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上來

郎佳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多麼的不禮貌，她知道她在看領口上的褶皺，但是這個方向看上去，似乎有些冒犯了。郎佳音連忙收回了目光。

還好經理沒有「追究」，只是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你和小田的項目，明年也要將近尾聲了。他雖然進公司沒兩年，但也是業績骨幹，你和他多學點。」

「嗯嗯。」郎佳音上前，準備拿桌子上的文件。

「我給你的文件，你回去好好看看，這會是你明年工作的重頭。」宋經理的手指微微搭在文件的另一頭。

郎佳音抬起了頭，宋經理的唇角揚了起來。「我說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吧？」

「這個也將是你轉正考察的重點項目。」宋經理似乎嫌郎佳音還不夠緊張，故意把這句話說破了。

「好的，我會完成任務的，經理。」郎佳音答道。

「嗯。」一般的上司都會說一些鼓勵的話，而宋經理只是微微揚起了唇角。放在文件另一頭的手指也慢慢地抬起。

郎佳音拿文件的同時，正好又看到了宋經理的領口。宋經理的領口已經平整了，郎佳音緊張的同時，心裡又莫名舒坦地鬆了一口氣。大概她真是姚菁口中的強迫症。宋經理的手指本來是搭在領口，又慢慢地搭在了白皙的脖頸上。郎佳音抬頭，便撞上了宋經理含笑的目光。

郎佳音出門還有點面紅耳赤，偷窺自己的上司，這個「罪名」肯定是坐實了。昨天一個人跑掉，今天又盯著宋經理……或許宋經理認為她在盯胸，真是天大的冤枉，可經理沒說什麼，郎佳音也不好解釋。這兩件事碰到一起，經理會不會懷疑她的性取向？然而，你要怎麼證明你的性取向？怎麼證明你對上司沒有「齷齪」的幻想？

當郎佳音打開文件的時候，她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掃而空了。她翻了一下文件，還以為經理給錯了。經理給了她一份司法處理的文件。她從未處理過這種，之前也有經濟糾紛，但都是耳聞而已。經理就把這種公關緊急事件，交給她一個實習生了？郎佳音中午給經理髮了一則郵件，結果讓助理看到了。助理便替經理回復了。「公司聘用你，是因為你能幫公司解決問題。實習期的目的，就是幫公司甄別你是否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如果你想靠前輩帶出來的業績矇混過關，在別的公司別的部門或許行得通。但在這裡是不可能的。以後這種消息，就不要發郵件了，直接去人事部吧。」

這口吻，郎佳音一看就是那個助理。這個助理怎麼無所不在啊？

「佳音，看來你還真是被盯上了。」小楚看了文件。「你之前面試，都做了什麼？」

「沒。」

也是，佳音這麼一個低調的人，又是華融大學的學生，能做出什麼事？

「往好的地方想，或許是經理想培養你。」小楚安慰郎佳音道。

「這話你相信嗎？」

「有點虧心。」小楚說道：「這不是安慰你嗎？」

做人還是要現實一點，像「上司賞識你才會挑你的刺」的劇情只能存在在晚上八點檔。也不知道助理有沒有看她發的文件，還是光顧著批她了，根本沒說這個文件的事情。到了晚上，經理回復她了。「你還在辦公室？」

郎佳音看了看手裡的文件，她這剛準備走。如果已經走出去了，那麼就能說回校了。「在。」

「上來。」

言簡意賅。

電梯上行的時候，郎佳音有點小懊惱，她為什麼要給經理髮郵件。下午才挨了助理的批，晚上又要挨經理的。而且不是經理說的「多問多看」嗎？實習第一堂課，選擇性相信，選擇性採取上司說的話？

「經理。」

「筆和紙都帶了嗎？」

「帶了。」

「自己找個凳子，我跟你說，你記下來。」

郎佳音有點愣，但也馬上拉了條凳子，坐在了經理的桌前。

「謝律師你聯繫了嗎？」

「聯繫了。」謝律師是施達的顧問律師。「律師現在還在國外，他說下個星期可能回國。」

「太晚了。你去正大事務所再聯繫一個。」

在工作上，郎佳音的反應還是挺快的。「有哪些問題我要注意。」

「你總結了哪些問題。」

之前謝律師說公務繁忙的時候，郎佳音已經做好了ABC計劃的準備。其中C計劃就是可能換人。「了解律師，在領域上有多少經驗，辦過哪些類似的案子，公司在案子上可能有哪幾種結果。這件案子大約會耗時多久，預計費用是多少，公司如何能夠隨時了解這件案子的進展。」

「補充。」經理沒有抬頭，只是繼續看著文件。「在這件案子中，起決定性作用的是什麼。還有律師的建議，是仲裁是訴訟還是和解。」

郎佳音馬上記下來了。經理又說了幾句才抬頭。「如果成功，公司能得到什麼利益，有什麼損失，如果失敗，公司需承擔什麼法律責任。這些你都要了解。」

經理說這麼多的意思，大概就是不要讓她厚此薄彼，一切以公司的大局考慮。

「還有什麼不懂的嗎？」

「經理，我明天就直接去正大嗎？」其實郎佳音想問的是，經理，你就把這麼大的一個公關事件交給我這個小菜鳥嗎？然而，郎佳音不敢這麼問，因為想起助理給她回執的郵件。

「你平時什麼聊天軟體玩得多？」經理問道。

經理的出招，郎佳音向來不是很懂。

經理滑了一下屏幕，出現的儼然是經理的微|信二維碼。

即便是出辦公室，郎佳音還是緊緊攥著手機，她腦袋有點懵。雖然不知道明天去事務所是什麼情況，但抓著經理的微|信賬號，她莫名地有一種安全感。即便是回了寢室，上了床。她仍然把界面停留在經理的個人資料那裡。要睡了，她是不是應該再給資料卡拜一下？

郎佳音看了經理的朋友圈，沒什麼好看的，大致和微博差不多。經理應該很少玩這個，昵稱用的是真名。「Cora宋。」

第二天，郎佳音去公司打了卡，便動身去正大事務所了。正大事務所是申城施達的合作單位，謝律師作為知名律師，早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他和正大事務所也是合作夥伴。

「佳音，你小心點。謝律師估計對我們部門有意見。」也是小楚的提醒，郎佳音才知道前段時間，謝律師吃了什麼回扣。

謝律師大概和正大打了招呼。郎佳音物色的好幾個，不是在國外，就是已經在跟別的案子。有起色還是因為室友姚菁，一無所獲了兩天，在正大樓下遇見了姚菁。

「這樣啊。我給你介紹兩個吧。」姚菁說道。姚菁這次來正大，也是因為聞禹的稅務問題。

「你光對那些涉獵有什麼用。」姚菁說道：「你要看，誰跟謝大律師不通氣。」

「誰？」

「這個。」姚菁晃了晃手機。「姜先。」

郎佳音給姜先打了電話，姜先一聽是施達，便應了下來。高興得太早，姜先現在還在出差，他讓助手聯繫她。

「你好，你是施達銷售部的郎小姐嗎？」郎佳音坐在會客室里，助手進來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非常秀氣的女律師。「我是姜律師的助手，姜卷柏。」

都姓姜。

請問姜律師和你是什麼關係？這樣問有點冒昧，像是在質疑對方的工作能力。姜律師說委託書可以找他的這個助手簽，郎佳音顯得有點猶豫。

很快這個名叫姜卷柏的律師，在專業方面打消了她的顧慮。出門的時候，姜卷柏律師要狀似調侃地說道：「郎小姐，按學歷來說的話，我還是你的學姐。你不用懷疑我的專業能力。」

姜卷柏律師直到結束，才和她說起校友的身份，似乎是並不打算拿校友身份來和她「套近乎」。郎佳音心裡有點小慚愧，這是她經手的第一個項目，她當然不想搞砸。看著人家姓姜，便有了些「走後門」的聯想。「那就麻煩學姐了。」

「不麻煩。」姜卷柏笑了笑。

終於有了進展，出事務所，郎佳音便把消息發給了經理。有了經理的賬號，她就不用時時擔心自己的郵件被助理掃到了。

要是助理見到了，肯定回立馬回執。「郎小姐，要不要給你買個日記本？這點事就不用彙報了，謝謝。」

晚上，郎佳音請姚菁吃了飯。要不是姚菁，她估計還在找。

「姜先接手了？」

「沒有，是他的助手，姜卷柏。」

「姜卷柏？」姚菁皺了一下眉頭。「沒聽說過啊。」

「要我幫你了解一下嗎？」姚菁問道。

「好啊，又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反正我這兩天也要往正大跑。」姚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