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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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之盯著冰箱里看了一會,朱明輝走進來,「還沒吃飯?」
「嗯。」
「怎麼不早說,早說就給你留飯了。」
朱明輝用責怪又帶著一點無奈的眼神看了陳之一眼,從冰箱旁的抽屜里取出一管面,說:「吃麵條行不行?」
「行啊。」
燒水,燙鍋,下面。
朱明輝遊刃有餘地處理著,陳之就在一旁看著。
朱珠忽然走進來,扒著門說:「爸爸,你來陪我看電視啊。」
朱明輝一邊用筷子攪和著麵條,一邊回頭看:「爸爸正在煮麵,一會再陪你看,好不好?」
「不好。」
朱珠找到陳之,兇巴巴地瞪了一眼,然後扭頭就走。
遊刃有餘的朱明輝,這時候才稍顯出幾分慌亂來。陳之看在眼裡,過去接手,「你去哄你的寶貝女兒吧,下個面而已,我自己來。」
朱明輝沒有任何停頓,把筷子轉交給陳之後就走了出去。
其實面已經煮得差不多了,陳之隨便撥弄了幾下就出鍋了。然後坐在餐桌旁吃面,吃了小半碗,朱明輝回來了。
「朱珠睡覺了。」他也在餐桌旁坐下。
陳之嗯了一聲。
朱明輝看著她嘴巴,用手給她擦粘上去的東西。
陳之說:「我在的時候,朱珠可不會這麼早睡覺。她恨不得睜著眼熬到天亮,就怕我趁她睡著,對你做什麼了。」
朱明輝笑了笑:「就算做什麼,也是我對你做什麼,怎麼成了你對我做什麼了?」
「朱珠又不這麼想,在她眼裡,我就是洪水猛獸。她防我還來不及,怎麼被你哄睡著的。」
「我當然有我的辦法了。」
陳之直直看著朱明輝,朱明輝守著力道,用手指點了她腦門一下,「別瞪了,再瞪眼珠子要掉下來了。」他眼神落在那碗面上,說:「快吃,吃完去睡覺。」
陳之嗤了一聲:「你也想像哄朱珠那樣哄我睡覺啊?」
「要是管用,有什麼關係?」
「平白多出個女兒。」
「那太好了,養一個女兒是養,養兩個也是養。要是能一起養,也省力啊。」
陳之看了他一會,沒說話。半晌,才說:「王阿姨要是知道你把我當女兒養,肯定要急死了,急得過來撥亂反正。」
「隨便她怎麼撥亂反正。我感激她,要不是她介紹,我也不會認識你。至於我怎麼養你,那是我的事。別人管不著。」
「我吃不下了。」
朱明輝看了看,還剩下小半碗。有點無可奈何地說:「你瘦還不多吃點,是不是餓過頭了?真吃不下了嗎?那算了,碗放這吧,你去睡覺。」
「對了,」朱明輝忽然把陳之喊住,「我和林科約好了,過兩天我們去一趟香港,看看那邊的市場。你有時間收拾一下東西,和我一起去。」
「知道了。」
第二天大早,陳之回了李師傅家。好巧不巧,撞上許慧芸了。大清早的,許慧芸在這堵著陳之,為了什麼,一清二楚。
陳之還是不想回去。
許慧芸登時就翻臉了,說:「你這人,眼裡根本沒有長輩!明明是無業游民,卻整天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麼。虧我還在惦記著你,你這個,小白眼狼!」
陳之竟是毫不在意,甚至還笑了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問:「你惦記我什麼了?」
「當然是惦記你吃穿啊,還有你和小朱,你倆處這麼久了,也該成了吧?小朱雖然是離異,帶著女兒,但他是有錢的大老闆,還讀過書。你呢,你除了年輕漂亮,沒別的了。要我說,趕快把人抓住,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說起這件事,許慧芸能喋喋不休一整天。陳之打斷她:「過兩天我去香港。」
「香港?」許慧芸喃喃著重複了一遍,「你去香港幹什麼?一家三口,就你出去過,你,你要去香港了?」
「和朱明輝一起。」
許慧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就說吧,小朱這人有前途,你得抓緊了!把人套住,再趕緊給人生個兒子。」
這個話題,陳之沒法再進行下去。她說:「我得去收拾東西,朱明輝在等我。」
許慧芸哦了一聲,連連點頭,終於把人放走。
陳之快步進了住宅樓,也沒回頭看哪怕一眼,許慧芸站著的地方。等她進了李師傅家門,進了自己的卧室,才漸漸地覺得放鬆。看了眼時間,朱明輝這時候正在廠里忙活。到了晚上,陳之又去了朱明輝那裡,朱明輝已經在家了。
他在收拾行李,陳之過去問:「需要幫忙嗎?」
「好啊。」
其實朱明輝做得已經很細緻了,陳之在替他整理衣物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襯衣、西褲,全部疊放得有條有理,包括他的皮鞋,每一雙都刷得亮閃閃的。衣物和皮鞋分別用另外的包裝裝好,這才整齊有規劃地放進行李箱里。
接著,陳之在其中發現了一個粉色的包裝袋,朱明輝解釋:「我要把朱珠也帶去,學校那邊已經請過假了。」
陳之看著他,「忙得過來嗎?」又要辦公事,又要帶小孩。
「這不還有你嗎?」
朱明輝眼含期許地說:「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朱珠會黏著認識的人。到時候我去辦事情,你就帶著她,說不定你倆的關係就此突飛猛進了呢?」
陳之說:「我沒有任何意見,不過,這件事你和林科說了沒有?你也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平易近人的人,我們有求於他,別做什麼讓他不滿意的事。」
「這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朱明輝笑著,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比起林敏,他更在意陳之的想法,「我和林科已經說好,他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那就好。」
陳之點點頭,問:「什麼時候出發?」
「再過兩天吧。」朱明輝說,「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兩天去局裡,都沒看到林科人影。後來碰到林局了,這才弄清楚原委。」
原本林正大想再多關林敏幾天的,但朱明輝去香港這事,必須得林敏作陪。溜進市場又被抓緊警局的醜事,暫時就先放一邊。
林正大還有氣,不管怎麼發火,林敏都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問起當天具體的細節,嘴還嚴。為此,林敏挨打了。嚴父出孝子,林正大打兒子從來不手軟,真要動了大氣,肯定是好一頓毒打。
林敏也不吱聲,也不還手,完全成了林正大的沙包。
說到這件事,陳之一時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心裡的感覺挺複雜的,細細回想起之前的種種,她慢慢覺得,林敏好像也不是她所想的那種,完全沒情沒義的男人。
陳之抽了根煙,站在候機室的洗手間外。
她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人到了她旁邊,高大的黑影籠罩下來,她才反應過來。
林敏也是來抽煙的,看到陳之手上夾著的,不由說了一句:「你抽煙?」
陳之準確地捕捉到他的重點,反問:「女人就不能抽煙了?」
放眼看看,男人都是粗獷豪邁的,女人都是低眉順眼的,無一例外。哪有女人抽煙的?哪有女人抽煙還抽得義正辭嚴的?
並不是歧視,就是覺得驚奇。
但是,林敏笑了一下,「煙在你手上,倒是挺順眼的。」
陳之完全收起剛才那點傷春悲秋的情懷,轉而風情萬種地挑著眉,紅唇微張,逸出一股煙來,「你總算覺得我順眼了?」
「就是你這張嘴,不饒人。」
「是嗎,」陳之揚著嘴角,熟練地把煙捻滅,「那你是喜歡我這張不饒人的嘴呢,還是不喜歡我這張不饒人的嘴呢?」
林敏的視線坦蕩蕩地在陳之的嘴上作了明顯的停留,繼而回到她的眼睛。而她的目光,算得上是大張旗鼓。
林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居然就這麼回了一句:「我要是說不喜歡呢?」
陳之深深地看著他,他的神情,很淡,卻是全神貫注的。
要是不喜歡呢?
會怎麼樣?
陳之張了張嘴,露出小巧的貝齒,舌尖好像帶著什麼特殊的意味,羽毛一般劃過上齒上唇。
她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睛,說:「那我這張嘴,肯定饒不了你。」
林敏對著落地鏡摘領帶,隨口說:「我覺得挺好的。」
趙芬芳站到林敏身後,看了看鏡子里的林敏,「好是好,那也是我把你生得好看。但人靠衣裝馬靠鞍,你不能不打扮。」
林敏到客廳倒水喝,趙芬芳一路跟在屁股後頭。父親林正大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翻頁,然後問林敏一句:「朱明輝那個項目,怎麼樣了?」
「材料還沒交齊。」
「這都過去多久了,還停在材料那一關?」
粗算了算,已經過去一周多。一周多里,陳之不見人影。朱明輝居然也不急,這件事好像敲進湖面的石頭一樣,起初泛了點波紋,之後全無音信。
但林敏不想催促。
趙芬芳說:「你們兩個,在家裡,就不要說工作上的事了。現在什麼事最重要,你們搞清楚。」
接著她看著林敏,語重心長地說:「時間快到了,你現在就去把衣服換了。是不是和萱萱約好,在電影院門口碰頭?萱萱是很守時的人,你不要讓人等。」
林正大又把報紙翻了一頁,「你就別操心了,已經操心了大半輩子了。他要是連這都要父母教,那他也太沒本事了。」
「你別老說兒子沒用,我們兒子多優秀!」趙芬芳撫了撫林敏的臂膀,不由感嘆,「也不枉費我們在你身上花費了那麼多心血,小時候處處管著你,小樹苗總算長成大樹了,等你和萱萱的事塵埃落定了,這棵樹也能開花結果了。」
林敏不動聲色地別開手,直接走向門邊。
「那我走了。」
趙芬芳說:「你衣服還沒換呢!」
林敏搬出正大光明的理由:「來不及了。」
趕到電影院的時候,還沒到入場時間。林敏拿著電影票,在門口等著。來來去去很多人,林敏匆匆地瞥過,不知數了多少人頭,直到電影院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提醒他,電影已經開場,他才點點頭,說:「我這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