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巫歌勾魂索命
委頓在地的王俊死不悔改地嚷嚷:「你個姦夫!你跟賤……」他話沒說完就慘叫一聲,重璃面無表情地將他下頜骨卸下來。王俊嘴巴大張卻怎麼也合不攏,痛苦地只能嗚嗚亂叫。
「和鈴!」重璃懶得再看他一眼,轉身快步到燕和鈴跟前。他幾下就將捆綁的繩子解開,沒等燕和鈴說一個字就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重,重璃……」燕和鈴一時不知所措,方才她胡思亂想並未聽清重璃說什麼。而此時他唇附在她耳畔,輕輕低喃。微微氣流中包裹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晦澀難言卻如音律般徐徐道來。
人的溝通很奇怪,有時候萬萬離不開語言,有時候又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擁抱。雖然聽不懂,但燕和鈴感受到其中深深的關切與擔憂。她努力地笑起來,輕聲說:「你看我沒事啊?我可是有女主光環的人,怎麼可能輕易狗帶!」
重璃鬆開懷抱,黑沉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她,澈亮的眸光如山澗清溪拂去燕和鈴所有倦怠與驚懼。完全放鬆下來的她只覺心頭一酸,徹底窩在他懷裡嗚嗚哭起來。
她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怕?就算看再多靈異小說,寫再多文章,她之前也只是普通女孩,她憑藉著一股不服輸與勇氣,更是因有重璃在給了她支持與希望,她才一路撐到現在。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情人相見自然有訴不盡的衷腸,雖然燕和鈴還朦朦朧朧,不過這一刻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她只想抱著重璃哭個痛快。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害怕了吧?別擔心,沒事了。」重璃撫著她的秀髮輕輕安慰,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還有些抽噎的燕和鈴一下怔住了,她眨巴眨巴眼,淚珠還兀自淌下來。她剛才是被親了嗎?想起最近種種變化,難不成重璃他是對我……
大巫師見燕和鈴停止哭泣,情緒也漸漸穩定,便鬆開懷抱。他抬手溫柔地將燕和鈴有點凌亂的鬢髮捋到耳後,再次輕輕吻了吻她的眉骨。
「等我。」
「噢……」燕和鈴已經被重璃一系列舉動震住,心中止不住的胡思亂想正撒了歡兒地四處奔騰。一卡車的套馬的漢子都拉不住啊。
重璃轉身俯視著縮在牆角的王俊,這傢伙雖然口不能言,身體蜷縮佝僂,眼神卻透著陰毒。是他自身的黑暗亦是鬼降頭帶來的影響,不管怎麼樣,這兩者已經攙和一起,永遠別想分開了。重璃冷然無聲,一縷黑髮隨心而動,快速卷纏住王俊的脖子,隨後將他整個人拖拽起來。
「我能聽見你的心,向和鈴道歉。」他說著抬手扼住王俊的下頜往上一抬。
頜骨重新歸位的渣男哼哼唧唧半天,終於顫顫巍巍地沖著燕和鈴求饒:「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不對,我該死!我他媽不是個東西!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玲子啊……啪!」他剛喊了一聲燕和鈴的名字就被重璃一巴掌扇過去:「她的名字,你不配。」
「對對對,我不配,我不配,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王俊勉強能看的那半邊臉腫起來,說話聲音都有點嗚嗚囊囊的。
燕和鈴看著他毫無感覺,既不同情也沒什麼報復的爽快,一條流浪狗還能博得幾分憐憫,精神病人還能博得幾聲唏噓,他這種人真是什麼感情放上去都是浪費。她隨意地擺擺手,已經不想把這麼礙眼的東西放在心上。重璃剛想鬆開頭髮,忽地眉心一沉,神色陰沉。
這個賤女人,騷娘們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勾搭這大傻叉這麼賣命!不過她還真是好騙,這樣就原諒了,等著瞧!我一定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後悔!
有些人是死不悔改的,就是佛陀轉世也度化不了。況且,重璃從來也不是佛陀,他容人三刻,卻不容自己重要的人被辱沒一分。
他將王俊甩在牆上,力道剛好,既不會要了他的命又折了幾根肋骨,跑也跑不了。重璃走向燕和鈴,然後脫下西服外套輕輕蓋在她頭頂,莞爾一笑:「待會,不要看。」
燕和鈴點點頭,她拽住重璃的衣角,只叮囑了一句話:「我不管他怎樣,你別冒險就行。」
「放心。」
王俊被撞這一下差點昏厥過去,但有鬼降頭附體,他早已不是普通人。他蜷縮著緩過氣來,剛想站起來就被幾縷髮絲緊緊勒住。
他驚恐地掙扎,卻見重璃漆黑的眼眸閃過道紅光,冷鷙直透骨髓。他薄唇輕啟,低沉晦澀的音節傾瀉而出。那是種古老的韻律,已經鮮少有人知其意義。每一字,每一音都卷攜著肅殺之氣。金石鏗鏘,殺戮不覺。這是衝鋒陷陣的戰歌,是催命勾魂的死曲。
王俊在聽見第一個音時就覺得耳朵瘙癢難耐,但他的手完全動彈不了,只能任憑那股癢撓得心煩意亂。忽地,一股熱流從雙耳中流淌而出,頓時奇癢難耐變得劇痛不止。這陡然變化讓他驚恐不已,這回他的手終於能動彈,他抬手一摸,發覺竟然沾了滿手血。他正瞪大眼睛瞧,突然有紅色液體流淌,阻礙了視線。這之後整個世界都隨意亂轉起來。那感覺就太奇怪了,完全不受控制。更加詭異的是,他竟然「看見」自己呆坐在牆角,滿手是血,而臉上……
臉上原本是眼睛的部位,居然是倆血窟窿!
黑色血流源源不斷淌落。
這,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他能看見自己?!難道是……
「有眼無珠,要來何用?」重璃輕輕一哼,繼續吟唱那古老的音律。
王俊已經徹底崩潰,他只覺得渾身上下又癢又痛,更可怕的是這種感覺居然是從內向外,是五臟六腑糾結成團,在癢,在痛,在一寸寸化成水。他想抓撓,想緩解這痛苦的感覺,可是只能徒勞地抓著皮膚,一道道血肉翻捲起來,幾可見骨。但他依然瘋狂地抓撓著,渾身上下已傷痕纍纍。當他活生生撓斷自己喉管時,氣息奄奄中依然得不到安寧。
「我們有苗人向來有恩必報,有仇必報,絕不姑息。」
重璃淡然如風,抬手將鑽出屍體的那縷殘魂攥住,碾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