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這大致是佟越第一次聽她那麼認真地告訴他,她想他了。
佟越一愣,唇邊是淺淺的笑。他看了看時間,這才剛過十二點。
鄭以晨練起舞來往往都是百分投入的,他要找她,都只能打方諾的電話才行。這突如其來的通話和那句想他,倒是讓他有些奇怪。
「怎麼了?」
那邊有了短暫的沉默,佟越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也想你。」
「唔……沒事,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已經回家休息了。」
「這麼早?」
「有點進行不下去了,我先休息一天。」
「行!那你睡一會兒,下午我帶你出去吃飯。」佟越的聲音里有驚喜,似乎真的很高興她能休息。
鄭以晨「恩」了一聲,乖乖睡下了。
等到鄭以晨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然下午四點多了。她伸了個懶腰,一轉身就見到佟越在飄窗上架著小桌子工作。
窗帘嚴實地遮住了光線,鄭以晨只能通過佟越面前的電腦燈光來看他的臉。
佟越認真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那微微皺著眉,因思考而肌肉微微鼓起的兩頰,都讓她彷彿回到了大學的圖書館里,她坐在他對面看著他,而他看著書的畫面。
佟越就在這時隨意地轉過頭來,一秒后又轉了過去,並沒有發現她已經醒過來。這一扭頭一轉頭間,他的手指不小心磕在了電腦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嚇得他趕緊又回頭來看她也沒有被吵醒。
鄭以晨看他慌張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醒了?」
「恩,都暗中觀察你好半天了。」鄭以晨躺在床上沒動,只有那雙大眼睛,盯著他緩步走了過來。
佟越在她身邊躺下,摸了摸她的頭髮:「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睡飽了就醒了。」
黑暗裡,鄭以晨感受著他的氣息,被他溫柔的視線注視,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唇。
「這張嘴,怎麼突然就變得那麼會說情話了?」
佟越輕笑:「有些話總要對著該說的人才能說。」
沒有愛上她,他又怎會輕易說這些肉麻的話呢?他從前都會把話在腦子裡過一遍了再說出口,可在鄭以晨面前,他總是想也沒想,那些情話就說了出來,自然又順暢,把自己的內心表達出來。
鄭以晨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懷裡蹭了蹭。
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聲「咕嚕」聲就在兩人間響起。
鄭以晨一僵,有些尷尬。聽佟越沒忍住的笑聲,她才訕訕說道:「我餓了嘛……中午沒怎麼吃。」
佟越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臀:「走,出去吃。」
……
這次佟越帶鄭以晨來的,是個法式餐廳,對於鄭以晨這種餓極了的人,來這兒簡直是個錯誤。用餐程序複雜,每樣分量又少,對鄭以晨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來說,就像隔靴搔癢一般。
雖說餐廳的裝潢精緻,氣氛柔和,周圍都是情侶在你儂我儂,鄭以晨卻不大樂意。她吃下一口乳酪焗蝸牛,就聽有人過來和佟越打招呼。
「佟總。」
鄭以晨聞言,順著來人的聲音望了過去,一位心寬體胖的中年男子正和佟越握手。鄭以晨連忙起身,佟越正好介紹到她。
「這是我妻子。」
「這是王經理,東陽連鎖的執行經理。」
鄭以晨伸手和王經理握了手,打了個招呼。不知為何,鄭以晨下意識多看了王經理兩眼,卻沒想他也用驚異的眼光望著自己。
直到意識到她在看他,王經理這才收了眼神,賠笑道:「佟總的妻子果真有氣質。」
「謝謝。」鄭以晨附和地笑著,卻心生疑慮。
鄭以晨一直關注著王經理的眼神,直到和佟越打完招呼,他都再沒看她。可他走了沒幾步,便又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鄭以晨這才確定,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裝作無意,鄭以晨問佟越:「東陽?就是你之前出差了一周的那次?」
「對,我也沒想到他會到這裡來。」佟越抬頭問她:「怎麼了?」
「沒有,隨口問問。」鄭以晨伸手去拿桌邊紅酒,卻被佟越攔下。
「擺在旁邊是讓你感受氣氛,不是讓你喝的。」
「……」
是夜,佟越幫鄭以晨塗好藥膏,兩人就打算睡覺了。鄭以晨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身旁的人感受到她的不安分,便伸手捉住了她的手。
「睡不著?」
「可能下午睡久了……」
鄭以晨話音未落,剛剛還在自己身旁躺著的男人,已然翻身到她身上,眼裡有興奮的光,一臉餓狼模樣。
「可讓我找到機會了。」佟越嘴角有邪氣的笑:「你這幾天都累到沾床就睡,我可不好入睡……」
「那是你機會不好……」
「恩?」
鄭以晨不禁笑了起來:「我這些年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靠著安眠藥才能睡著。睡眠好也是最近才有的。」
「要是早點兒……」
佟越一頓,兩人嘴角的笑,都有些僵硬。
那些年算不上兩人間的「不可說」,但提起「早點在一起就好」這樣的話,難免會讓等了太久的鄭以晨想起那些辛苦的時光。
早點?
誰也不知道早一些再遇見,會是什麼模樣。
鄭以晨伸手摟住佟越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兩人每一次的交纏,都會讓鄭以晨筋疲力盡。可今天卻因為佟越的那句話,有了很多的設想。
如果早些再遇見,說不定趕不上校慶,兩人還能真正地甜蜜一陣。
如果早些再遇見,趕不上校慶就見不到黎笙。那樣她也不會知道佟越對她,只有愧疚,更不會將自己的一切剖給他看。
如果早些再遇見,爸爸不會正好在她已經對佟越絕望的時候因病去世,他們兩人可能真的就此別過,再無交集。
如果早些再遇見,鄭以晨在爸爸去世、被寧時凱惡劣欺負后,只能忍痛咬牙忍下去。按照她以前失眠和壓抑的程度,說不定在陪媽媽走完一生后,就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輕描淡寫地與這個世界說再見。
這世間的事情就是那麼巧,一環扣一環,恰到好處。命運一直在引導著他們向前走,按照既定的路線一步步走著,一步也不能踏錯。
如果早些再遇見。
沒有如果。
激烈的運動實在是不錯的「安眠藥」,鄭以晨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便累到睡著,一覺無夢。
休息了大半天的鄭以晨一早醒來活力四射,一直緊繃的弦也鬆了些,心裡放鬆了不少,如此一來,對第二段舞蹈也有了一些信心。
大致是覺得陪她練舞枯燥又煩惱,之後再沒關心她的舞蹈進度。
鄭以晨自嘲地笑笑,玩總比工作要快樂,何況是她鄭以晨的舞蹈而已。她沒法再替蘇婷完成比全國大賽成為國內頂尖舞者的夢,當然就不會再有人管她。
蘇婷根本不會因為跳舞是她的夢,就真的花掉自己所有的時間來陪她。
她不怨誰,只是覺得有些失落。
——她以為蘇婷是在意她的夢想的。
鄭以晨閉著眼,把音樂放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終於能夠隨著音樂幻想著自己是一隻在浴火的鳳凰,一邊想著自己在火場里的恐慌和劇痛,想著日日夜夜無法控制的痛苦。
只有經歷痛苦,才能重生。
鄭以晨隨著節奏,舞動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