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後宮

「我技術好。」

步瀾鉎嘴角含笑，幽暗的光線里，目光閃亮，有著謎一樣的自信從容。

陸泱泱：「……」

她急得小腹又一抽一抽的疼了。

緊要關頭，陸泱泱急中生智，喊，「大哥，今天不行，我親戚來了。」

怕他不懂，她又補充，「例假，例假！」

黑社會老大喜歡聽別人叫他大哥吧？還是大哥大？她腦子裡念頭轉個不停，奈何那人只是眉梢微抖了一下，根本沒理她。

步瀾鉎依舊飆車，對陸泱泱的話充耳不聞。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今天非得把你給辦了。」

也就在這時，陸泱泱切實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她親戚似乎真的來了，而且一來就十分洶湧，簡直猶如洪水開閘，她今天還穿的裙子……

見步瀾鉎不搭理自己，陸泱泱微微抬起屁股，伸手摸了一下座椅，果不其然，她摸到了溫熱滑膩的血跡。

於是陸泱泱大著膽子把伸過去，放到步瀾鉎面前讓他看，「你看真的來了，把你車都弄髒了，大哥你讓我下車吧。」

步瀾鉎微微斜眼，他平時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是高冷的，不屑的，那眼神能讓人自慚形穢，而現在，他斜眼過後，眼角一抽，差點兒直接翻白眼了。

四肢力氣彷彿瞬間被抽干，步瀾鉎全身發軟，手臂劇烈顫抖，手背上青筋爆綻，連方向盤都快握不住了。

千鈞一髮之際，步瀾鉎猛地踩了一腳剎車，將車直接停在了路中央！

刺耳的剎車聲像是一柄利器，劃破了寂靜的夜，在馬路上留下了一道很清晰的擦痕。

他坐在車上，視線彷彿沒有焦距，眼神顯得有些空洞。清雋的臉上毫無血色，連嘴唇都微微泛著烏紫。

步瀾鉎以前暈血症很嚴重，經過治療后好了許多，起碼見血不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然而今天那隻染了血的手送到他眼皮底下的時候，紅白相映，讓他幾欲作嘔，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了強烈的不適反應。

他雙目無神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

副駕上，陸泱泱嚇得腳趾頭都蜷起來，恨不得用腳狠狠地抓緊車底，剛剛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被甩出去了。

好在道路偏僻後面沒車，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她扭頭看旁邊的男人，發現他滿頭大汗地坐在車內，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大哥，大哥……」

見對方沒反應，陸泱泱清醒過來，她哆哆嗦嗦地解開安全帶，匆匆忙忙地跳下車，把外套解下來栓在腰間擋住屁股，夾著腿三步並做兩步從路中央跑到路邊，她不知道這裡是哪兒，只想趕快離開。

拐個彎，進入另外一條岔路過後，陸泱泱就看到了路邊有幾個行人，還有一家便利店，她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衝進店裡買了衛生棉，借了廁所換上過後，她又從店裡出來，偷偷摸摸地回到了之前那條大街上。

那人的車子停在馬路正中央的。

他會不會猝死在車內？

會不會出車禍？要不要報警？只是等她過去的時候，陸泱泱發現那車已經不見了，想來是他已經緩過來把車開走了，想到這裡，陸泱泱鬆了口氣，她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攔了輛計程車回學校，她把車窗全部打開，吹了一小時的冷風，等回到學校，陸泱泱那臉白得跟窗戶紙一樣。

樓道里冷冷清清的，寢室里也沒人。

他們今天軍訓結束，大家拉著教官出去聚餐，現在快十一點了還沒回來。

陸泱泱鬆了口氣，她簡單洗漱一下之後就上了床，等沾了床，她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懈下來。

她當時怎麼就腦子有坑，想著去做那種事呢？

陸泱泱靠著牆，這會兒轉頭用頭撞牆，把腦門撞得嘭嘭響。

她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還是去看醫生吧，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陸泱泱覺得自己身體很怪異，那奇怪的情緒和陌生的需求在不斷吞噬她的理智，讓她做出了讓自己都后怕的事情，如今清醒過來，她才後悔不已。

差一點兒就誤入歧途。

若是她出了什麼事，媽媽肯定會崩潰的。

陸泱泱縮在床上一陣后怕，過了許久才睡了過去，只是睡得也不安穩，連續不斷的做噩夢，等次日醒來的時候，陸泱泱發現自己枕頭都濕了。

她做噩夢嚇哭了。

穿著睡衣起床，陸泱泱去廁所洗漱，看到鏡子里自己腫得跟核桃的眼睛，扯著嘴角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臉頰，道：「都過去了。」

她把那天發生的事，遇見的人，都裝進了一個小盒子里，上了鎖，埋藏在了記憶最深處。

接下來的兩天陸泱泱都特別安分。

她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上網不看小黃書，專心致志地在圖書館外頭的涼亭里背了兩天單詞。

至於為什麼是室外，是因為她身上那股難以忽略的香氣，呆在通風的地方味道會淡一些，而且她又不怕曬，喜歡曬太陽，若是陰雨天整個人心情都灰濛濛的，所以她特意選了個沒什麼人又通風的地方，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背單詞，兩天時間都背了小半本兒了，學習效率杠杠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泱泱覺得這兩天她身上的香氣都淡了許多了。這讓她去看醫生的念頭又縮了回去，畢竟她真的無法描述自己的身體狀況，害怕別人異樣的眼神。

**

太陽落山了。

將書本合上，陸泱泱打道回府。

她踩著最後一縷陽光走進了樓道，等她走到樓道盡頭的504寢室的時候，樓道里只剩下了燈光。

陸泱泱推開寢室門。

寢室里三個室友都在收拾東西，宿舍老大李雙雙見到陸泱泱眼前一亮，她招了招手，又指了一下桌上的果籃，「你回來了，你知道吧，那個徐文錦醒了。」

「哦」。

陸泱泱把背包放桌上，隨口問了一句：「那他還來上學嗎？」

徐文錦是他們班的男生，進校就被評了他們系的系草，陸泱泱進校第一天班會上看過一眼，個子很高，溫潤雋秀，一股讓人舒服的書卷氣，確實有幾分驚艷。

不過他上個星期出了車禍一直昏迷不醒，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當時陸泱泱還唏噓不已。

感嘆了一下世事無常，還是及時行樂的好。

她暑假那次也是差點兒把命給丟了，大約是經歷過生死，她前些天才會產生那種腦殘念頭？

「聽說恢復得不錯，應該是要回來上學的。」陸雙雙又道。

「輔導員讓我們都去看看同學，我們買了個果籃，果籃的錢寢室平攤，一人二十五，於倩替你墊的。」

被點名的於倩正在化妝，她扭頭看了一眼陸泱泱，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神色間還有一些倨傲，只可惜她微微泛紅的臉蛋兒沒什麼說服力，她除了傲嬌一點，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陸泱泱的寢室是四人間。

她剛坐下，剩下的那個胖妞陳圓圓這會兒正捧著兩個大蘋果跑了過來，「泱泱，泱泱，你餓了沒，這蘋果又大又甜……」

「我不餓。」話音落下，陸泱泱就看到陳圓圓彎起的眼角都垮了下來，她連忙拿起一個蘋果用力地啃了一口，嘎嘣一聲脆響讓陳圓圓笑得合不攏嘴，「我洗乾淨了，洗了好幾次，是不是又大又甜？」

陸泱泱笑了笑，答：「嗯，甜死了，謝謝。」

她腦仁兒有點兒疼，覺得最近的生活實在是有點兒玄妙。

她是長得挺不錯的，但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到了男女通殺的地步。難道就因為她身上那股害人害己的香氣？

一想到那味道，陸泱泱就自覺地走到了窗戶邊，本來寢室的窗戶只開了一半，她唰的一下全滑過去，將整扇窗開到了最大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天來寢室的時候，大家對她也不是怎麼熱絡，畢竟她晚來學校一個星期，也沒參加軍訓，其餘三個人都已經有了小圈子，要接納她並不是那麼簡單的，那時候寢室里最漂亮的於倩還看她不太順眼，朝她翻了好幾個白眼，經常性拿言語擠兌她。

結果現在才小半月，軍訓才剛剛結束，她們全部都接納了陸泱泱這個後來人不說，還隱隱有了爭風吃醋的跡象，每個人都努力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就連於倩都不例外。

她就像是古代的帝王，而寢室里的三個丫頭，就是在她面前爭寵的後宮。

陸泱泱拿出了一張鈔票，對著檯燈多看了兩眼。

「難道我長得像人民幣么？全國人民都愛我？」還是說她身上那味道，不僅讓她自己欲求不滿，還讓別人對她有興趣？

不分男女？

想到這裡，陸泱泱就打了個哆嗦。還好最近味道淡了，不然她只怕得出去租房住。

就在她看著人民幣一臉苦逼之際，於倩輕哼了一聲，一臉傲嬌地道：「你要是現在手頭緊，那25塊錢不急著給我。」

「不緊，不緊。」陸泱泱翻了零錢遞給於倩，「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醫院啊？」

「8點。」

「7點50在女生宿舍樓底下集合，大家動作快點兒。」

既然是集體活動，陸泱泱就不能不去，她沒換衣服也沒化妝，不過底子好清湯掛麵也有女神范兒，她本來打算去提果籃的，結果李雙雙和陳圓圓死活不肯讓她拿，她就只能空手下了樓。

人都到齊了大家便一起去了醫院，徐文錦家裡條件應該挺不錯，住的是高層豪華單人病房，裡面的小護士都特別漂亮，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此時病房裡堆滿了水果和鮮花，不曉得多少人來看過他。

病床上的徐文錦看起來很虛弱，他皮膚很白，隱隱能看到肌膚底下的血管，他睫毛纖長，說話的時候微微抖動，像是蝴蝶振翅一般漂亮。

他整個人就像是易碎的瓷器，坐在那裡彷彿都在發光。

她怎麼覺得，他比以前看著更好看了？

有一種病態的嬌弱美。

……

陸泱泱他們也就是來走個過場，她跟著寢室室友一起過去給徐文錦打了個招呼，正要離開的時候她聽到徐文錦忽然開了口。

「陸泱泱，你幫我削個蘋果吧！」

陸泱泱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跟徐文錦一點兒都不熟啊！其他女生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她也就罷了，自己寢室三個那一副受氣小媳婦的表情到底是鬧哪樣？就好像她有了新歡忘了舊愛，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於倩都拿眼睛剜她了。

陸泱泱心頭大呼冤枉……

她跟徐文錦真的一點兒都不熟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