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蒙冤
姜大夫人臉色一白,心中一陣慌張,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棘手難題,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說道:「好,姑且讓你一試。」
姜大老爺皺眉道:「她一個小孩子,懂得什麼,沒得添什麼亂?」
姜大夫人換了笑臉,做柔順狀說道:「老爺,怡兒就是在她這裡中毒的,說不定她知道些什麼,有辦法也不一定呢,讓她試試吧。」
姜靜雲不禁對這位大夫人高看一眼,這話里綿針埋了不少啊,不管治好治不好都沒她的好,只是這時卻也顧不得跟她計較,姜靜雲中的可是附子澤蘭香,這麼拖延下去不死也活不了。
見姜大老爺點頭,兩個嬤嬤鬆了手,姜靜雲顧不得疼痛,趕到床邊,果然看到姜靜雲面色粉紅,呼吸平順,像個睡熟的瓷娃娃一般,翻起她的衣袖,卻看到大片紫紅斑塊,一團團觸目驚心,果然是附子澤蘭香毒發的情景。
「快去打盤水來,再拿些皂角粉,越多越好!」姜靜雲翻了翻妹妹的眼皮,見眼底已經開始充血發紅,果斷吩咐道。
也許是這姜靜雲的沉穩和氣勢鎮住了那些僕婦,居然沒人問過兩位真正主子的意思便匆匆趕去準備東西了,姜大老爺和姜大夫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許是太久沒理會過這個女兒了,怎麼瞧著跟從前全然不同了呢?
「好,就這麼灌下去,不要停,繼續灌,直到她能吐出東西為止。」姜靜雲沒有理會他們的猜測,只是有條不紊地指揮丫頭們泡皂角水,替姜靜雲灌腸。這毒沒有解藥,只能盡量讓雲兒將肚子里有毒的食物吐出來,減輕傷害。
不知道灌了多少皂角水下去,一個丫頭試探地問道:「還……還要灌嗎?」
姜靜雲也有些犯嘀咕,這小丫頭人看著不大,肚子容量倒是不小,這麼多水灌下去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看小肚子都鼓起來了,姜靜雲咬咬牙說道:「繼續灌!」
正在此時,姜靜怡突然一陣抽搐,水從嘴角溢了出來,姜靜雲眼睛一亮,上前扶起妹妹,片刻后便見她大吐特吐起來,幾乎吐出苦膽來了才停下,虛弱地動了動嘴唇,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姜靜雲將她放好,拭去妹妹額頭的汗水,姍姍來遲的大夫才趕到,上前一把脈,半晌搖頭說道:「這毒性恁地霸道,老夫行醫多年,竟然從未曾見過。」
姜大老爺皺眉說道:「連胡大夫都沒有辦法?那怡兒這孩子……」
姜大夫人也作勢抹了抹眼睛,哽咽兩聲說道:「這老二夫婦回娘家省親,若是回來看見怡兒這幅模樣,依著弟妹那脾氣還不翻了天啊?」
姜大老爺一聽也緊張起來,連忙問大夫,「有沒有什麼辦法?只要能救醒這孩子,多少診金都不在話下。」
那大夫摸了摸鬍子,「姜老爺不必擔心,這毒性雖然難解,不過方才診脈卻發現脈象平穩了許多,似乎大部分毒性都拔了出來,三小姐生命已經無虞了。」
姜大老爺鬆了口氣,姜大夫人也忘記自己是演技派了,頓住擦眼睛的動作問道:「你……你是說怡兒沒事了?」言罷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姜靜雲,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
「三小姐命是救回來了,可是她年紀太小,又耽誤了些時候,奇經八脈都被這霸道的毒性侵蝕了,恐怕……恐怕以後都難以清醒了。」
「什麼?」姜大夫人驚呼一聲,花容失色。
植物人?姜靜雲也是心中一沉,沒想到一個疏忽卻害了這怡兒這個丫頭,這麼一個花骨朵兒似的姑娘以後就要長眠病榻了,也許一輩子都醒不過來。她明明已經替怡兒催吐了,怎麼還會如此呢?
姜靜雲默默走到桌邊,夾起一塊糖糕放進嘴裡,頓時一股濃重的杏仁香味便在嘴裡彌滿開來,她趕緊吐了出來,儘管如此還是感覺到舌尖一陣麻意,用涼茶漱了多次口方恢復些知覺。這桂花糖糕哪裡來的杏仁味,姜靜琳可真是捨得,這麼罕見的附子澤蘭香千金難求,竟然跟不要錢似得放了這麼多。想必是聽說自己喜歡吃甜食,特意挑了這個糖糕下重本,卻誤傷了姜靜怡。
「這都是你的錯!」眾人沉默之際,姜大夫人突然發難,指著姜靜雲說道。
姜大老爺看了看夫人遞過來的眼色,立刻附和道:「不錯,把這個大逆不道謀害親妹的孽女給我綁起來關到柴房等待發落!」
姜靜雲苦笑一下,乖乖將手背在身後,一邊等著僕婦們捆綁一邊好心提醒道:「別忘了上報太子殿下,撤銷旨意。」
「不用你操心,像你這樣的蛇蠍心腸的下賤胚子怎麼配進皇家!」姜大夫人志得意滿地叫囂著,這些日子礙著太子殿下的身份不敢像從前那樣隨意辱罵這個小賤人,她早就忍得十分辛苦了。
「您說的對,太子殿下自然是大姐姐更適合些。」姜靜雲從善如流,點頭答道。那個色情狂她姜靜雲自然配不上,還是留給真正蛇蠍心腸的姜靜琳慢慢享用吧。說起來那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竟然這樣心狠手辣,實在讓人出乎意料,看來天生是為後/宮而生的,就這麼被她攪合了可是罪過罪過,趕緊撥亂反正才是上策。
帶著這樣的信念,姜靜雲即使身處陰暗潮濕到處結網的姜家柴房,依然處之泰然——若是有人能把紅櫻的嘴堵住那就更完美了。
「姑娘,你沒有害三小姐啊,他們怎麼能這麼誣陷你呢?」
「姑娘,我們該怎麼辦,會不會被餓死在這個小黑屋子裡啊?」
「姑娘,你說這裡會不會有老鼠和蟑螂?」
若不是手還被綁著,姜靜雲真想一棒子敲昏這個想象力忒過豐富的的丫頭,讓她知道雜訊也是一種污染,會讓人發瘋的。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嬤嬤走了進來,手上提了個食籃。姜靜雲一看便樂了,原來是老熟人,紅櫻一見便立時噤聲,乖乖低下了頭。
「陳嬤嬤,你老人家怎麼親自來了?」姜靜雲很高興有人能打斷紅櫻的啰嗦,她頭一次發覺整日里板著臉的陳嬤嬤還有消音器的功能,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你當我願意到這腌臢地方來啊?也是我老婆子倒了霉,被指給你教規矩不說,還被你連累到柴房來送飯。」
「我都成這樣了,那以後就不用學規矩了吧?」姜靜雲滿懷期待地問道。
陳嬤嬤完美地演繹了高貴冷艷四個字,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你還想學規矩?實話告訴你吧,大老爺已經上報太子爺你的罪行了,你呀,就等著受罰吧!」
姜靜雲得知了這個好消息,很是振奮,於是不去計較陳嬤嬤的態度幾何,謝了又謝的,弄得陳嬤嬤以為這個失了入宮機會的二小姐瘋魔了。
接下來的幾天,姜靜雲就更加輕鬆了,想必這個事故報到宮中,那個色鬼太子就算再怎麼惦記,皇上也不會允許她這樣的女子去伺候未來的儲君。那麼她就可以繼續留在姜家做她的二小姐,那個姜大夫人不過是個紙老虎,姜大小姐雖然棘手些,花些心思倒也不難,而且得了這個機會,她那樣的聰明人一定會抓得緊緊的,待得她入了宮,自己自然會將姜家打造成一個宜居養老的好地方。
紅櫻不明白姜靜云為什麼這麼樂呵,只是覺得若是自己少說幾句話,自己姑娘似乎更加高興,於是也不敢多問,只能自己瞎琢磨,越琢磨越覺得凶多吉少,越琢磨越覺得前途渺茫,於是見到半夜悄然潛入的二少爺姜思榕,頓時覺得見到了救星。
「二妹妹,你傷病未愈,被關在這個地方怎麼能行?」姜思榕進來環視一番便皺起了眉頭。
姜靜雲也皺起了眉頭,這深更半夜的,讓人瞧見了又是一樁麻煩,可是看他滿臉沉痛之色,卻也不好就此責怪於他,只是說道:「我身子都好利索了,如今三妹妹的事兒還沒查清,這都是暫時的罷了,二哥哥不必掛心。」
姜思榕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怡兒的事兒不是你做的,她一向跟你交好,誰害她也不會是你,我這就去跟大伯父說,讓你出來!」
姜靜雲見他越說越激動,眼看蓄勢待發便要衝向姜大老爺的院落,若是讓他出去了,大半夜為了她大鬧姜家,那莫說以後的幸福生活了,就連她的活路只怕也一起斷送了,情急之下她連忙一把拉住姜思榕的胳膊說道:「不能去!」
姜思榕回過身,眼光落到姜靜雲抓著自己的素白小手上,雖有些不樂意被攔,卻怎麼也沒有力氣掙脫,只是問道:「為什麼?」
姜靜雲只覺得有一簇火苗在烤著自己的手,頭上不禁沁出汗來,緩緩鬆了手說道:「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的,這大半夜的你若擾了父親的清夢,不讓他們查案,二伯父一定會打你的。」
姜思榕一把抓住姜靜雲的手,驚喜地問道:「雲兒,你是在擔心我?」
姜靜雲抬頭看見姜思榕眼中灼灼火花,不禁暗叫一聲糟糕,這倒霉孩子許是想偏了,剛想說些什麼補救一番,卻被一股大力帶到了面前的懷抱當中。姜思榕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抖了,「雲兒,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心裡有我,你自己都這樣了還擔心我受罰,我心裡好歡喜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