊滋味……
【第八章】
夜裡,將軍府一陣吵雜,府內僕役喧嘩聲傳至相鄰的白府。
「焱表哥回來了!」白麗兒聽到丫鬟報訊,非常驚喜,己打算就寢的她,忙要丫鬟再替她穿衣梳發,急於見闊別三、四個月的嚴焱表哥。
他又一次奉旨出征,這次肯定又是凱旋歸來。
「小姐,您先別急,方才又聽到將軍府的消息,說是嚴將軍染病,要將自己隔絕在屋內呢!」另一名丫鬟彩子匆匆進來她閨房,報了另一驚人惡耗。
人在內室整理小姐衣物的朝顏,先是因聽到嚴焱平安歸來而高興,下一刻,卻聽他染病,不禁一駭,心口一抽緊。
「什麼病?要不要緊?找大夫了嗎?」白麗兒擔心問道。
「聽說會傳人,所以將軍在大軍回京前,獨自乘馬車先回府,打算自行隔離治病。」彩子緊張說道。此刻將軍府上下一團混亂,替嚴將軍的身體狀況擔憂與害怕。
白麗兒聽到是疫病,不免卻步,轉而看向一旁的朝顏。
「朝顏,你明日代我去將軍府探探嚴將軍狀況。」
「是。」朝顏立時頷首,就算沒有小姐命令,她也一定要過去探望他。
自他出征前夕,吻了她、向她告白情意后,她倉皇逃離,這幾個月來,她仍不時為人在戰場的他祈禱,也更想念他,一心盼著能再見到他。
她自是不敢接受他的感情,可她對他的情感,依然與日倶增,只要他能平安歸來,她便欣慰知足。
這方,將軍府正院後方的一處小偏院。
寢房內罩著紗帳,嚴錢和衣蓋被躺在榻上,房外僅留一名小廝差遣。
連他母親欲留下照顧他,都被他請離開,為避免自身病症傳染他人,他堅持獨自隔離數日,視身體狀況再做定奪。
當聽到僕役通報朝顏代白麗兒上府要見他,他雖不想在這種狀況下與她相見,卻又期待見她一面,非常思念她。
他隔著紗帳,望著站在門口、幾個月不見的她,心情不免激動。
「這些時日,你都好嗎?」他開口先問道。
聞言,朝顏心口一陣激動。
「將軍的病情怎麼樣?」她忙跨過門檻,直接朝那方紗帳步近。
她甚至大膽掀開紗帳,要更仔細看清他的樣貌。
她的動作,教躺在榻上的他驚諮。
「把紗帳放下,離開一點,別太靠近我。」他不禁提醒。前一刻已要求小廝先退下,卻沒料到她會走近榻旁。
「朝顔不怕。」朝顏的手沒放下紗帳,一雙眼直直瞅著躺在榻上的他。
甫征戰歸來的他,又是一臉風霜,茂密糾結的鬍鬚遮住半張臉,而他此刻臉色發紅,唇色卻泛白。
她來將軍府才問清他的病症,原以為是單純的風寒才發燒,幾日後,他察覺不對勁,因在那之前軍中有人染上疫病,且已傳出數十例,他的病症與他們相同。
嚴焱一判斷自己亦染病,立即在大軍回京的途中,將大軍交給副將帶領,逕自先乘車轎回將軍府。
「你不怕,我怕。還是離我遠一點。」嚴焱和衣裹著棉被,聲音有些虛弱地提醒。
他身上陸續出現發燒、畏寒、虛弱、嘔吐、頭痛等癥狀,一向身強體壯的他,都禁不住數日來的病症折騰,何況嬌弱如她,萬一染上,後果不堪設想。
先前染病的士兵,嚴重者甚至引發癲癇、昏迷,還有人死亡了。
「將軍武功蓋世,怎可能被區區的疫病擊敗?」一聽到他提及更嚴重病症,甚至提到死亡,她心口一緊縮,微繃臉容,不許他如此消極。
說著,她一隻柔荑直接貼上他的額際,親自感受他此刻的熱度。
她的動作,教躺在榻上、神情倦累的他,不由得瞠大眼,心口一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