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個世界
奚萌確信自己沒看錯,那一瞬,男子的眼神的確落在稍微偏左不到半米的位置,而自己恰恰就漂浮在那裡。
這一個發現令奚萌再度陷入一種恐慌。
幾秒的時間一過,男子的眼神從她身上移開,隨後若無其事地抬腿邁向下一階樓梯。
他走了?
與自己即將觸碰的一霎那,奚萌下意識地往牆邊一靠,讓了條路出來。雖然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與他的身體真正接觸到的……只是,眼前這個年輕男子,莫名讓她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男子與她擦肩而過,向樓梯上方走了幾步,很快到了上一層平台。
奚萌貼在樓梯道上回頭看他,見對方在平台上轉身,看似一切正常的準備往五樓而去,不想卻第二次止住了腳步。
他的右手始終握著銀灰色的傘柄,中指有意無意地在上面的繁瑣復古的紋路上敲打著。
不好。奚萌心生悔意已晚,這一下她甚至來不及跑出一米,只見面前突然衝來一道黑色的煙氣,再一轉眼,那道煙氣便迅速繞了自己周身一圈。
她現在明明是沒有感官的魂體,卻在被那黑煙包圍的一霎,突然有了僵硬感。
居然走不了了?!
再一抬眼,黑色的煙氣不見了,自己頭頂上不知何時懸浮著一把傘葉完全撐開的銀灰色金屬長柄的雨傘。
那柄顯然並非凡物的黑傘在自己頭頂勻速的轉著圈。也就是這個圈形成的無形壁壘,居然成功將自己的魂體束縛住了。
見識過張毅的鐵鏈,再次經歷疑似靈器的物體,奚萌很快鎮定了下來。
她見掙扎無果,索性放棄了抵抗,頓了頓,向男子所站的方向攤了攤手,開口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可你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這樣背後陰別人,是不是不太禮貌?」
其實奚萌不太確信對方能不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不過她話音剛落,男子的眉頭便蹙了起來,他站在幾層樓梯之上冷著臉看著自己。
過了片刻,男子依舊沒有開口。正當奚萌以為對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時候,冷不丁的。
「你是新人?」他的音色低沉,與他的年輕並不匹配,帶著歲月滄桑的味道。
打交道才一分奚便被看出是遊戲菜鳥,奚萌覺得自己攢了一肚子悶氣,「你不僅看得見我,還聽得見我的聲音。所以,你是靈媒?」
男子沒有回答,奚萌只得自報家門,「我叫奚萌,鬼怪玩家,你呢?」
原本只想先討好關係再走下一步,沒想到,男子突然抬起右手,五指朝著她的頭頂做了個合攏的動作。
奚萌一抬頭,發現困住自己的黑傘竟已經收攏回到了他的手裡。
她恢復了自由。
奚萌愣了愣,這就完了?
「你……」她驚詫地抬頭向他看去。
「你這個樣子,不是鬼難不成還是人?」男子朝她微微頷首,眸中似帶著一絲戲謔和無奈,「靈媒玩家,白刃……我們後會有期。」
他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
白刃,好奇怪的名字。奚萌來得及再說上一句話,便見他以一種異於常人的速度消失在了樓道中。
這?
她瞠目結舌了好一會,見自己身體狀態一切正常,便忙穿透牆壁溜走。
如此說來,遊戲規則真的和她猜想的差不多。所謂的對手,僅僅是指「人類」和「鬼怪」之間。而遊戲所賦予的第三個選項「靈媒」,其實是夾雜在兩者之中的媒介?並不需要以殺死其中一方為通關遊戲籌碼?所以,她才得以保命?
――
「你來了。」6026房間的房門打開了個小縫,屋裡的女人探出頭來,觀察了一下走廊兩邊,隨後讓開了道路。
「我來的很小心,不會給你的身份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白刃淡淡地來了句,走進室內。
反手剛將門關上,喬思雅便迫不及待地問他道:「怎麼樣?我讓你查看的地方你去看了嗎?有沒有見到那個人?」
白刃不急不慢地在室內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將雨傘搭在身側,這才回道,「對手應該是男的還是女的,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數?」
喬思雅一聽,心裡驀地沉了幾分。她從櫥柜上拿了一瓶蘇打水遞給他,「這麼說來,你沒有看到了?」
白刃接過水,擰開瓶蓋,「我去了你說的幾個地方,都沒有看到魂體。」
「奇怪,難道幾天前那次,是我的錯覺?」喬思雅咬著手指頭在房間里踱步,自言自語了一會,又猛地抬起頭,轉向沙發的位置。
「白先生,你沒有騙我吧?」女人斜著丹鳳,色澤鮮艷的唇色還未卸去,在房間的燈光映照下襯得皮膚格外白皙。
白刃正看著飲料瓶上的小字,突然聽她一說,心口跳了一下。隨後,他帶著溫和的笑意緩緩抬起頭,與她的視線重疊。
「怎麼會呢。」他咧開半邊嘴角,「我和喬小姐又不是沒有合作過,怎會不知道喬小姐護身符的威力,我貿然和對手合作,不是自討苦吃嗎。」
女人垂下眉,躲開他的目光,三兩步走到他面前的床沿坐下,「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白刃的笑意未收,「是嗎。」
喬思雅突然就有些心虛,渾身不舒服。她猶豫了一下,探身從床上的手包中摸出一盒女士香煙,取出一根夾在食指和無名指中間,又到處找火機,「其實,你剛剛問我心裡有沒有數……我,有一部分這個身份的記憶,所以我能大致猜到,這一回遊戲劇情中對手玩家可能的身份和目的。」
白刃的腦中劃過那張女孩的臉。
「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簽約藝人,在一年前曾經發生了一件事。」喬思雅語氣平靜,「有一個叫『奚萌』的女藝人,剛出道不久,和我一個公司的。一年前,她在我和文翼面前,出了一點意外從樓上掉下去摔死了。」
白刃蠕動下唇,「一點意外?」
喬思雅眸光一閃,她不屑地嗤之以鼻,「她的死其實和我們沒有多大關係,只不過很不幸,當時我們是目擊者罷了。這件事我和文翼都知情,但我們不太方便對外公布……差不多,整件事就是這樣。」
白刃沉默了一會,「僅僅因為如此,那個死去的女藝人選擇在一年後還魂回來,想要報復你們?」
喬思雅聽出他語氣中的不信,睨了眼過去,冷笑起來,「信不信由你,我已經說的夠多的了!那個奚萌很可能就是我的對手,鬼怪玩家。如果白先生肯與我合作,那一切好說,我們只要找個機會困住她……」
白刃兀地從沙發上站起,將雨傘掛在自己左臂,頭也不回道,「時間不早了,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喬思雅話音未落,只見面前白影一晃,緊跟著房門一開一闔,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沙發已經空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眉頭一揚,揮手茶几上還剩一半的飲料瓶撥弄在地,「給臉不要,不知好歹。」
夜深了,白刃抄近道回民巷。
到了巷口一家看起來頗不正規的算命鋪子門口,停下腳步,掏鑰匙開卷閘門。
「嗡」的一聲響后,鎢絲燈泡亮了。昏黃的光線下,屋裡亂七八糟的擺設頓時映入眼帘。
一張擺有求籤桶和硯台毛筆的老舊紅木桌,外加兩把紅木椅,這差不多算是整個房間最值錢的物件,除此之外,便只有一面牆掛的劣質轉運珠和符紙作為陪襯了。
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和上一個世界的情況差不多,都是一名算命先生。只不過上一個世界的白刃是位貨真價實的風水大師,這一個世界的白刃卻恰恰相反,是個自小遊手好閒的敗家子,兩年前氣走了老爹以後自己占著祖上傳下來的算命牌號營生,其實就是一沒有真本事的騙子,所以這兩年來,白家的風水命理生意飛速蕭條下去。
白刃收回思緒,看了眼旁邊一籮筐未洗的灰布衣裳,嘆了口氣。確定反鎖好卷閘門后,他脫下外套,走進門面的內室。
這門面房裡面還有一個狹小的卧室,床單被罩都是醒來的第一天才換的,這也就是算命先生白刃的住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