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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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認識我?」王悅干著嗓子問了句。
謝景聞聲頓了會兒,抬眸掃了眼臉色莫名有些差的王悅,良久才慢慢道:「世子說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景……」你是謝景吧?王悅忽然就不確定了,面前的人渾身都是清清冷冷的,這清冷樣子真是像極了謝景,卻一點不像是謝景望著他的樣子。他記得謝景望著他時候的樣子,一雙溫潤漆黑的眸子亮亮的,笑起來帶著暖意。
視線緩緩移動,他看向謝景的腿,視線一下子頓住了,他看著男人殘廢的雙腿有些失神。
謝景極輕地皺了下眉,他沒說話。
「你手上的字是怎麼一回事兒?」王悅忽然抬頭問了句。
謝景一頓,不著痕迹地掖了下袖子,半晌才開口淡淡道了一句,「世子,這算是我的私事,說起來啰嗦怕是世子也不愛聽,今夜若是沒什麼事,世子就早點回去吧。」
「你怎麼知道我不愛聽,說來聽聽。」
謝景的視線微微一冷,袖中緩緩敲著桌案的手指頓了下,他一時不好判斷王悅今晚到底幹什麼來了。
王悅卻是盯著謝景敲著桌案的手愣住了,這動作真是同謝景一模一樣啊,他望著那雙手,滿腦子想的都是,真的是他啊。忽然,他一把緊緊抓住了謝景放在案上的手。
謝景又是一頓,稍微掙了下,沒掙開,他抬眸看向王悅,視線一下子暗了。
「我覺得你像個人。」王悅抓著謝景的手,聲音有點發顫,他自顧自低聲說著,「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謝景這一回莫名就沉默了很久,一直到王悅整個人都沉浸在回憶中了,他才緩緩開口:「是嗎?那倒是挺巧。」他從王悅手中將手抽回來,「世子,天色真的晚了,早點回去吧,別讓丞相與夫人掛心。」
王悅一頓,抬頭看向謝景,謝景神色如初,王悅卻是忽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怎麼忽然感覺謝景似乎有些……有些不快?王悅一下子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了,全然沒有被下了逐客令的自覺,他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謝景微微皺了下眉,望著王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王悅一看謝景皺眉頭,心一下子又緊了。的確是不一樣,謝景這兒看著他就跟看個陌生人似的,從前謝景拿他沒主意,但無論怎麼頭疼,他都不會這麼淡漠而疏離地望著自己。王悅心裡忽然有些慌,怕些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謝景看了他半天,終於抬手揉了下眉心,「世子……」
王悅猛地就記起自己走前接的那個電話,那句在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的話,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開口了,「謝景,我喜歡你。」這一句乾脆利落極了,速度快的像是怕人攔著他不讓他說下去似的,
謝景手猛地一僵,抬頭不可置信地望了眼王悅,「你說什麼?」他一下子竟是回不過神來。
王悅出口的一瞬間自己也傻了,張著口半天,舌頭都開始打卷,「我……我說我喜歡你。」
謝景微微睜大了眼,半晌他忽然按住了桌案,開口冷冷扔出去兩個字,「出去!」
「不是,我……我是說真的啊。」王悅慌了,他剛怎麼給說出來了?望著一下子神色異樣起來的謝景,王悅心裡頓時就涼了,這回是真的拔涼拔涼的。
「我讓你出去!」
王悅被突如其來的一句冷喝聲弄懵了,他看著眼裡凍得刮刀子的謝景,結結巴巴道:「不是,不是謝景你別生氣啊,我……我說著玩的,我不當真,你別急啊。」
謝景盯著他,王悅背後像是被人拿刀子抵住了似的,冷汗瞬間下來了,他刷一下從榻上站起來,「行,你別生氣,那我先回去了,我……我走了,我……」他也有些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點什麼,臨走前,他看了眼謝景穿著件月白色單衣坐在輪椅上,扶著門框的手忽然一頓。
他定在原地片刻,刷一下走了回頭,脫了硃紅色的外衫不由分說地攏在了謝景的肩上,「我……我剛是說真的。」王悅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扔了這一句,怕謝景讓他滾,自己立刻麻利地轉身拉開門就往外跑。他打出來以來第一次這麼識相。
愣在原地的謝景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還留著少年體溫的衣服,又看了眼快跑沒影了的王悅,對著門外漆黑的夜色,袖中的手蹭得一下子攥緊了。
安靜的房間里,手機忽然就震了起來,謝景看了眼屏幕,視線一凝。他抬眸看向熟睡的王悅,頓了片刻按了下接聽鍵,起身走到病房外。
「老師。」謝景斜斜倚著牆低著頭,接了電話。
良久,他沉默之後,緩緩開口:「我知道。」
掛了電話,他伸手將手機塞回到兜里,輕倚著牆望著空蕩蕩的走廊陷入了沉思,走廊盡頭是一扇落地窗,陽光灑進來,光影交割,他望著那一片金色泱泱的陽光,眼中一片沉沉幽靜。
王悅醒過來的時候,恍惚了很久,才看清坐在他身邊的人是謝景。他輕輕眨了下眼,打量著同樣正望著他的謝景。昏暗的光細細勾勒著清俊的臉,說不上來的舒服耐看。
君子如玉,上輩子王悅在東晉見了無數所謂的謙謙君子、清流名士,無一人能與眼前之人相比。
手被輕輕握著,也不知道是握了多久了,王悅莫名有些悵然,剛想抽回手,手卻突然被謝景緊緊攥住了。他抬頭看了眼謝景,心忽然就一顫,「做什麼?」
「我家裡出了點事,我今晚要離開一趟,最遲後天回來。」
「你要走?」
「不會太久,快的話明天晚上就能回來,正好你剛做的檢查,有幾項化驗的結果還要等些日子才能出來,你先安心休息等消息,我這邊約了個心理醫生,回來后我陪你去看看,這兩天你先在醫院住下。」
王悅聽了一會兒,沒怎麼聽懂,他開口問道:「你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謝景握著王悅的手,漫不經心地輕搖了下頭,「一點很瑣碎的事,拖了挺久了,我過去簽兩個字就可以,不會耽擱太久。」他抬眸望著王悅,良久才低聲緩緩道:「我很快回來。」說這話,他抬手替王悅把遮住眼睛的頭髮輕輕撩了下。
就在謝景抬手的那一瞬間,王悅餘光忽然瞥見了什麼,他伸手輕輕抓住了謝景的手腕,翻過來看了眼,他忽然就一怔,謝景手臂上清晰刻著兩個字,王悅。這不是他的名字?他抬頭愣愣地看向謝景,「你寫的?」他哪兒想得到這麼一筆一劃清晰無比的字會是胎記,他下意識就覺得這是謝景拿筆自己寫上去的。
謝景看著他那副詫異樣子,忽然覺得挺可愛,看了片刻,他隨口應道,「嗯,我寫的。」
「你寫這個在手上做什麼?」
「我這人記性不好,別哪天給你忘了丟了,到時候還得到處找你,那多費勁。」謝景開著玩笑,忍不住抬手輕輕揉了下王悅的腦袋,眼神卻是一點點溫柔起來,繾綣又幽深,「你說是吧?」
那悠悠的一問落在王悅的耳邊,他心中忽然一陣發燙,胸腔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燒灼,他怔怔望著謝景的一雙眼,喉嚨發緊竟是說不出一個字,「謝景……」
謝景感覺到王悅猛地攥緊了自己的手臂,手不住發顫。他抬眸看向王悅,那一瞬間,多少思緒念想浮上心頭,竟是無一字可道。良久,他伸手輕輕撫了下王悅的臉頰,低低嘆了聲,「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哪兒不舒服還是我說錯什麼話了?」他見王悅精神不太好,有些放心不下,但那邊的事兒他已經拖了太久再耗下去怕是要出事,臨走前他小心地哄兩句怎麼還哄得人臉色越來越差了。
謝景垂眸看了眼王悅抓著自己的手,低聲緩緩道:「我明天晚上回來。」他撈過王悅的肩輕輕抱住了他,把人按在懷裡良久,他開口輕輕嘆道:「瘦成這樣,難怪身體不好,平時多吃點東西。」王悅的身體,各項指標普遍看著都挺正常,關於他總是流鼻血這事兒,醫生也說不上個所以然,後續的事兒還要看進一步的化驗結果出來,醫生如今只是囑咐謝景多注意他的心理狀況,說是顱內血壓波動幅度似乎有些異常,病人的情緒不宜有太大波動。
謝景輕輕揉著王悅的頭髮,眸光沉了一瞬,而後垂眸掃了眼王悅抓著自己的手,略帶散漫地開口輕笑道:「真這麼捨不得我啊?」
王悅仍然攥著謝景的手,他的手明明顫得很厲害,卻是怎麼都松不開。
他總感覺,這一放開手,怕是這輩子都無緣相見了。
雲水迢迢,他從一千八百年前遠道而來,借著這個名叫王悅的少年的身體,握緊了這人的手,不肯鬆開了。
……王樂趴在床沿一覺睡醒,窗外天色已然是漆黑一片,她抬手看了眼表,發現都快晚上十點了。她歪著頭伸了個懶腰,起身往王悅的病房走,腦子亂糟糟地想著,也不知道這個點王悅吃了東西沒?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病房裡一片黑暗,她還以為王悅睡了,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回頭,手裡端著杯涼白開穿著件病號服的王悅正疑惑地望著她。
「你做什麼?」
王樂:「……」
病房裡,王悅看著窩在他身邊打著哈欠的王樂,伸手輕輕摸著她蓬鬆的粉色頭髮,眸光一點點沉下去。他轉頭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幕上一輪乾淨明亮的月,流雲千里,星垂天地間。
他忽然記起一幕場景,也是這樣清澈如水的夜,他躺在王家祠堂的屋頂休息,吹著風太過愜意,一不留神睡了過去。夜半涼意侵人,他被凍醒,睜開眼正好撞見風流雲散,銀漢橫空。
千年過去了,晉代衣冠成古丘,王家祠堂早已不復當年肅穆榮華模樣,風月卻仍是舊時模樣。王悅看盯著看了很久,看著看著,忽然就一怔。
王家祠堂?
腦子像是過電似的,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渾身一震。就在同一瞬間,帶著濃烈腥味的血迅速地順著他的下巴流下來,一滴滴砸在王樂白皙的手腕上。王樂窩在王悅懷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沉沉閉著眼無知無覺。
瑞士。
謝景插著兜立在風裡,望了眼融匯了古西歐和古中國兩種風格的宅院。
穿得整整齊齊的年輕金髮律師筆直地立在門口,端正得像是一具優雅雕塑,已經等了很久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耐,望見謝景時,他臉上露出極為標示性的微笑,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問道:「謝大少?」
謝景掃了眼他,開門見山地問道,「他們人呢?」
金髮律師微笑道:「路上耽擱了一些,謝先生和謝夫人怕是要晚些到家。」
謝景聞聲極輕地皺了下眉,那西裝筆挺的金髮律師引著他進了門,笑著問道:「謝大少不如先等一會兒,茶還是咖啡?」
「有煙嗎?」謝景淡淡掃了一眼過去。
那律師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有。」
謝景沒有在書房裡坐下,接了那盒煙轉身往外走。這地方不錯,瑞士和法國的交界處,清澈的日內瓦湖靜靜在阿爾卑斯山腳下流淌,宅院就坐落在湖邊,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一汪蔚藍色浩浩淼淼。
那金髮律師站在落地窗前打量著坐在不遠處湖邊的謝景,一瞬不瞬,聽說這少年才十九歲啊,那看著還真是不像呢。
一片泱泱金色陽光下,穿著件款式極簡的黑色毛衣的少年隨意地坐在亂石中,輕輕叼著煙,煙灰四落,他抬眸望著不遠處的蔚藍色湖泊,眸光沉靜。
那金髮律師打量了許久,一時竟是不能琢磨出這少年的深淺。在確認謝景的確是孤身一人過來時,極好的職業素養讓他面上依舊不顯山不露水,但是說不詫異是假的。怎麼說呢,這位謝家大少爺,的確是有幾分氣魄的。
前些年謝家老爺子死後,遺囑里寫定,謝家大部分東西全在在這位謝家大少爺即謝老爺子他親孫子的名下,這些年這些資產全在瑞士銀行里運作,數目說出來嚇人,要說本來這也就是件普通家務事,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分什麼你我。可惜謝家原配夫人死得早,且這位謝大少的親生父親也不是很喜歡這位不怎麼做正經事兒的兒子,他父親沒隔兩年就又娶了當年在蘇聯讀書時兩情相悅的同窗,育有一雙甚得他歡心的伶俐兒女。
這些年眼見著這位謝家大少年紀漸長,謝氏夫婦越發不好掌控,加上謝家人在中國和政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謝氏夫婦擔心這位素來不怎麼和家裡親近的謝家大少心有不甘鬧出些什麼不適宜的事兒來,謝夫人更是一天比一天擔心他拿了自己兒女的那一份東西,兩人就想著剪了他的羽翼先煞煞他的銳氣。首要的,就是把這位謝大少名下的東西收回來。
普通的財產糾紛,卻因為數額的巨大和謝家人身份的敏感,一時之間極為棘手。
那金髮律師正斟酌著下一步該怎麼走,忽然看見那坐在湖邊的少年起身走了回來。他忙轉身往門外走,迎了上去,微笑道:「謝大少……」
他話未說完,就被謝景打斷了。
「文件呢?」謝景掃了眼他,「拿過來。」
金髮律師一愣。
珊瑚色的桌案上擺著一大摞文件,少年拿著支黑色鋼筆,淡漠而迅速地簽著字,一筆帶過就是兩個字,謝景二字銳利如刀。那金髮律師站在一旁都看蒙了,連翻開文件遞過去都來不及,手忙腳亂。屋子裡只聽得見他嘩嘩嘩翻文件的聲音。
謝景根本沒看文件的內容,他甚至未曾掃一眼,那金髮律師遞過來他提筆就簽,動作利落而迅速,毫不拖泥帶水。
那金髮律師臉上終於露出些驚詫神色,怎麼都掩飾不住了,他看向謝景,一時之間竟是忘了立場開口問道:「謝大少您不請您的律師過目一下?」這就算你不請律師,你自己也至少看兩眼啊,他之前看謝景一個人孤身過來,還有些忌憚,想著這人怕是很有把握了,結果這又是什麼情況?
謝景終於抬眸輕輕掃了他,轉著筆淡淡道:「我趕時間。」
金髮律師竟是被這四個字堵得無言以對,趕時間?他真是有些無話可說啊。「你趕時間……行,那我替你翻開。」他伸手就去撈桌上的文件有些慌亂地嘩啦啦翻頁。
近百份文件,不到半個小時就簽完了,金髮律師送謝景出門的時候,他整個人還是恍惚的,甚至連告別的話都忘了說,望著少年離開的背影,他是真真正正地呆怔住了。他現在懷疑,就算剛才他把讓謝景放棄繼承權的文件遞過去,這位謝家大少怕也會看也不看就簽下去。
當了二十多年律師的金髮男人想了想,覺得這事兒簡直是可怕啊!
謝景往機場走,金色泱泱的陽光照耀著這座城市,隨處都是風光,他算了一下時間,這個時候中國應該是凌晨天未亮,王悅昨天睡了挺久,晚上如果不鬧騰,現在該是醒了,他從兜里掏出手機,猶豫了良久,終於還是沒忍住,慢慢撥了個電話出去。
滴了七八聲,就在謝景想著王悅該是沒醒的時候,電話忽然就通了。猝不及防的雨聲從手機那端傳來,人聲卻是一片死寂。
謝景一頓,「王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