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過我告訴自己必須要告訴她這件事情,隨即我說道:「媽,我是專程回來告訴您一件事情的。」
她驚訝地看著我,「哦?你說吧。」
我說道:「媽,余敏的男人出車禍了,他這下半輩子可能站不起來了。」
母親很震驚的神情,「啊?怎麼會這樣?笑,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準備讓余敏現在拋棄她的男人嗎?不可以的啊,雖然她有你的孩子,本來你們兩個人能夠生活在一起是最好的,可是這樣不行啊,我們不能做那種事情,那樣做會傷陰德的。」
我急忙地道:「媽,您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怎麼可能去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呢?是這樣,我不是還有一家酒樓嗎?就是我們以前住的別墅對面那家。我想把那家酒樓拿給余敏去經營,這樣的話她和孩子,還有她的家庭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母親點頭,「這個辦法好。我們家裡又不缺那幾個錢,畢竟那孩子是你的親骨肉,你得負起這個責任來。笑,這件事情你決定了就可以了,幹嘛來問我?」
我說道:「媽,是這樣的。余敏的男人受了傷,現在的情緒很糟糕,我們擔心他懷疑這件事情,更何況孩子長得那麼像我。所以,我的想法是請您去和余敏簽那個合同,這樣的話她男人就不會懷疑什麼了。當然,合同就是一個形式,今後我們也不會收人家的錢。」
母親頓時就明白了,「這樣啊,那行,你讓她來和我簽吧。對了,你讓她把孩子抱來,我想好好看看那孩子。那可是我的親孫兒啊,哎。。。。。。」[
我說道:「那行,我給她講就是。過幾天吧,周末的時候我回家來,到時候我讓她帶著孩子來一趟。」
母親不住在嘆息。
很快就到了周末,我已經與余敏說好了,讓她星期六的中午帶著孩子到我家裡來吃飯,順便把合同簽了。
她已經把孩子從江北接了回來,而且已經在省中醫院辦理好了住院手續。
母親一大早就起來去買菜,回到家裡后就開始忙活。而且她根本不讓保姆插手,她說要親自做幾個好菜來款待余敏和孩子。
母親這樣,我看在眼裡,心裡很是難受。
余敏帶著孩子到我家裡的時候還不到十一點,母親看到孩子后就急忙去接了過來,然後不住端詳,「太像了,越來越像他爸爸小時候的模樣了。」
我急忙地道:「媽。。。。。。」
母親笑道:「有什麼嘛?家裡有沒有外人。小張雖然是家裡的保姆,但是她就和家裡的人一樣。小余,我這是高興,你不會見怪吧?」
余敏紅著臉在笑,不過笑得很不自然。
孩子確實長得像我小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模板倒出來的。圓圓現在已經很懂事了,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吃醋,而且還主動伸出手去拉住了他弟弟的小手。
我把自己早已經列印好的合同遞給了母親,「媽,您和小余把這個簽了吧。」
母親說:「你著什麼急?我和小余先說說話。小余,抱著孩子和我一起去我房間裡面,我們說說話。」
余敏紅著臉答應了。我詫異地看著母親,母親笑著對我說道:「你去看著鍋里的湯,一會兒我出來后就開始炒菜。」
我只好苦笑著點頭,心裡卻依然在詫異:她準備把余敏叫進去說些什麼話呢?[
到了廚房后我看到母親還沒有把有幾樣菜洗完,於是我就在裡面把前面的準備工作替她做好了。
從廚房裡面出去后圓圓來問我:「爸爸,奶奶幹嘛要關著門和那個阿姨說話啊?我想和那個小弟弟玩。」
我說道:「你進去吧,奶奶會同意的。」
孩子很高興,「真的?」
我朝他點頭,「真的。奶奶最疼你了,她肯定會同意的。」
孩子高興地去了,他在他奶奶的門外邊敲門,「奶奶,我是圓圓,我想進來和弟弟玩。」
母親果然很快就開了門,孩子進去後門又被她給關上了。我更是好奇:她們在裡面談什麼呢?
過了半小時後母親和余敏從房間裡面出來了,她們帶著兩個孩子。我很是好奇,即刻去低聲問余敏,「她和你說了些什麼啊?」
余敏正準備回答我,可是母親卻即刻地就對她說道:「別告訴他!笑,你也別問!」
我不禁苦笑,但是心裡的好奇卻更重了。
母親進廚房去了,她進去之前再次對我和余敏說道:「笑,你別去問她,小余,你也別告訴他。」
我苦笑,連聲地說道:「不問,保證不問。」
余敏對母親說:「我去幫您吧。馮大哥,你抱著孩子。」
我正求之不得,急忙去從她手上接過孩子來抱上,隨即去到屋外。今天的天氣很好,春天裡面的陽光是溫暖的,而且我特地在屋外的草坪中擺放了一套沙灘椅,還有一柄大大的遮陽傘。
我抱著孩子去到那裡。圓圓也跟了出來,他站在我面前,歪著頭在看著我,模樣可愛極了。我笑著問他道:「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孩子很認真地問我道:「爸爸,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奶奶和余阿姨說了些什麼話?」
我心裡頓時一動:對呀,她們在說話的時候孩子不也在裡面嗎?即刻地,我對孩子說道:「那你就悄悄告訴我吧,不要讓奶奶知道。」
兒子說:「可以。但是,爸爸,你得獎勵我才行。」
我搖頭道:「這件事情我不能獎勵你,因為我是你的爸爸,你是我的兒子,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這本來就是應該的。當然,你也可以不告訴我。」
我認為,像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能用獎勵的方式去換取。那樣的話,其實就是在培養孩子告密的習慣。
我們的教育存在著很多的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老師在有意與意中培養了學生喜歡告密的習慣。
很多學生幹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告密。
但是,卻很少有人去思考這樣的一些問題:在我們的整個教育過程中,我們到底要教給學生什麼樣的道德觀念?教他們從小就學會告密,並且從告密中獲得利益?教他從小就趨附於強權,而放棄自己的原則?
好萊塢的一部關於中學生成長的經典之片叫《聞香識人》。故事的大概情節是這樣的:一個貧寒的高中生,他忽然面對著一場人生最大的考驗:要麼出賣同學,揭發他們曾經對校長惡作劇的事實,這樣就可以上哈佛念大學並獲得獎學金的機會;要麼就是被開除。這樣巨大的考驗讓這孩子幾乎承受不住,可是他堅持著一點:「我決不出賣任何人。」在即將被開除的時候,一個越戰中失去眼睛的中將,來到他的學校,以一番關於忠誠和信義的精彩演說,拯救了他的命運。瞎子將軍說:「如果我們的學校從小就教育孩子出賣自己的朋友,並且讓他們以為,出賣和告密可以獲得利益,讓他們得到毀壞人格、信義而成為精英的教育,那麼我們這個國家的根本就將開始朽壞。」
這是與我們的教育相悖的東西。我們幾十年來,始終在給學生灌輸著這樣的東西:在權威面前,個人應當償地奉獻出一切,從精神到肉體。原則的服從在我們的體制中凌駕於一切之上,也貫徹在幼兒教育、學生教育、成人教育、職業教育之中。
科學家曾經做過這樣的一次實驗:在被關在籠里的一群猴子的頭上掛一串香蕉,結果是,任何一隻猴子碰觸那香蕉都讓全體猴子挨打,到後來,任何一隻猴子去摸香蕉,所有的猴子都會毆打它。掛在空中的那個香蕉不叫香蕉,而是叫集體利益,國家利益、人民利益,這個虛假的香蕉愚弄了所有的人,猴子們因此同仇敵愾,天真而堅定的以為個人的利益真的就捆綁在那些香蕉上,碰了那香蕉,就是在侵犯我。即使眼睜睜地看著香蕉是被看守大模大樣地獨自享用,心理上還會認同那裡終究是有著自己的一份的。而任何膽敢企圖謀取屬於自己的香蕉的猴子,就會因為觸犯了群體利益遭受懲罰,受到從管理者的**和猴子群體的孤立和群毆。
我們的教育一直受到多方責難,但是卻一直沒有去改變。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這樣的教育方式是控制猴子的最好方法,班級中設班長和值日生,學校中設大隊長和學生會主席,讓小孩子們從小就開始對權力敬畏和傾慕。確立老師的絕對權威,老師讓最喜歡的學生做班幹部,並且明顯給寵兒們不同的關注和優待,從而刺激他們去表現、傾軋和爭寵獻媚,為了獲得自己所不知道的消息,用列黑名單、教唆孩子寫小紙條的方式告密,一切的一切,是為著管理的方便。從世界觀形成之始,永不間斷的鼓勵和傷害就在促使猴子形成對權威的敬畏、馴從,他們畏懼權威已經成了習慣,敬奉權力也成了本能,而在是非面前沒有獨立堅持的能力。小學里,誰表現最積極,誰就可以當班長,中學里,誰學習最努力,最配合老師工作,誰就可以早早入團早早當班幹部,大學里誰最會和老師來事,套交情,誰就最有機會入黨、參加學生會工作,然後得到比較好的畢業。因為事實很清楚地告訴他們,唯一逃脫香蕉匱乏的機會就是成為管理者較為喜歡的猴子,或者晉級成為管理者,這,將成為整個教育最後給他們的終極真理。
那些應該屬於人性的基本,屬於道德的基本,屬於一個民族基本的美好品質呢?當一個民族集體成為告密者,互相監視並等待著出賣,信仰、誠實、正直,這些一個民族進步和文明的必須基石成為必須首先毀壞的事物的時候,前途將如何?也許他們已經忘記,在從前閉關鎖國的年代里,一個殘疾多病的民族或可苟安於一方,但是在全球化的今天,在天空下人類閃閃發光的眼睛聲的注視里,一個道德淪喪的民族,信仰崩塌的民族,一個黑暗中所不為的民族,會是什麼樣的命運呢?
我經常在想,諸如此類的問題,肯定不止我一個人會去思考,但是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講,也只能奈地接受這樣的現狀,因為我們力去改變。但是我們可以做到一點,那就是從自己身邊的孩子教育起。
孩子看著我,「那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不要告訴奶奶說是我告訴你的。」
我笑著說道:「你可以不告訴我的,你自己決定吧。」
孩子說:「可是我覺得你很想知道,如果我不告訴你的話,你會很不高興的,是吧?」
我覺得這孩子真是一個小大人了,雖然我並不希望孩子變成這樣,但也覺得他很有趣。於是我笑著問他道:「其實,你不告訴我,你自己心裡也很難受的,因為你希望自己知道的秘密有人共享。是吧?」
孩子頓時也笑了,「爸爸,你真厲害,這都知道。」
我笑道:「不過這秘密是你自己的,你也可以不告訴我。今後也一樣,當你長大后,還會知道很多的秘密,那時候你就更需要注意了,是不是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去告訴別人,你得好好想想再說。因為,有些秘密是會傷害到別人,或者會傷害到你自己的。」
孩子撅著嘴巴,很不滿地說:「你們大人就是複雜。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奶奶給了余阿姨一張卡,是那種可以取出錢來的卡。奶奶對余阿姨說,這是她的一點心意。。。。。。」
孩子說到這裡,我頓時就呆住了。
很明顯,母親是以我懷裡這個孩子奶奶的身份給了余敏一筆錢。母親不讓余敏告訴我這件事情,是擔心我去責怪余敏。
我對母親的這種做法倒是很理解,畢竟這孩子是的我骨肉,是我母親的親孫子,但是這孩子卻不能生活在我的家裡,所以母親的內心也覺得很愧疚。她給余敏一筆錢,這也是為了心安啊。
我懷裡的孩子已經睡著了,我去看著他,越看越喜歡。圓圓在旁邊問我道:「爸爸,他是我的親弟弟嗎?不然的話奶奶為什麼說他長得像你小的時候?」
我被孩子的話嚇了一跳,因為我知道,像他這樣年齡的孩子,很容易把這樣的事情拿出去對他的同學講的。我急忙地搖頭說道:「不是的。他是余阿姨的孩子。長得像的人很多啊,這不奇怪。因為他長得像爸爸小時候,所以奶奶才會那麼喜歡他啊。」
孩子很失望的表情,「這樣啊。我還以為余阿姨就是我媽媽呢。」
我很是奇怪,「你前不久不是才和奶奶一起去看過媽媽了嗎?」
孩子說:「是啊。我知道媽媽已經死了,爺爺也死了。但是我不希望我媽媽已經死了。如果他是我的親弟弟的話,那就說明余阿姨就是我的媽媽。原來他不是。」
我的心裡很是難受,即刻去將他攬到自己的身側,用手去撫摸孩子的頭髮,「媽媽已經死了,她是在生你的時候死了的。所以,你要好好聽話,這樣才對得起在天上的媽媽。」
孩子乖巧地對我說:「嗯。」
過了一小會兒,余敏出來了,「馮大哥,吃飯了。」
而就在這時候,我忽然聽到外邊傳來了童瑤的聲音,「喲!我們來得正巧呢。」
即刻地,我就看到童瑤和她母親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
童瑤的母親快步走到我的面前,雙眼盯著我懷裡的孩子看著,「這孩子是誰的啊?怎麼長得這麼像馮醫生你?」
我正尷尬間,童瑤也跑到了我面前,她不住地在端詳著我懷裡正在熟睡著的孩子,「真的也,好像你。馮笑,這孩子。。。。。。」隨即,她抬起頭來去看了余敏一眼,臉色頓時就變了,「我知道了。」
余敏已經在那裡難堪得不知所措,不過她頓時也就反應過來了,即刻過來將孩子從我懷裡抱了過去,「這孩子是我的,他的爸爸不是馮大哥。」
我在心裡暗暗著急:你這不是此地銀三百兩嗎?不過我卻不好多說什麼,而且我也明白童瑤的臉色為什麼會忽然變得那麼難看了:她已經認定這孩子就是我的了,所以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我以前對她的求愛是一種欺騙。
可是,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能夠解釋?更何況現在我已經沒有了解釋的必要。反正我和她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現在解釋也就沒有了多少實際的意義。
不,必須要解釋,因為她曾經屬於過我,她肯定是在心裡把我當成了感情騙子了,這樣的誤會可不能讓她產生,不然的話我在她心裡成什麼樣的人了?一旦被她所誤會了的話,那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想到這裡,我即刻對童瑤和她母親說道:「請屋裡去坐吧。童瑤,有些事情我改個時間向你解釋。」隨即我又去問她母親,「阿姨,您怎麼想起今天到我這裡來了?」
她說道:「瑤瑤聽說你那酒樓又要換人去幫你管理,所以就非得要拉我來你這裡。她說你這人有時候心太軟,容易吃虧。」
童瑤癟嘴道:「他哪裡容易吃虧了?吃虧的都是別人!」
看來她是真的誤會了,我急忙地對余敏道:「你把阿姨先帶進去,我和童警官說兩句話后再進來。」
童瑤的母親當然是非常明事的人,她早已經發現自己女兒情緒有些不對勁了,所以她即刻就跟著余敏進屋去了,離開的時候還替我把圓圓也帶了進去。
我看著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的童瑤,嘆息著說道:「這孩子是一個意外,很久以前的事情。我還在醫院的時候。」
她冷「哼」了一聲,「那你為什麼不和她結婚?」
我苦笑著說:「那時候陳圓還在昏迷中。醫生以前對余敏說過,她能夠生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她很在乎這個孩子。」
她說:「陳圓還活著,你就出去亂搞。你還是人嗎?」
我頓時不語。以前我的那些事情她其實都是知道的,只不過現在她在氣憤的情緒中,所以才會把我以前的那些事情再次拿出來和我生氣。這不奇怪,女人都是這樣的,她們在生氣的情況下,任何小事情都會變成大事情,邏輯也會被她們當成空氣。
她看著我,「馮笑,你告訴我,當時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我已經對你講過很多次了,我可以為了你放棄自己現有的一切。」
她冷笑,「你這人,一貫會花言巧語,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那麼多女孩子被你欺騙?」
我急忙地道:「我欺騙過誰了?以前都是那些女的主動來找我,你不一樣,你是我唯一主動追求過的女人。我對你當然是真心的,信不信隨你。我承認自己的意志比較薄弱,但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欺騙誰!」
她依然在看著我冷笑,「是嗎?」
我苦笑著說道:「童瑤,你是應該感覺得到我對你的那種感情的,有些東西用嘴巴講出來不一定會讓人相信,但是我們心裡感覺到的東西大多是真實的。童瑤,你早已經感覺到了的,是吧?你可以不相信我,難道你連你自己的感覺都不相信了?我以前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我也都告訴你了。是吧?」
她再次冷笑了一聲,「都告訴我了?是嗎?」
我搖頭,「對,沒有都。但是主要的你都知道了。是吧?」
她「嘿嘿」了兩聲,「也不盡然吧?阮真真和你的關係,還有,現在你繼續在和這個余敏來往。她們可都是結了婚的女人!」
我苦笑,「童瑤,我說過,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我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但是你沒有答應我,我總得有自己的生活。余敏的男人出了車禍,估計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我把酒樓給她做,這也是為了盡責。這是我個人的事情,我覺得自己這樣做沒有錯。」
她頓時就怔住了,「車禍?」
我點頭,「是的。現在她一家的生活來源已經斷了,孩子來到這個世界雖然是一個意外,但是孩子沒有任何的錯。我必須得考慮好孩子的未來,這是我的責任。」
她轉身離開,沒有進屋,而是離開了我的家。
我準備叫住她,但是張開嘴后卻沒有叫出聲來,唯有長長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