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酬金
無論器匠的水準如何，所用的造化筆階數如何，只要在筆中放入下品靈玉，能畫出分解陣，就能分解三階以內的器物。
但具體分解出什麼，還要根據器匠對陣的完成度、造化筆的階數、靈石品級，三方面而定。
等李多善從幾架砸倒的柜子、貨架中爬起，火屬分解陣已經暗淡無光。
火屬為極端陽動，在分解陣中代表最強的分解力，如果放入物品的屬性不對，承受能力又在三階以下，將直接從實體分解為雜亂靈氣，連灰飛煙滅都用不上，即刻融入天地不留痕迹。
可是那對造化筆，卻絲毫未傷，黑色的光潔如玉，黃色的磨砂似陶，靜靜地躺在那裡。
李多善看得既驚又喜。
而唐力只有驚詫！
這雖是唐力第一次畫分解陣，陳咸安卻在他面前畫過無數次，所以唐力還是對自己的分解陣有些自信，而且從火靈氣柱的情形來看，這個分解陣應該沒有問題！
也正因為如此，唐力才會無比驚異。
即便這對筆超過三階，哪怕是九階十階，無數階！可只要放入任何起效的分解陣，都該有一個反應才對。
或被分解，或因為不能分解而撐跨分解陣，使得陣中的靈氣迅速滅掉。
唐力親眼看到分解陣，亮起足夠的時間，才緩緩暗下，就像分解成功的表現，而那對造化筆還一如既往靜靜地躺著！
「哈哈哈哈！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這是神筆！人人都想要的神筆！剛柔筆！專煉真力系絕品！善惡筆！專煉真氣系絕品！」李多善似是瘋掉。
唐力用宇囊收起一對筆，微微綻氣瞬間欺近，將李多善逼在牆角，怒問道：「關於這對筆，你不是不知道嗎？！」
任那李多善曾經接近破介，有著與唐力一樣的體魄，卻只能在唐力四品氣場的威壓下筋骨欲斷。
唐力突然覺得這個景象有點熟悉，他曾被妙琦四階氣場威壓過，原來處境對調一下，會立刻覺得爽快。
看著李多善臉上寫滿痛苦，連話都說不出，唐力氣場慢慢弱下一些。
「我知道的…也就只有…只有這些……是恩公…恩公告訴我的……說是一個器匠飛升前…飛升前贈給他祖輩的……其他的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李多善就是想說什麼，也沒力氣再說下去了。
唐力收回氣場，繼續問道：「你說的真力，可是體修那個真力？」
「是……是！」李多善大口地喘著氣。
「我再問你，什麼是絕品？」
李多善摸著後頸，視線掃下，猶豫起來。
「不說，那我走了，還人在等我。」
唐力沒有扯謊，這眼看兩個時辰就快到了，他可不想被丟在丹市，以他目前的真氣量，慢慢飛回培靈塔還是可以，但誰知道路上會出什麼叉子，他現在還是記名弟子，萬一被多事的人看見，免不了被盤問，天知道要牽連出什麼事情來？
「等等！」李多善對唐力的背影叫道，「所謂絕品，即是絕筆、絕妙、絕世，絕筆，只能煉化絕品器物，而且具有不可重複性，例如某一階…就好比三階，同樣用途的三階絕品器物只能煉化出一種、一個；絕妙，絕品器物不能升階，但在同階同用途的器物中，一定是最妙的；絕世，絕品器物只能煉化者使用，不會損壞，直到煉化者死亡才會隨之湮滅。」
「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不用？」
唐力這一問，李多善臉上立馬浮起仇恨和痛苦。
「我真氣散盡，氣海已破，神識被封，煉出來自己也不能用？又不能賣錢！而且我神識被封，僅夠使用宇囊……難道你忘了？畫造化陣需要神識！！」
「呵呵，我沒忘，只想提醒你，你的修為不是我廢的，你如今逼於無奈，我呢，是命運使然，所以我得了這對筆，你沒有理由嫉妒，嫉妒也沒用。如果真如你所說，這對筆如此神奇，我們共度難關后，將來我也不會虧待你！」
不等李多善說話，唐力繼續向外走去，邊走邊道：「行啦，今天就這麼地吧，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也請你稍安勿躁，我想清楚會給你個答覆！」
「等…等等……」
唐力卻不再答話，頭也不回地走到門口，拆下門板，行入人群，把一個大搖大擺的背影留給李多善。
……
確定自己出了李多善視野，唐力馬上加快腳步，盡量找人多的地方走。
他希望李多善看了他不慌不忙的背影，一時乃至幾天都不會亂來，他需要時間思考。
他也希望李多善沒有騙他，更希望李多善口中的「神筆」與「絕品」確有其事。
……
希望歸希望，唐力現在只想趕快遠離這個丹市。
儘管他懂得不能坐以待斃，如果李多善所言屬實，如果被那個義煥散人知道筆在他這裡，他就是成天貓在培靈塔里也沒用！
但此刻，他就是想趕快離開丹市，越快越好……
……
時間剛剛好，大家已經在遠處的集合地點等著，唐力也有過平復，將雜亂的情緒和思慮深埋在心。
大老遠，唐力就看見雨虹指向自己，又沖其他弟子道：「看，唐力師弟回來了，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刻呢，我就知道唐力師弟不會遲到，你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這小妮子著實討厭，難道剛才掐得不夠狠？唐力只是心裡鄙夷，並不打算為她動火，甚至覺得能回來的感覺很好，足矣不和這執著的小妮子計較。
「大哥，有什麼收穫，東西賣了嗎？」等唐力走過來，水梁輪才興奮地問道。
唐力猛然一拍腦門，滿懷歉意道：「對啊，你的皮還在我這裡呢！」
雲成不喜言笑，水梁輪倒是剛想笑，卻先聽到雨虹在那嘻嘻嘻笑，頓時沒了心情。
「呃……是你的炎吼皮。」唐力說著掏出宇囊。
「大哥不急，我的就是你的，我的皮自然就是你的皮，再說我還沒有宇囊，拿出來怪嗆鼻的。」水梁輪似是開玩笑，眼神卻充滿關切。
唐力明白，這細心的兄弟已經看出端倪。
雨虹咯咯咯直笑，雲成終於動了，就從她對面往前逼近。
她退，雲成就進，她進，雲成也不退，她還沒大膽到以胸臉相接，更知道這個冰魔峰來的世家之後隨時都會綻氣，她當真是一點都不敢造次。
面無表情地把她一直逼到山崖，雲成才停下。
丹市平巔而造，巔峰之下自然是萬丈深峽，雨虹再也不敢吭聲。
「哈哈，有趣，」水梁輪又逮到奚落雨虹的機會，「我三弟姓雲，你姓雨，無云何來雨啊？這雲雨……」
雲成緩緩扭過一張癱面，看著水梁輪。
水梁輪趕緊抬頭四顧，不再說話。
直到朱良語和嚴南書回來，雲成才讓開腳步，雨虹早已嚇得臉色煞白。
…………
回到培靈塔，唐力不顧吃飯，把自己關在屋裡，一關就是兩天。
雲成和水梁輪也是閉門修鍊，執事們照舊不問。
魯祠憂也想不起去管他們，靈礦這邊四十九個弟子，一下被無情子趕走二三十個，他管與不管已經沒有意義。
第三天一早，唐力敲開雲成房門。
雲成和水梁輪都是暗修，又是鍊氣期，神識自然遊刃有餘，把唐力讓進來，雲成繼續一面鍊氣一面等著唐力言話。
「雲成，我想借些靈石。」
「不借。」
唐力笑笑，道：「莫非你要送我？」
「想也別想。」
唐力點點頭，認真道：「我現在需要靈石。」
雲成總算收功，用黃眉下一雙微凸的死魚眼，一如既往地漠然而視，道：「親兄弟明算賬，我不欠你的，你需要靈石我也無能為力。」
「那這樣，你借給我，一年內我必還，到時多加兩成作為利息。」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雲成又從宇囊中倒出一台土黃色物件，展開后像個棋盤，居然是機關游！還是某種珍藏版！
雲成淡定地打開那台機關游，上面列有《鬥法王》一至四代，選擇一代，影像呈現出略顯粗糙的人物和場景，雲成才又說道：「放高利貸這種事情我怎麼會幹？借就是借，不需要利息，但我不想借給你，因為我覺得你未必能還得起，你在我這裡還沒有信用，既然如此，你就需要先支付高額的酬金，也算是抵押。」
「酬金？」
「跟我戰一百盤鬥法王，不能放水，再幫我把這台機關游收好，好好保管，我每突破一層境界，才能取出來讓我玩一天，這就是酬金。」
唐力險些暈倒……
不過這個「酬金」也不算容易付，即便一盤需要一刻，一個時辰不過八盤，一天十二個時辰，才能打九十六盤，唐力最缺時間。
但唐力沒有辦法，他只好握起符板。
……
竭盡全力爭取勝利，把遊藝節奏把握在自己手中，唐力才終於用了十個時辰，跟雲成殺完一百盤。
收起機關游，聽雲成問來。
「大哥要借多少？」
「你有多少？」
「扣去今後的修鍊預算，再備下預算的三成應急，一共多出十五枚中品靈石，都可以借你，如果不夠，我只能寫信給我舅舅，等他答覆。」
「你舅舅？」
「汪深濤。」雲成面無表情地這麼一說，唐力突然覺得他和汪深濤真有幾分相像，不知汪深濤如果有眉毛會不會也是黃色的。
「……」唐力忍住笑，「行，十五枚應該足夠，先看看再說。」
雲成拿出宇囊，嘩啦啦倒出十五枚中品靈石，落在桌子上立刻發出各種光芒。
中品靈石上的光芒可不是單憑自身所發，而是靈石表面的一層極硬堅殼，具備鎖住靈氣的特性，故而與外界靈氣也有互動，吸附發光。
下品靈石在黑暗中也會隱隱發光，但光天化日就看不出了，所具備的靈氣純度，也遠不及中品靈石。
一枚中品大約可兌換一百枚下品，具體比例，也會根據實時行情產生微小變動。
唐力收起那十五枚中品靈石，便起身離去，走到門口又奇怪道：「你不問我用來幹嘛嗎？」
雲成已經盤膝閉目，一面鍊氣，一面答道：「大哥要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我問了也沒用。我只知道，酬金已經收過，而本金還是要還，破介前如果大哥還不上，那就別做我大哥了，我也好殺掉那個有借無還的人。」
「不錯，我喜歡。」
……
回到屋裡，唐力稍稍思考，決定繼續按計劃行動，取出紙筆，開始設計他的第一隻機關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