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20

烈日炙烤著大地，蒸騰上來的熱氣讓遠出的人影都變得模糊起來，林沐暴躁的揉了揉腦袋，他快要被熱死了！林沐想馬上飛奔向一個陰涼的地方，喝點水涼快一下，可因為要押解這些該死的奴隸，他的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林沐習慣性的扭頭相衝自己的同伴抱怨幾句，一回身，就見自己的同伴正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假寐。

林沐粗獷的眉毛皺縮到了一起，有些疑惑的看著對方，在他的眼中，林屹這幾天一直都非常奇怪，他的話比以往更少了，表情卻詭異的豐富了許多，特別是在夜半或者清晨的時候，就像今天清晨，他十分詫異的從對方神情里捕捉到了一絲惱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自問沒有惹到對方的林沐有些摸不著頭腦的，不過，他還是聰明的選擇了不去細問，眼見同伴一臉疲憊的閉目坐在馬背上他不由湊過去擔憂的道：「屹，你還好嗎？」

林屹猛地睜開眼，似乎剛剛從某種臆想中清醒過來，一瞬間，他面上疲憊感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氣勢，林沐對上他銳利的視線，不由的心下一凜，好在，這奇異的感覺也只是一瞬，很快，林屹周身的氣場便消散無蹤。

林沐有些驚疑不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才出言道：「你剛剛怎麼……」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見四周氣場消散開來，他看著一臉莫名的林屹，搖了搖頭，略過了這個問題，轉開話題道：「我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你看上去太疲憊了。」

「不用了，再趕半天的路我們就能到達第一個休息點，到時候在休息吧。」林屹想也沒想就直接搖頭拒絕道。

「好吧，那我們就儘快趕路，爭取早一點到休息點。」眼看自己的同伴態度堅決，林沐便也不再堅持，忽略掉剛剛一閃而過的異樣，他扭頭高聲呵斥了眼前的白岩族奴隸幾句，隨後拍馬再次走到了前面。

目送林沐離去，林屹垂下眼眸極輕的嘆了口氣，因為幾天前的失誤判斷，他現在正陷入一種讓人極為苦惱的狀態，而偏偏這件事不能同林沐說！畢竟意識離體這種事需要解釋的地方太多了。

想起枯陳，對方的告誡不由再度浮現在耳邊，永遠記住兩點，不要向你的容器注入太多意識，即使它看上去安全無害，不要讓木黎離你太遠，過遠的距離只會增加未知的變數！要時刻牢記，你還沒有完全掌握這項技能，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林屹自認是個謹慎小心的人，可對自己的過分自信還是讓他忽略了枯陳的告誡，他本來是想束縛一眾黑岩族人的行動，順便測試一下自己遠距離時能否同樣控制好木黎，可惜，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根本沒有料到，這能力會因為距離的問題變得根本不受控制！現在，每當夜幕降臨，他的意識會直接被抽離出自己的身軀，帶到他那由藤蔓編織的戰奴身體里，而直到清晨來臨，他的意識才會重新回到自己身體，

這簡直是最糟糕的的情況！林屹清楚的知道，如果在他意識離體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任何變故，他都無法做出應對，這幾乎是將自己直接放在了最為危險的處境里！

要知道，意識離體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一旦他的原身出現任何意外，他都沒法進行控制，這樣的認知讓林屹罕見的焦躁起來，當務之急，就是帶著木黎回到部族，讓枯陳看一下究竟如何解除這聯繫，當然，這奇異的現象如果能在他和木黎重新回到安全距離后消失，那就再好不過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林屹幾乎是想下一刻就趕回去，不過，讓林沐自己一個人押解奴隸是不可能的，他也只能沉下心來，跟著林沐按原路返回。

眼看陽光已經慢慢向西偏斜，林屹有些苦惱的撫了撫前額。不管他願不願意，那個神秘的力量，會在每天日落之後將他的意識帶往遠在數十裡外的鹽礦遺迹處，直接投入道戰奴的身軀里，承受那個毫無自覺的奴隸沒完沒了的嘮叨和過分親密的接觸，他沒法動，沒辦法說話，沒有任何可以表達意願的方法，唯一能做的只有承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待清晨的來臨，讓他趕緊離開那具該死的身體。木黎還是會忠實的執行自己最初的命令，將一眾黑岩族人限定在預設的區域，不過，他在進入後者身體后，再發出的任何命令卻不再被對方聽從，當然，數天的時間裡，林屹也在不斷嘗試著控制木黎的身體，眼下看來，多日的努力也算是有了些效果，在那個小奴隸的行為開始越來越肆無忌憚的時候，他也終於摸到了一點控制全新身體的小竅門，就像昨天，他順利的控制著硬木藤，將那個小奴隸從自己身上扒了下來，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嘗試著控制住這具全新的身體后，自身的魂力猛地暴漲了許多。

這應該算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吧，林屹不由自嘲的想到，沉入思緒中，時間就變得格外快一些，隨著夜色降臨，林屹和林沐終於來到了預定的休息點。

夜半，林沐點起篝火，像往常一樣，等待林屹將食物烤好：「再過一天，我們就要回去了，你說，那個小奴隸現在怎麼樣？不會已經製造出鹽來了吧？」

林屹聞言，冷哼了一聲，顯然和林沐的觀點正好相反，而他的神情篤定，就像是真正知曉了一般。這番表態惹得一側的林沐又多看了他幾眼。林屹根本沒時間理會同伴的詫異的神色，當暮色來到那個奇異的臨界點，他的意識再一次飄遠了。

遠在數十裡外的景象，再一次，被迫呈現在他眼前。

此刻的衛晗正在做什麼？他正在抱怨……

「好吧，一定是我的描述的方式不對，這些究竟是什麼鬼？」衛晗看著眼前那一小撮剛剛從瀝那裡拿到的石制器具，喃聲抱怨道。

最開始看到它們的詭異形狀時，衛晗簡直驚呆了，這一堆丑怪的器皿根本和他所描繪的相差十萬八千里好么，但是看著一臉殷切的瀝，他終究把打擊對方的話通通咽了回去，可一回到石屋，衛晗立刻就沒了顧及，幾乎是立刻沖木黎吐糟起來。

介於前世的經歷，衛晗根本無法完全信任任何人，在他的認知里，就連至親都有可能會背叛更遑論旁了人，也正是因為這一層原因，眼前無知無覺傀儡反倒成了他最好的傾訴對象。回到石屋內，衛晗幾乎是下意識的滔滔不絕起來。

「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有了工具，一會兒就開始試驗，多試幾次，總會成功的。」就見衛晗將手中亂七八糟的家什在木黎面前比劃了幾下，隨後煞有介事的道：「一會兒，我要先試驗一下滷水製鹽，希望這些工具別像它的外觀那樣沒用。哎，在你那個主人回來之前，如果我還沒有制出鹽來，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懲罰我，到時候他恐怕要氣死了吧，說起來，那傢伙恐怕一開始就期待我死在這裡，你要是能再多有點用就好了，現在只起到震懾的作用，實在太單一了，如果有一天，那幫人發現你是個紙老虎，我們倆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也許是無聊滋生了更多的說話欲-望，起碼在今天之前，衛晗從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話嘮。

林屹靜靜的坐在那裡，就這樣聽了一晚上對自己不敬的話，他驚訝於自己的好脾氣，竟然能如此心平氣和的任憑對方就這麼說下去，一定是自己最開始對這個小奴隸太過和藹了，讓對方沒有升起應有的敬畏之心，才會如此肆無忌憚，林屹忍不住這樣想到。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如果眼前口無遮攔的小子不能兌現他最初製鹽的承諾的話。他會給他最為嚴厲的懲罰，心中淡定的想著花樣繁多的懲罰措施，而後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聲，立馬開始忙碌起來，身前堆疊的那一大串奇異道具被他簡單的組合一番，做成了一個林屹從未見過的更為丑乖的模樣，隨後，那少年手法笨拙的點起火，將一塊兒微微泛黃的半透明石塊兒放入了那器具的一頭。

林屹一眨不眨的看著衛晗的動作，雖然不住的腹誹，他還是忍不住對後者的行動升起了一兩分好奇，看著眼前的小奴隸擺弄著手中奇形怪狀額小部件，在極快的時間裡組裝成了一套，林屹不由的也升起了一絲好奇，他開始不自覺得觀察起少年的行動來。

衛晗一點都沒有被觀察的自覺，此刻，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燒瓶上，是的，燒瓶，衛晗讓瀝製作的是一套簡易的試驗道具！

對於還生活在石器時代的原始人來說，這自然是個不可想象的困難任務，瀝能在衛晗的描述下，完成出眼前這一對似是而非的復刻品已經很不錯了，不過這套裝置，衛晗是及為不滿意的。

摸了摸石制燒瓶厚厚的底部，衛晗對於試驗的準確性抱著很大的懷疑，不過，此刻他也沒有絲毫退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將收集起來的地下滷水到了一部分到燒瓶里，衛晗生好火，簡單過濾了滷水后，開始做最簡單的析出試驗。

說起來，最基本的製鹽方法無非日晒和火煎兩種，荒原日照強烈，從地下鹽井中取出的地下滷水本來最適合日晒法，不過，衛晗清楚地記得兩名野人戰士最初嘗到湧出的滷水后的反應，顯然，這些地下滷水中苦鹵太多，不加以過濾提純，是根本無法得到想要的精鹽的，所以，衛晗不得不花大力氣先一步開始過濾隨後才進行析出試驗。

視線注視著燒瓶里的液體，經過一道過濾，滷水中的雜質已經濾掉了不少，色澤也澄清了許多，衛晗將容器微微傾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澄清的滷水，極有耐心的一點點轉動著手中的容器，等待著鹽分析出那一刻。

這是個極為漫長枯燥的過程，好在不論是實驗者還是觀察著頗有耐性。林屹細細觀察著少年的動作，後者完全沉浸在試驗里，神色異常的端肅，過於肅穆的神情呈現在他稚氣面容上，輕微的矛盾感讓他顯得更為生動。林屹心下一動，這是呀第一次認真觀察少年的面容，少年長著一張稚氣的臉，兩頰還帶著些嬰兒肥，眼睛大而圓，眼仁黑而靈動，顯得十分機敏，嘴角一直是上翹著的，似乎隨時都是面帶笑意的模樣，讓人不自覺得放鬆了警惕。不過，林屹卻絲毫不會被表象欺騙，幾天的相處，聽夠了後者吐槽的林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年究竟有多磨難纏看，這是個姦猾狡詐的小傢伙，林屹在心底評價道。

視線一直定在少年的面容上，林屹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後者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他才回過神來，將視線重新放到後者手中的奇特器具上，

眼看少年已經不再將器具放在火上烤，而是拿了一柄細長的骨刀，在容器的內部上不斷地刮取著什麼，某些細碎的灰白色粉末從那容器的內部慢慢散出來，林屹視線不輟的看去，隨後他的呼吸猛地一頓，他終於意識到那粉末究竟是身，那是鹽！

林屹幾乎是下意識的瞪大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些，但緊接著，他卻是心神一晃，四周的景色驟然巨變，原來，不知何時，天空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已經過了一整夜了嗎？林屹回過神來有些後知後覺的想到，他感到有人大力推了推他，不由睜開眼扭頭看去，林沐的神色很差，神色直直的看向遠方的某處，林屹有些訝然的轉頭看過去，晨曦之中，一群人正打馬而來，林屹在下一刻認出了來著，不由眉頭一皺，眼看那一眾人轉瞬間已經來到了近前，林屹神色也是一沉。

眯著眼睛盯著那為首的騎者由遠而近，林屹慢慢站起身來，遠處的騎者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就聽他仰頭髮出一聲極似梟鳥的鳴叫，隨後，加快速度朝林屹沖了過來！

林屹身體未動，四周的大地卻震顫起來，在一眾白岩族人的驚呼聲中，數條藤蔓從地底湧出，將他們所處的位置牢牢圍了起來，林沐摸出了自己的戰斧，站到了林屹身後，神色凝重的看著馬上就要行到眼前的那群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