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妹控與屍油膏

「主人……」官奴攙扶住重璃。後者的兜帽垂落，露出血肉淋淋的臉。燕和鈴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依然忍不住叫出來。天天面對這樣一張臉，實在是天大的考驗。

燕和弦皺了皺眉，他一掏兜，摸出把折刀往自己掌心一劃，鮮紅的血頓時滲出。「便宜你了。」他將滲血的手掌往重璃臉上抹。官奴眉一動，但到底沒阻止。

原本破敗的爛臉居然白骨生肉，重新復原。

「你……」燕和鈴一愣：「你是那晚的帥哥！」

「花痴！」燕和弦恨鐵不成鋼，這丫頭除了愛寫那些神神鬼鬼外，還「好色」，還美名其曰「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記得那晚看見你跟……正常人一樣啊！」

回想起那晚的情景，燕和鈴敢打包票只要是眼睛沒瞎的，都會被那一幕震撼到。深山老林，鬼影憧憧，光影變幻中紅衣男子身姿迴風若雪，飄逸出塵。

江南豐華，不如君，勾唇捋發。

這是燕和鈴當時蹲在樹上，忍受著大毒蚊子叮咬時腦袋裡冒出的一句話。以至於她後來完全將害怕拋之腦後，一直盯著那人瀟洒勇猛地幹掉那倆只野獸。

可是那麼俊美無雙的人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看到你追擊蠱獸的人是我妹妹，她那天晚上躲在樹上。」燕和弦補充了兩句。

「你！」重璃瞪大眼睛。雖然這些日子過得生不如死，但這不足以磨滅他的記憶。那晚他完全沒感覺到當時有外人在場。更驚奇的是，眼前這姑娘居然大半夜跑到深山老林里，真不是一般的膽大。

「你這是……啊，我知道了！是因為那兩怪獸重傷弄的吧？」燕和鈴一頓手叫道。

重璃輕輕的笑了下：「是。」

「啊，那真是好可憐啊~」燕和鈴說完發覺說話有誤，趕緊又糾正：「我沒有同情你的意思啦！我是真的覺得這事很嚴重，很……遺憾。」

「喂！你前後態度差太多吧！」燕和弦不滿：「不就是皮相好了點嗎？你至於啊？」

「切，這是人之常情，老哥你敢摸著心口說，你對一個美女跟對一具骷髏態度完全一樣？喜歡美好的事物又不丟人。」燕和鈴叉著腰校訓，振振有詞。

燕和弦搖了搖頭，不打算跟她繼續理論。

「對了，那你們就住這邊房吧。」燕和鈴下床去安排房間。官奴抱著重璃跟在後面。與燕和弦擦身而過時，重璃叫住了他。

「今日之恩情，來日必報。」淡淡的話，遞過去指頭大的水滴瓶。

燕和弦垂下眼帘，水滴瓶里幾點紫光流動。他揚了下唇角，接了過來：「我只是不想我老妹天天對著一張爛臉倒胃口。」

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只希望妹妹平平安安，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越遠越好。

「哥！」燕和鈴扒著門沿，從客房探出頭來，笑容可掬：「我餓了，你去買徐記蟹黃包好不好？」

「你呀！」燕和弦無奈又疼愛地笑笑，準備去完成自己老妹的吩咐。

「放心，哥，看在你乖乖跑腿的份上，像『哥你的血跟小哥是同款咩，都這麼膩害~』這樣的問題，我可以推遲一些再問哦~」

背後傳來老妹溫柔撒嬌又甜蜜的聲音，扶著門的燕和弦重重一嘆，滿頭黑線。

看來是躲不過了。

晚上九點半，蘭金小區302

「主人，先擦藥吧？」

官奴放低聲音問盤坐在床的重璃，後者依然是那身黑長袍，兜帽垂在背後。他睜開眼，一絲紅光閃過。他沒言語，只是動手解開盤紐，衣襟一點點敞開，露出枯骨嶙嶙，紅的肉，白的腸子交纏一起。

普通人絕對受不了這種畫面，那些還未長好的內臟皮肉在微微顫動。官奴表情平靜，拿著把刷子往青花小瓷壇里沾了沾，開始仔細小心卻利落地刷著每一塊骨頭與內臟。

黃澄澄的油膏散發著股獨特的味道，像是腐爛發酵很久的爛蘋果，帶著點酒味。官奴像是對待易碎的工藝品般輕手輕腳，重璃重新合上眼，調整著呼吸。

「主人。」良久，官奴輕聲說。

「嗯？」

「為什麼你不直接用燕和弦的血？不是恢復得更快？」

「他的血很特殊，再生極慢，每一滴都很珍貴。若用他的血，恐怕他命就沒了。」重璃緩緩睜開眼：「他們兄妹體質特殊，有龍肝鳳髓，倒是真少見。」

「所以主人才把蛟血給他？」

「蛟血可以稍微彌補一下。」重璃睜開眼。官奴正好已經塗抹完，重璃重新繫上盤紐。

這時，房門響起敲擊聲。

官奴看了看重璃，後者點點頭。官奴這才走過去開門。

看見這個滿臉刺青，像鬼一樣的男人，燕和鈴還是有點心顫，不過已經不會像之前那樣尖叫失態。她盡量笑得和藹些，揮了揮手裡的記錄本：「我能採訪下你的主人嗎？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

官奴想拒絕，但身後已經傳來「進來」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