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化妝間里詭異的氣氛，連後來的司成文都察覺到了。

他看見虞薇，喊了聲虞姐好之後，便走到了沈薔的面前，低聲在她耳邊說起了話。

「趙導找我做什麼？」沈薔不解的問司成文。

司成文眼裡帶笑，對她說道：「我看趙導把李編劇都喊過去了……」李編劇就是《叛徒》這個劇本的原作者李立華，「我看趙導沒發脾氣的樣子，總歸不是什麼壞事。」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不然，我陪你過去吧。」

「沒關係的，」沈薔輕笑，「有什麼不放心的，趙導又不會吃了我，喊我過去肯定也是指導我的演技，我迎上去還來不及呢，哪有怕的道理。趙導昨晚趕夜場了吧，今早聽說挺早就開拍了，你看你這黑眼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劇組什麼時候養了頭熊貓呢。」

「劇組裡要是真能有頭國寶坐鎮，趙導該謝天謝地了，」司成文接了她的話調侃道，「你快去吧，別讓他等。」

離開化妝間的時候，虞薇對著沈薔的背影不屑的輕嗤了一聲，合上門，沈薔隱約還聽見她在門裡說：「也不過如此。」

對於虞薇這種跳樑小丑，沈薔一向不放在心上。

她只是好奇趙導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看到她，趙品冠招呼道；「過來坐。」

「趙導好，李編劇好。」

李立華也在，沈薔自然的跟兩人打了招呼，落坐在了兩人的對面。

沈薔外面披了一件輕薄型的風衣，一下子就將身上還穿著沒換下去的旗袍所帶來的成熟感給壓了下去，笑容甜美，即使梳著老氣的髮型，畫著風情的妝容，也依舊是一副少女的模樣。

兩人對視了一眼。

李立華先開了口：「你能不能把剛剛演的再重複一遍？」

沈薔一愣，下意識的問道：「哪一幕？」

「就是十三姨第一次見到張俊良的那一幕。」

沈薔作勢就要脫掉外套站起來，李立華阻止了她，說：「不用脫，你就坐著，把眼神演一道。」

這要求……可真是特殊。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兩人不可能和虞薇一夥，沈薔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刁難自己了。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沉下心來，努力去找到之前在鏡頭前的感覺。

「你隨時都可以開始，我們倆等你。」李編劇說道。

在沉默一會兒之後，沈薔對著兩人說道：「好了。」

在兩人的目光示意下，她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的時候，她眼中屬於少女的光彩已經盡數褪去，從那雙眸子里浮起來的，是屬於十三姨的滄桑。

她視線的焦點落在虛空，彷彿在打量著一個人，看著看著，她的嘴角就緩緩扯出了一抹微笑。

李編劇攥緊了拳頭。

趙品冠面上不動聲色，一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她，沒有移開半分。

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輕輕劃過翦水秋瞳，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雙眸子裡面，便盛滿了晶瑩。

「小少爺……」

……

沒想到輕輕鬆鬆就加了戲，打電話通知謝文慧改合同的時候，沈薔還是懵的。

謝文慧比她淡定的多。

一句「知道了」就把她打發了。

導演給沈薔加戲的事情，在劇組裡傳得飛快，是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不過大多數人不管熟不熟悉，見了沈薔都會道一句恭喜。

劇組裡飾演江珍珠的演員柯潔也是海選上的，性格十分內向，在劇組裡話不多，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是眼睛亮鋥鋥的對著沈薔表示了祝賀。

「沈薔姐，你可真厲害，」她誇讚道。

沈薔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兩人差不多大，算是劇組裡唯二的同年齡的人了，所以也比較親密。

「我這才加戲呢，你連姐都喊上啦！」她調笑道。

柯潔面紅耳赤的躲避她的咸豬手，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聽他們都喊你姐了。」

「你的角色還比我厲害呢，」沈薔笑著對她說：「我都叫你小潔，你就不怕叫我姐把我叫老了啊！」

柯潔抿著唇輕笑了起來。

她穿著潔白的裙子，做民國時期的女學生打扮，五官十分的清秀，與沈薔的美不同，如果說沈薔是盛開的薔薇，燦爛而又奪目，她便是牆角半綻的百合，清香而又優雅。

雖說是同年齡的人，但是因著兩人在劇中的身份不同，打扮也不一樣，乍一眼看上去，沈薔就比她大上了差不多一輪。加之柯潔本身就連嫩，沈薔對著她總有一種怪阿姨逗小女孩的心理。

司成文走了過來，笑道：「沈薔，恭喜了，不過你可別調戲我的小師妹啊。」

「你簽到星娛啦？」沈薔驚訝的問柯潔，後者點了點頭，她的臉上立馬浮現了高興的笑容，「還恭喜我呢，柯潔姐，以後還要靠你求罩呢！」

「我本來打算說的，」怕她誤會自己沒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柯潔急忙解釋道，「看你在拍戲，就忘了，昨天師兄的經紀人找我簽約的。」說完，她又小聲的抱怨了一句，「你也不準叫我柯潔姐，人家才沒那麼老呢！」

沈薔和司成文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心有靈犀的笑——兩個惡趣味的大人。

司成文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隨意的說道：「好好好，你最小，你最小，一點都不老。」

「髮型髮型，」柯潔護著頭害怕的向後躲去，一本正經的看著兩人說道：「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

「你一個學生頭，有什麼髮型，」司成文調侃道，他指了指沈薔被燙成速食麵的一頭捲毛對她說道，「看見沒，這才叫髮型。」

柯潔看了一眼沈薔一臉無奈的頂著一頭起碼老十歲的復古燙髮，撲哧一聲也跟著笑了出來。

「十三姨！」她甜甜的喚道。

沈薔舉起拳頭，作勢就要打她：「本姨太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剛剛喊我什麼來著？」

柯潔身形靈巧的竄到了司成文的身後，做鬼臉笑道：「十三姨，快用你的小拳拳來打我啊！」

「好啊，你看我不敢收拾你是不是。」沈薔作勢要去抓柯潔，可惜穿著旗袍束縛太大，沒有穿著學生群的柯潔跑起來方便，幾次讓她從手裡面溜走。

司成文被她們倆圍著轉，連忙舉手投降：「兩位大小姐，你們再扯，今天就該拍少將軍酒醉發瘋的戲了。」

兩人同時停了下來，看了一眼手裡捏皺的軍裝，同時收回了手，一本正經的眼神彷彿在說：師兄/司哥，你的衣服怎麼自己變皺了？

柯潔衣著年輕，妝容也小，做出這個動作倒也不顯得違和。

沈薔演的十三姨，在劇中已經有二十五六了，扮相自然是往老了扮，當她眨著眼睛，攤著手假裝什麼都沒做的時候，彷彿是在明目張胆的向他遞送秋波。

「行了，今天你們兩個都恭喜，下了戲我請你們吃晚飯好不好！」

「好啊！」兩個女生歡呼道。

「司哥司哥，聽者有份，不能光請兩個大美女，還有我們這些辛辛苦苦的工作人員呢？」同樣穿著軍裝的年輕演員在旁邊起鬨道。

「就你小子話多，」司成文笑罵道，「當然是人人有份啦！」

劇組發出了一陣歡呼。

「你們去吧，我們幾個年紀大的，就不去了。」幾個老演員擺擺手，示意年輕人去玩就可以了。

趙品冠的小鬍子一抖一抖的，不過眼睛里還是帶了笑意，說道：「今天成文請客，大家好好拍，就讓你們早點下班，吃個盡興啊！」

「導演下聖旨了！」

有了晚上夜宵的激勵，大家又熱火朝天的投入到了拍攝當中。

沈薔轉過頭，恰好和司成文的目光對上，一愣，隨即裂開了笑容：「今晚就有勞司哥破費啦。」

「為你們倆慶功嘛！」司成文害羞的移過視線，不自在的說道：「還是想想晚上吃什麼好。」

「我隨便什麼都可以……」突然想到自己肚子里還有一個生命，不能再像以往一樣葷素不忌，於是改了口風，「清淡一點就好，不要太高熱，」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你懂得表情，「畢竟我和小潔都是女孩子嘛。」

司成文莞爾一笑：「不止你們要保持身材，我們也要的啦，放心，一定包你滿意。」

謝文慧說給沈薔安排的助理，是一個臉圓圓的女生，看上去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四五的樣子，一來就以沈薔的名義買了一大堆水送給劇組，十分熱情，很快就打入了眾人中間。

看見沈薔站著看劇組拍戲，她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小馬扎，刷的一下就在她面前打開了，放在地上測試了一下穩定性之後，對著沈薔說道：「薔薔，坐這個，包穩，包舒適。」

沈薔在她衝到面前的時候就懵了，她在沈家的時候，雖然有管家，出行也有保姆照顧，但還從沒有人能夠全方位照顧的如此貼心的。

她好奇的問自己新來的助理：「軟軟，這馬扎不是劇組的吧？」

「不是啊，」新助理很自然的說道，「這是我專門為你帶的，聽說拍戲的環境蠻艱苦，板凳不夠用，大家都要坐地上，我怕你沒得做，傷身體，所以自己在路上買了一個小馬扎過來。」

謝姐這是從哪裡找的神人！

「你當助理多少年了？」沈薔好奇的問道。

「四五年了吧，」她說道，「我聽謝姐說了，你是已經大學畢業的學霸，可厲害了，」她對著沈薔豎起了大拇指，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不愛讀書，高中都沒畢業就出來闖蕩了。以前謝姐還沒走的時候，我在她手下做過事兒，這不聽見她帶新人了，我就屁顛屁顛的回來了。」

「你對謝姐感情還挺深。」

「那可不，跟著謝姐有肉吃，我相信她的眼光。」新助理絲毫不吝惜自己對謝文慧的讚美，「當然啦，主要是謝姐給我看了薔薔的美照，讓我覺得跟著你一定會混出頭的。」

「承你吉言啦！」

會說話的人，到哪裡都會討人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