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九章
防盜開始,盜文退散。而通過香港做出口貿易,實際上就是在香港做轉口。
林敏說:「我們都知道,香港的對外貿易分為進口、出口和轉口,那你知不知道,香港的轉口貿易,占它出口總貿易的多少?」
「多少?」
「數據表明,三年前,香港的轉口貿易總額就達到了九千多億港元,是本土產品出口總額的四倍,佔香港出口總值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數據了,可以這麼說,香港的轉口,已經挑起了香港出口的大梁。
「根據現在的形勢分析,之後的幾年裡,香港對外貿易的優勢,只會越來越明顯。」林敏說,「你知不知道,目前,我們和台灣已經開始有意識地加深加強相互的了解和溝通?那麼,連接海峽兩岸經貿合作的橋樑,是誰?」
林敏特意停頓了一下,在這短暫的停頓里,朱明輝由心而發地笑了。
「香港。」朱明輝說,「連接我們和台灣的,是香港。」
「沒錯。」
林敏點頭,說:「並且,不僅是台灣,在將來,美、日,甚至是歐洲,香港對它們的出口增幅一定會加大,到時候,你的生意,將會遍地開花。」
哪一個生意人沒有野心?饒是朱明輝這樣的人,也早已規劃好了自己的宏圖偉志。而林敏,朱明輝盯著他,止不住地想,這個男人,穿著一身如此尋常的公務袍,不過就是公務隊伍中,很普通的一員。但他坐在這裡,對著他朱明輝,侃侃而談的是,怎樣具備預見性的謀略。
「所以,」林敏笑了一下,繼續說,「我要你到香港來,完全可以向你保證,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穩賺不賠?」朱明輝慢慢念著這四個字,然後說,「林科,我做生意這麼多年,從來不敢說哪筆生意,我是穩賺不賠的。」
林敏一清二楚,朱明輝只是嘴上不提,但其實,「是不是穩賺不賠,你心裡一定很清楚了。」
像朱明輝這樣的人,林敏接觸得太多了。一個生意人,要是沒有自己的生意經,看不出一筆生意的走向是好還是壞,那是肯定做不成大買賣的。
「做生意,不就講究個眼光毒辣,下手果斷。」
啪嗒一聲響,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電水壺的開關自動斷了。水撲騰撲騰地叫著,滾滾的水汽沖了上來,像一個輝煌的時代里,猛烈翻湧著的雲煙。
朱明輝招招手,很高興地說:「陳之,倒茶。」
陳之走過去,打開了茶杯蓋,把電水壺裡的水倒進去。裡面的茶葉霎時間活了,不斷地上上下下,浮沉著。
重新把蓋子合上,一杯推給朱明輝,另一杯,捧了起來,端到了林敏的鼻子底下。
林敏說:「謝謝。」
陳之不帶以往的那些,故意營造的情緒,仰止一般地,笑了一下。
「關於香港的轉口,」林敏喝了一口茶,吐出茶葉,黏在杯壁上,說,「你肯定知道,它的轉口港。香港的海運貨物,佔總貨運量的比例,接近百分之九十。集裝箱碼頭,很出名的,葵涌碼頭,一定要去領略一下。」
朱明輝點頭,「好,這件事,和小錢說一聲,讓他帶我們去看看。」
錢利辦事很有效率,知道朱明輝想去葵涌碼頭,馬上更換了行程單,隔天,就安排了去碼頭的行程。
上車前,錢利笑眯眯地看著朱珠:「小朋友,你是不是也要和我們一起去啊?」
朱珠握住了朱明輝的手,仰著脖子,對著錢利點了點頭。過了一會,上了車,朱珠問:「我們今天要去哪裡?」
錢利回過頭來答:「去碼頭。」
「碼頭?」
「有大海,有大船。」
「哦!」
朱珠轉頭看向朱明輝,說:「爸爸,我覺得,碼頭應該是比較好玩的。」
朱明輝笑著嗯了一聲,颳了刮朱珠的小鼻子。
去葵涌碼頭的路途稍遠,一車人,開始還說說笑笑,到了後來,漸漸安靜下來。
陳之坐在靠門的座位,她旁邊,靠窗的座位,是林敏坐著。沿路急退的風景在窗前一閃而過,林敏走馬觀花地看著。青天白日,秋高氣爽,天氣非常好。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終於停了下來。
車裡的人依次下車,迎面而來的風捲起人的頭髮和衣服,而後,又從人耳旁呼嘯而過。
錢利笑著說:「今天的風格外大,女同志們,注意一下自己的裙子啊。」
朱珠很快說:「我是褲子!」
陳之穿的是裙子,還是昨天那一身。緊緊的包裙把她箍住,好像一層薄薄的蟬衣,沒有一絲縫隙地貼著,勾畫出女人妙不可言的好身材,風大,也是吹不起來的。
錢利說:「好吧,看來是我多慮了。」
一行人進入碼頭,遠處是碧藍的海灣,近處是宏偉的貨輪。置身其中的人,宛如成了滄海一粟。碼頭的佔地面積很大,集裝箱也很多,不顯得亂,顯得忙,一種處於井然的秩序內的繁忙。
錢利請了碼頭的負責人專門給朱明輝介紹,他自己走在後面,和林敏並排,眼睛還是盯著前面的朱明輝,說:「這事要是能早點定下,我也安心啦!」
林敏說:「你安心吧,互惠互利的好事,誰不想。」
錢利說:「這位大老闆,和別的大老闆還真不一樣,穿得太普通啦!真沒想到,荷包里這麼鼓。要不是你提前給我介紹了,我可認不出來。」
又說:「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認。」
林敏隨口問:「什麼辦法?」
錢利笑著,把目光轉到了旁邊陳之的身上,說:「一般來說,真正的大老闆,身邊帶著的,都是真正的大美女。而不像那些裝蒜的,帶的都什麼貨色。」
這個,林敏是同意的。
做生意有眼光的男人,選女人,同樣也是有眼光的。
而陳之這個女人,林敏暗自想著,也沒注意到前面人已經停下來了。
錢利到前面去,問:「怎麼了?」
負責人抬著下巴看天,說:「你們,快回去吧。這裡,要變天了。」
「什麼什麼?」
錢利也抬著下巴往上看,天好像沉下來一般,低壓壓得觸手可及。雲層濃而廣,遮得沒有一絲亮。風也越來越大,呼啦啦地喊著,吹得海面也動蕩了。
「估計是颱風要來了,我們這裡也要停港了。」負責人說,「趁現在沒下雨,你們坐上車先回去吧。」
汽車就停在進口,走過去也不過十幾分鐘。但是,就是在這十幾分鐘里,天越來越黑,烏壓壓地罩在頭頂,唬得人不斷加快走路的速度。然而,依舊是來不及,還沒看到車影,雨就噼里啪啦地下起來了。沒一會功夫,大雨如注,大風不止。
雨下得大,視野也模糊,汽車根本沒法開。
於是,一行人又重新走回去。
負責人沒走遠,看到他們回來了,對著風雨喊:「先去我辦公室避一避吧!」
他帶頭跑在前面,接著是林敏和錢利,朱明輝抱著朱珠跟在後面,再後面,是陳之,穿著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跑著。
跑了一會,錢利才想起,他得確保人員都在,於是往後看了一眼,陳之的人影就那麼一小點,喊:「大美女!跑不跑得動啊!」
林敏也往後看。
陳之停下來,把高跟鞋脫了,赤腳跑著,喊回去:「沒事!跑得動!」
沒過一會,跑到了。
負責人去拿毛巾,是碼頭上工作的人洗臉用的,人手一條地發,說:「這裡沒裝空調,你們先把水擦一下,我去給你們倒熱水。」
擦得半干不幹的,又拿熱水暖著,感覺好多了。
望著外面風雨大作,負責人搖了搖頭說:「今年颱風天也不多,居然讓你們碰上了。」
錢利說:「大美女,你的腳沒關係吧?」
「沒關係。」
陳之脫了鞋,腳底用毛巾擦乾,赤腳站在地板上。地板是淺色大理石,陳之的腳面也是,被水一泡,白得花眼。
林敏淡淡地,掃過一眼。
哪知道,就是這麼快速而不露形色的一眼,被陳之精準地捕捉到了。她回看著,這回,帶著以往的那些,故意營造的情緒。
林敏把眼別開。
過了一會,加熱水。
負責人嘆口氣,說:「我真怕把你們凍了,一會要打噴嚏。」
錢利抖抖肩膀,倒是一點不在意,甚至還開了個玩笑:「不打不打!要打也憋著!看誰憋不住!」
說話的時候,眼神從其他人臉上一個個瞥過去。每張臉,除了發梢濕漉漉的,基本都沒什麼大礙,甚至,由於在雨中跑步,臉頰泛著健康的紅色。
錢利鬆了口氣。
緊接著,被朱明輝抱在懷裡的,整張臉埋在脖子里的朱珠,沒有徵兆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陳之的卧室比王遠山的大,也比王遠山亂。早上出門急,被子還沒疊,亂七八糟地攪和著。並且,很多東西都在它不該在的地方,比如,換下的衣服隨便地掛在椅背上,漸漸地堆高,整理好的材料一件一件地平放在床鋪上,地方不夠了,就放在高出好大一截的被褥上。
王遠山看了一陣,問:「之姐,你在幹什麼啊?」
陳之把材料一件一件地收回去,拿在手裡揚了揚,說:「公事。」
「什麼公事,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陳之停了停,然後問:「你沒把事情和李師傅說吧?」
她銳利的目光瞪過去,王遠山心裡咯噔一下。愣神的時候,陳之居然已經到了眼前,兇巴巴地威脅:「王遠山,你和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要是把我的事說出去,我也把你偷吃李師傅凍火腿的事說出去。」
王遠山臉色變了變,然後發脾氣地說:「有本事你說去!大不了挨一頓打!」
陳之沒說話,盯著王遠山看了一會,看得王遠山背後發毛。終於,「胖山,你青春期了是不是?知道和我頂嘴了。」
王遠山皺著眉,像是很不滿,「你別老把我當小孩!」
陳之自說自話:「看來是到青春期了,怎麼光長膘不長個?以後可怎麼找女朋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