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傅文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快意的微笑。

昔日的衛國公世子、如今的睿王,還不是如喪家之犬般被他追殺。

陸錚神色不變,淡淡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傅狀元,右手被廢不能執筆寫字的滋味如何?」

傅文臉色一寒,額上的青筋都迸了出來。

他是文官,手不能寫字,等於要了他的性命。他離開了翰林院,成為白身,只能在二皇子身邊做幕僚。

他陰森地瞪著陸錚,看著這個奪他妻子又壞他前程的人,目光冷硬如刀。

都到這個時候,他還如此雲淡風輕?

便是這份裝模作樣蒙蔽了庄明憲的雙眼了吧。

陸錚有什麼好!

他有什麼資格得到庄明憲的心?

她活是她傅文的妻,死也要是他傅家的鬼。

「陸錚!」傅文眼中殺機畢現:「你若主動下馬受死,我便留你一具全屍。」

「就憑你?」陸錚一馬當先出列,用龍泉寶劍指著傅文冷笑:「你也只能暗搓搓地躲在陰溝里算計人罷了。想要我的命,你敢與我真刀真槍的戰一場嗎?」

傅文咬牙切齒,森然一笑:「呵!我以智謀為刀,一樣可以取你性命。」

陸錚嗤笑:「膽小鼠輩,你是不是很得意,因為我兩次都死在你的算計之下?」

這話一出,傅文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陸錚。

兩次!

他怎麼會知道是兩次?

就在此時,山谷四周的山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無數人影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山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陸錚把手一揚,「唰」地一聲,無數弓箭同時繃緊了弦,箭簇閃著寒光對著彭鯤傅文以及他們身後的軍隊。

不好!中計了!

眾人臉色大變,陷入慌亂之中。

而陸錚帶來的私衛卻不動如山,顯然早就知道的樣子。只有那兩個投靠的陸錚的士兵,欣喜若狂地看著陸錚,眼中都是崇拜,彷彿在看神邸。

彭鯤目光在周圍一掃,見無數只弓箭對著自己,他徹底慌了:「你如何得知我們的計劃?」

陸錚沒有回答,他傲然立於馬上,嘲諷地看著傅文。

與他對視,傅文臉色陰沉如霜,只覺得氣血上涌,喉頭一陣腥甜。

陸錚也有了前世的記憶,所以他提前做了防備。

前世陸錚是跟韃靼打過仗的,嘉峪關外的地形他比誰都清楚。

兩人對峙,都不說話,傅文是氣得無言,陸錚是覺得好笑。

這樣如貓戲弄老鼠一般震懾傅文,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周成打馬上前,用長槍指著彭鯤道:「你來,與我一對一單挑,你贏了,我就放你走!」

事到如今,彭鯤也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他用力一夾馬腹,舉著大刀朝周成砍去。

周成武藝高強,豈會懼怕。他舉槍迎戰,不過三個回合,就將彭鯤挑於馬下,一槍正中喉頭。

「你們!」周成虎目掃過那一百多人,威風凜凜令人不敢逼視:「誰還要來?」

眾人嘩然!

彭鯤能當上總兵靠的當然不僅僅是殺良冒功,他的確武藝高強,以一敵十,沒想到他在周成手下,連三個回合都走不了。

周成如此彪悍,怪不得是睿王身邊的第一護衛。他身後還有那麼多隻弓箭,此時上前,不過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罷了。

眾人只敢後退,誰也不敢出頭。

周成哈哈一笑,暢快道:「都是大齊將士,睿王大發慈悲,再給爾等最後一次機會。要麼,丟槍下馬,要麼,等著受死!」

他中氣十足地喝道:「你們要死還是要活?」

「要活!要活!」那一百多人紛紛下馬,爭先恐後地把刀槍丟在一起,只覺地朝後退了幾步。

周成滿意一笑,縱馬回到陸錚身邊,拱手道:「爺,都辦妥了。」

他把眉頭一揚,睥睨著傅文:「這小子爺要不要處理?別髒了您的龍泉寶劍,我一槍就能挑了他!」

陸錚輕笑:「你先退下。」

周成沖傅文吹了一聲口哨,囂張地退下了。

傅文氣得渾身亂顫,他猙獰道:「陸錚,你以為你贏定了嗎?」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高高舉起,冷笑道:「你看,這是什麼?」

他手中拿的,是一個簪子,雙銜珍珠墜小金鳳釵,鳳口裡銜的珍珠碩大明亮,映著月光格外好看。

陸錚的神色終於變了,不再是雲淡風輕,而是前所未有的冷厲。

很明顯,他認出來這是庄明憲的東西了。

這個認知並沒有讓傅文高興,反而讓他更加憤怒。

陸錚一眼就認出庄明憲的東西,只能說明他們感情很好……甚至庄明憲梳妝的時候,他經常在旁邊看著。

傅文臉孔扭曲,心痛如絞,嘴裡的話更加的惡毒:「庄明憲在我手裡,若要庄明憲活命,你乖乖放我回去……」

「噗!」

一聲銳物入肉的聲音響起,傅文覺得胸口一疼,低頭一看,一隻短箭正中胸口,而陸錚面無表情,拿著一個弓弩。

傅文捂著胸口,重重跌落在地。

庄明憲!

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你真該看看,陸錚有多狠,他根本不在乎你,他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這個世上能為你死的,只有我,只有我傅文!

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擦亮眼睛,不會剛愎自用,不會被庄明姿蒙蔽,不會那樣對你。

庄明憲……

庄明憲……

傅文閉上雙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張掖城,忠義侯的桌上擺放著兩張輿圖,一張是嘉峪關外的輿圖,一張是張掖城的地圖。

忠義侯看著輿圖,希望找到自己沒有搜索到的地方,焦急地走來走去。

門口突然傳來侍衛的說話聲:「侯爺忙於公事,誰也不見,請白姨娘回去。」

昔日得寵的時候,白姨娘走到哪裡都被人捧著,短短几個月她嘗盡了受人冷落的滋味。

從前這些護衛都是客客氣氣的,絕不敢這樣跟她說話。

白姨娘不敢硬闖,跪在門口哭著喊道:「侯爺,婢妾已經知道錯了,妾不敢求侯爺原諒,只求侯爺能讓我去看看哥兒。哥兒病得嚴重,口口聲聲說要找娘,侯爺,求求你看在孩子可憐的面上,讓妾身去看看他吧。」

白姨娘心如刀割,聲聲如泣:「侯爺,哥兒是妾身的命啊。」

忠義侯正煩惱,聽了這話更覺煩亂,他走出門外,怒道:「看在哥兒病重的份上,就許你照顧。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等哥兒康復了,你依然回去。」

「是,是。」白姨娘不敢奢求太多,聞言已覺滿足,她擦著眼淚回去了。

此時,派出去尋找庄明憲的人回來了:「侯爺,今天把城外也翻找了一遍,依然一無所獲。」

忠義侯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庄明憲一行人,猶如泥牛入海蹤跡全無。

活生生的幾個人,竟然憑空消失。

一個半月了,他一點線索都沒有。

「繼續找!」忠義侯咬牙切齒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那天晚上庄明憲的確沒走,守城的人也仔細盤查了,絕沒有漏過,她們必定還躲在城裡,無論如何都要把人找到。

還有陸錚與彭鯤,也消失了。

一百五十多人消失的乾乾淨淨。

他根本不知道是彭鯤是不是成功殺了陸錚,又或者是他們真的遇到了韃靼人遭遇了不測。

就因為什麼都不知道,一點消息都沒有,忠義侯根本不敢輕舉妄動,這種漫無止境的等待,實在是太煎熬了。

轉眼又過去十幾天,彭鯤沒有半點消息傳來不說,白姨娘所出的庶子病情越來越嚴重。

忠義侯焦頭爛額,煩悶不已,對著幾個大夫大聲呵斥,揚言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就要大夫償命。大夫們嚇得瑟瑟發抖,跪地求饒。

突然一個侍衛驚恐慌亂地跑了進來:「侯爺,侯爺不好了,睿王……睿王帶兵把總督府圍住了……還有,還有京城派來的督軍太監,都在門口。」

「什麼?」

忠義侯如遭雷擊,身子晃了晃才踉蹌著朝門口跑去。

他做了什麼,他自己心裡清楚,既然京城來人了,必然是他們的事情東窗事發了。

武威城外祁連山下的一個農家小院里,穀雨跟杜雪娘正追著一隻雞跑。

兩人嘻嘻哈哈圍追截堵了半天,才把雞抓到手。

庄明憲站在門口看,老太太忙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還這麼貪玩,抓雞有什麼好看的,也不怕雞飛到你身上嚇著。」

「祖母,我又不是膽小鬼,從前我就不怕殺雞,現在更不怕了。」

「我說的不是你。」老太太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笑眯眯地對她的肚子說:「我是怕嚇到我的乖乖重孫。好孩子,你娘嚇著你了,曾祖母替你打你娘。」

老太爺呵呵笑:「從前你最疼安安,現在安安也失寵啰。」

「你少挑事!」老太太道:「還不快過來幫我殺雞。」

老太太一把接過那隻肥肥的母雞,拎到院子外面殺,一邊走一邊道:「拿只碗裝點清水接雞血。」

老太爺最怕這個,眉頭皺的緊緊的,捏了碗把手伸的長長的:「你小心一點,別把血淋到我身上。」

「我殺雞,你就放心吧。」

門口有人操著武威土話跟他們打招呼:「莊家奶奶,又給你家孫女殺雞吃呀?這母雞還能下蛋,殺了可惜喲。」

「不可惜,我孫女身子弱,就要吃母雞補一補。」老太太笑著回應:「一個人吃,兩個人補。」

「天天吃雞,你家重孫必定又白又胖。」

老太太高興的合不攏嘴:「托你的福氣,要真是又白又胖就好啦。」

突然,又馬蹄聲從遠處響起。

鄰居道:「咦?是官兵征糧來了嗎?」

「哎呀,不是!」老太太見馬上那人風姿出眾,英俊逼人,喜不自禁道:「那是我孫女婿。」

她把雞跟刀同時丟下,笑呵呵地朝里跑:「安安,安安,陸錚回來了!」

庄明憲得到消息也是又驚又喜,只不過她才剛懷上三個月,不敢走太快,只站在門口等候。

「安安!我回來了。」

陸錚大步走進院子,想一把抱起她,卻因為顧忌院中有人,到底忍住了,

等進了房間,才將朝思暮想的人擁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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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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