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安安!我回來了。」
陸錚擁著庄明憲,她身上好聞的味道令他心安。
這兩個月來,他沒有一天不思念她的。為了不打草驚蛇,不讓軍隊引起嘩變,他一直在關外,直到皇帝處置彭鯤與忠義侯的聖旨到了,他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了甘肅的軍隊。
現在他終於回來了。
他把臉埋在她的秀髮里,貪婪地嗅著她的芳香。
庄明憲回擁著他,兩個月的擔驚受怕,兩個月的提心弔膽,終於在這一刻悉數煙消雲散。
「陸錚,我很想念你。」她靠在他的胸前,流露出只有在他面前才有的脆弱柔軟。
陸錚的心立馬像被春風吹似的,暖烘烘的,十分情動。
「安安。」他捧起庄明憲的臉,輕輕親吻她的額頭,接著是眉心,臉頰,最後才落到她如花瓣般鮮艷柔軟的雙唇上。
雙唇碰觸的瞬間,他滿足地含住,這一刻他才明白,他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想念她。
庄明憲抬起頭,溫柔地回應,這讓陸錚心中的火焰瞬間點燃,呼吸急促了不說,手也探進了她的衣襟里。
「咳!」
門口突然響起響亮的咳嗽聲,陸錚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有更多的反應,老太太提醒的聲音傳了進來:「安安,該喝安胎藥了。」
庄明憲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安胎藥是早晚喝的,現在正值中午,根本不是喝葯的時間,祖母這麼做,不過是提醒他們而已。
她手忙腳亂地推開陸錚,面紅耳赤地應了一聲:「祖母,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老太太並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門外不放心地說:「孩子剛上身的頭三個月,是最要緊的,一定不能碰著肚子,你可要小心了。」
陸錚知道老太太這是說給他聽的,尷尬地應道:「祖母,你放心吧,有我看著安安,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你是妥當孩子。」老太太得到保證,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房間里,陸錚與庄明憲對視,忽然都笑了。
「安安。」陸錚再次拉她入懷,這次的動作卻格外輕柔,只是用胳膊圈著她,並不敢碰她的肚子,好像她是個易碎的瓷器般緊張:「我剛才有沒有傷著你?」
「沒有。」庄明憲笑著說:「孩子很乖,胎像很穩,再過幾個月他就要出世了。」
她坐起來,問了一個全天下孕婦都會問的問題:「你喜歡兒子還是喜歡女兒?」
「都喜歡!」陸錚不敢抱她,只握著她的手,溫柔道:「只要是你生的,不管兒子女兒都是我們的血脈,我都一樣疼。女兒像你,兒子像我,如果你身體能承受得住,我們就多生幾個。」
「等過幾年,大的帶小的,家裡孩子滿地跑,男孩子丟給周成,女孩子丟給祖母她老人家,我帶著你到處走走看看,你想去哪裡都行。」
庄明憲憧憬著陸錚說的畫面,嘴角的笑容越發甜美。
陸錚看著心動,再次把唇印上去,這個親吻不帶任何情慾,綿長而甜蜜。
過了好一會,兩人才再次平靜下來好好說話。
「周成怎麼沒回來?」庄明憲想著杜雪娘、穀雨跟自己一樣思念心上人,就問:「還有丁興,也不知道他是在京城,還是已經回到張掖了?」
「周成現在不止是我的侍衛了。」陸錚笑著說:「他身上有了軍功,已經晉陞為將軍。嘉峪關那邊我不放心,就留了他看著。丁興還在張掖,替我處理後續事情。關於他以後的前程,我也想跟你商量商量,他武藝高強,又幫了我們這些年,我想給他謀個出身,又怕你捨不得。」
「這有什麼捨不得的?難道我是那種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人嗎?周成都有出路了,丁興自然也該有個正經的出身才是。」
她瞪了陸錚一眼,說:「我可是把穀雨當姐妹看的,丁興有了官身,穀雨臉上也體面。」
這一眼嬌嗔中帶著魅惑,眸中波光閃閃,陸錚只覺得自己心臟被擊中,理智正在一點一點離開自己的大腦。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陸錚用手摩挲著她白皙如玉的手背,心不在焉道:「等過兩天我去了張掖就把丁興換回來,讓他守著你們……」
安安腹中懷著孩子,他不能真的把她怎麼樣,那麼別的呢?親一親讓他解解饞應該是可以的吧?
「你還要去張掖?為什麼是換丁興回來而不是帶我們一起去?」庄明憲立馬聽出來話語中的不對勁:「陸錚,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她的語氣是很急的,陸錚心頭一凜,腦中旖旎香艷的想法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糟糕!
他怎麼說漏嘴了。
「沒有什麼事……」
庄明憲怒瞪他:「你還不說實話。」
「我這不是怕你擔心嗎?你怎麼這麼聰明,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果然溫柔鄉是英雄冢,一見安安他素日的冷靜果決都不見了。
既然瞞不了了,還是實話實說吧。
「韃靼要大舉進攻了,屆時整個甘肅都會不安全。我後天就回張掖,換丁興過來護送你們到西安。」
也就是說,他們又要分別,而且分別的時間會更久,陸錚面臨的危險會更大。
「那這次打仗要多久?」庄明憲心神一驚,感受到肚子有些不舒服,她連忙護住自己的肚子,讓自己冷靜下來。
「少則半年,多著一年。」陸錚愧疚不已,他本來是想在這裡好好陪庄明憲幾天,讓她高高興興的,等臨走的時候才告訴她,沒想到庄明憲察覺到了,那麼這幾天她又要擔憂了。
「這是最後一次。」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庄明憲,鄭重地跟她保證:「等我擊退了韃靼人,我以後哪也不去,天天陪著你跟孩子。」
孩子出世他也不能陪在她身邊,陸錚目光落在庄明憲小腹,輕聲說:「孩子,你要乖乖的,陪著你娘,爹爹很快就回來了。」
庄明憲心裡一千一萬個不舍,卻也知道大戰在即,陸錚既然手握甘肅的兵權,他是不得不去的。
前世他打敗了韃靼,今生他必定可以再次擊敗韃靼。
「沒有大家,何來小家。」她反握住陸錚的手,臉上沒有任何脆弱,全是支持與鼓勵:「你只管去,家裡有我,我跟孩子等著你回來。」
「安安。」
陸錚捧著她的臉,再次親了下去。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三個月後,庄明憲懷孕六個月,平坦小腹高高隆起,纖細的腰肢也寬了許多,原本巴掌大的小臉吃的圓如滿月,看上去格外喜慶。
「八成是個姑娘。」老太太說:「懷姑娘,人就會變得特別漂亮。懷小子,臉色就會不好看。」
庄明憲照著鏡子,哭喪著臉:「祖母,我哪裡漂亮了?你看看這臉大的,鏡子都快裝不下了,我明明變得很醜。」
也不知陸錚回來了,會不會嫌棄她這副醜樣子。
老太太的看法與她截然相反:「哪裡丑了,瞧瞧這氣色紅潤,精神飽滿,雙眼有神的樣子,分明是漂亮了很多。你從前就是太瘦了,幸好靖臣不嫌棄你。」
「是嗎?」庄明憲捏了捏自己的臉,半信半疑道:「我從前太瘦了嗎?」
「那當然,祖母從來不騙人。」老太太道:「你現在這樣剛剛好,不胖不瘦,正漂亮。」
庄明憲也不確定了,不過她也下定了決心,等孩子生了,就要瘦身,無論如何也要在陸錚回來之前瘦下來。
「太太。」
穀雨笑盈盈走進來扶起庄明憲:「轎子安排好了,我們這就可以出門了。」
重生之後,庄明憲一直很信奉佛祖,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她出門越來越不方便,趁著現在還能出門她決定去一趟寺廟,求佛祖保佑陸錚旗開得勝、平安歸來,也保佑她能順利產下孩子,母子平安。
西安最著名的就是唐玄奘曾經待過的大慈恩寺了,正好離她們住的地方也不遠,庄明憲就決定去那裡。
一行人出了門,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路上就被人攔住了,說是前面在調兵,讓行人避讓。
庄明憲想了想,決定先回去,過幾天再去,回程的時候見街上流民很多,大多是甘肅那邊逃亡的百姓,就撩了轎簾吩咐丁興:「回去之後,捐五百兩銀子給善堂,買一點防止瘟疫的藥材送過去。」
丁興點頭應諾。
街上人來人往,流民大多淪落為乞丐,三五成群地一起乞討,他們身體乾瘦、面色凄苦,對著行人、鋪子哀哀懇求。
庄明憲搖了搖頭,放下了車簾。
希望陸錚能早日平定戰事,這些流民也能順利回到家鄉安居樂業。
外面突然傳來大聲的呵斥:「敢偷我的銀子,你不要命了!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我沒有偷,不是我偷的……」有年輕女子在驚惶凄涼叫喊:「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我怎麼會偷你的東西。」
「不是你偷的,我的銀子難道好端端會不見了不曾?你離我最近,必然你是偷了交給你的同夥了。」
男子厲聲道:「既然你偷了我的錢,就得賠給我,不行,就拿你這條賤命來賠。抓起來,帶走!」
「我沒有,我沒有……」
女子聲音很快變的嗚嗚咽咽,應該是被人捂住了口鼻。
這女子是北直隸口音,聽著格外耳熟,庄明憲把帘子一掀,正想說話,丁興已經開口了:「太太,是鵑兒。」
鵑兒?
她不是應該跟庄明姿在張掖嗎?怎麼會淪落成乞丐?
「你去,把她帶過來!」
回到家裡,鵑兒洗漱更衣之後來見庄明憲,她瑟瑟縮縮,格外狼狽,一進門就哭著跪下了:「王妃,我家太太被人害死了。」
庄明憲大吃一驚:「怎麼回事?她不是攀上了忠義侯嗎?就算忠義侯犯了事,也不會牽連她啊。」
「不是。」鵑兒哭著搖頭:「太太她那天從王妃府上出來,就拿著忠義侯給的戶籍憑證離開了張掖……」
原來,庄明姿卷了周家的財產帶著鵑兒要回京城,到了蘭州之後,庄明姿為了安全著想就找了一家大客棧,住的也是天字一號房。
不料兩個女子孤身上路,又住那麼好的客房,很快就被人盯上了,離開蘭州沒多久就有人搶走了她們的錢財,鵑兒害怕,不敢去追,庄明姿卻急紅了眼,不顧一切地追上去,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庄明憲聽了心情複雜,她半晌無語,過了好一會才對瑟瑟發抖、淚流滿面的鵑兒道:「你先下去休息吧,過幾天我讓人送你回京城。」
也該讓大太太、大老爺得知庄明姿的事情才是。
庄明姿出事,她並未覺得暢快,說難過也沒有多少,只是覺得世事無常,沒想到她會走到這一步。
老太太還好,老太爺卻失落難過了很久,庄明憲想著姐妹一場,就讓人去蘭州好好將庄明姿葬了,又做了一場法事超度她。
老太爺得知這事,還特意跑來感謝她。
老太太見他心情難過,就帶著他出門到處逛逛,這樣又過了四個月,在某天的半夜,庄明憲突然大叫肚子疼。
老太太知道她是要生了,跟穀雨一左一右扶著她進了產房。幸好已經提前接了兩個穩婆在家裡住著,也不至於手忙腳亂。老太太依然不放心,全程陪伴庄明憲左右,終於在兩個時辰之後的清晨,誕下一名男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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