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終曲

136.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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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繼位之後,節度使們越發不服管制,蕭毅想保大漢正統,不欲與諸路節度使同流合污。然少帝一方面奉先帝遺詔,禮待蕭毅。另一方面又聽從國舅李籍的教唆,事事防備著蕭毅,致使蕭毅的處境十分尷尬艱難。

蕭毅若與楊守貞決裂,京城那邊只怕非但不會幫忙,反而隨時有可能在背後捅上一刀。

就拿這次契丹王子入境的事來說,蕭毅率先得到消息,卻不敢明目張胆地有所行動,就怕被朝中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冠上大權獨攬,獨斷專行等罪名。所以蕭鐸這一箭之仇,也只得暫且忍忍了。

蕭鐸側頭對魏緒說:「韋姌病了。」

「啊?」魏緒摸了摸頭,「肯定是被楊信給嚇的!這個該千刀萬剮的……小姐病得嚴重嗎?」

蕭鐸搖了搖頭:「應該無大礙。你那夜當真沒聽到楊信同她說什麼?」

「屬下趕到的時候,正逢楊信獸性大發,屬下便跟他打起來了。沒聽見他說什麼呀……軍使,幸好您英明,提前傳信讓屬下趕到齊州去,要不然……」魏緒想想就覺得后怕。若他晚到片刻,還不知結果會如何。

「章德威回來了沒有?」蕭鐸忽然問道。

「在回來的路上了。老章那個人,軍使您又不是不知道,做事情一向十分仔細。您讓他去復州找人,他肯定得把土翻上一遍才會回來的。」魏緒小心看著蕭鐸的神色,「不過呢,人沒找到。」

蕭鐸臉上沒什麼情緒,轉身進府,丟了一句:「叫李延思來見我。」

「哦。」魏緒看著蕭鐸離去的身影,有點恍惚。從前有關那位二小姐的事情,軍使一向是親力親為,哪怕一丁點的消息都不會放過。但是自從原夫人死了之後,軍使忽然就對二小姐不那麼上心了。

魏緒現在也弄不懂,蕭鐸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蕭鐸不想應付楊信,徑自回了自己的書房,負手站在巨大的輿圖前面,看著燕雲十六州。

燕雲一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中原的北部屏障。這裡築有長城,如今卻落入了契丹人手中。遼國藉此地發展,經濟軍事實力猛增,甚至學了漢人的禮儀制度,大興文化。

相較於后蜀和南方諸國,燕雲一帶始終是漢人的大患。

蕭鐸上前,用手逐一摸著。隔著一座山脈,山前八州,山後八州。它們便像十六個孩子,被人強行擄去,在外飄零。有生之年,他必要將故土重收,再不讓燕雲的百姓忍受別家去國,骨肉分離的痛苦。

「軍使。」有人在門外喚了一聲。

蕭鐸收回手,神色恢復如常:「進來。」

李延思低頭而入,先行了個禮,笑道:「軍使喚屬下何事?」

蕭鐸坐下來,瞥見他白衣飄逸,手中執扇,便問道:「你很熱?」

李延思哈哈笑了兩聲:「熱倒是不熱。軍使有所不知,這是近來時興的公子裝扮,去花樓的時候很好用的。改天有機會,屬下帶軍使同去。」

「我沒那閒情逸緻。坐吧。」蕭鐸抬手道。

李延思坐下來,瞄了眼蕭鐸的書架,清一色的全是兵書!他上次偷偷塞的那兩冊民間話本和秘戲圖,早就不知所蹤了。他不禁心想,這是一個多麼無趣的男人啊!怎麼會有那麼多女人前仆後繼地喜歡!

「都莫進入漢境,與楊信密談了。」蕭鐸翻開一封文書,邊閱,邊對李延思說道。

李延思原本還在腹誹,此刻立即收起雜念,嚴肅地說道:「這位王子是遼國諸王子中最為好戰的,軍使,他們必定在圖謀什麼。」

蕭鐸點頭:「先帝離世之後,各路節度使越發不服皇上的管制,若不是父親坐鎮,恐怕早就天下大亂了。去年開春的事,你可還記得?」

李延思回憶道:「當時太后壽辰,各路節度使進京拜賀。席間,提到宣徽使一職空缺,李籍想要,但遭到幾位節帥的強烈反對,尤以楊節帥反對最為激烈。他因此懷恨在心,在皇上那邊進了不少讒言,皇上也不知怎麼想的,竟把先帝加封楊節帥的檢校司馬給撤了。不好,莫非楊節帥要……?」

「嗯。被李籍記恨的人不少,楊守貞斷然不會單獨起兵。現在只是等待時機而已。」蕭鐸側頭看向旁邊的輿圖,「平盧節度使在大漢東路,而毗鄰的是與他交好的永清,泰寧兩路節度使。我猜測,他們會合謀起兵。」

李延思伸手摸了摸額頭:「這可有些棘手啊。魏國公還在青州呢,到時候萬一打起來……」

蕭鐸道:「不必擔心。他們起兵,得加個清君側的名頭。岳父乃忠臣良士,他們若敢對他不利,便會失盡民心。」

李延思看著蕭鐸成竹在胸的模樣,又腹誹起來,您這分明都想好了,還喚我這狗頭軍師來做什麼?

蕭鐸忽然喚了一聲:「文博。」

李延思抖了一下:「屬下在!」軍使每當喚他字的時候,准沒有好事。

「你那兒有沒有什麼葯,吃了能讓人不爽利的?」

***

陽月又給薛錦宜添了一杯水,退到韋姌的身後站著。已經說了好一會兒了,這位小姐也不嫌累?

韋姌支著腦袋聽著,忍不住低頭打了個哈欠。

薛錦宜皺著眉頭,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就窩火。明明是關於蕭鐸和周嘉敏的過去,她自己說著說著,都氣憤地想跳起來,可眼前這人……卻好似全不在乎。

「喂,你在聽嗎?」薛錦宜忍不住問道。

韋姌回以微笑:「在聽呢。」

薛錦宜站起來,瞪著韋姌道:「我告訴你,那個周嘉敏十分厲害!她一旦回來,你這個正妻的位置,就得拱手讓人了。從前她跟我表哥在一起時,連手都不讓我表哥牽,還跟別的男人互相傳詩,惹我表哥吃醋。我姑姑說,這樣的女人慣會弔男人胃口,最難對付了!」

韋姌點了點頭:「的確。但我沒打算對付她。薛小姐同我說這些,恐怕沒什麼用。」

「你……」薛錦宜一愣,頓時也不知要說什麼,跺腳道:「唉,跟你說不通!沒勁死了!」說完便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

韋姌忍俊不禁,陽月道:「虧小姐還能笑得出來。這婚事還沒辦呢,就有人跑來示威了……也不知是什麼道理。」

「我就當聽故事了,還挺好玩的。」韋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你不是說蕭夫人派了四個侍女來么?叫進來我見見。」

「是。」陽月出去叫了那四名侍女進來,她們行禮之後,皆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們起來說話吧。」韋姌口氣平和地說道。

四個侍女依言站起來,眉眼低垂。其中有一個姿色頗為出眾,眉心好像有顆紅痣,韋姌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叫秀致,剛入府沒多久。」那侍女輕聲細語地回答道。

「好名字。你會做什麼?」

「奴婢會刺繡,還會梳妝打扮。手藝還行。」

韋姌想了想:「不錯。以後你就留在屋中吧,其它三人負責院中別的雜事。」

「是。」那四個侍女齊齊應了聲,除了秀致,其它三人都出去了。韋姌起身道:「給我梳妝打扮,我現在要去北院拜見蕭夫人。」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陽月擔憂道。

「不要緊。我好多了。」

韋姌挑了身極素的裳裙,布料上都沒有什麼花紋,頭髮上只插了幾根團花的銀簪,依舊是一副女兒家的打扮。然後在秀致的帶領下,前往北院。蕭府比國公府大上許多,一路上秀致所介紹的院子,韋姌只記了個大概,不重要的一概忽略。以她認路的本領,往後估計不會沒事在蕭府裡頭亂逛。

待走到一處院子前,只見兩扇紅漆木門上貼著嶄新的封條。韋姌奇怪地問道:「這是何處?」

秀致猶豫了一下才說:「這是軍使原來那位夫人住的院子。」

韋姌點了點頭,也沒多問。其實她心裡明白,這位夫人所住的院子,位置可比她的那處好多了。北面臨湖,南面是竹林,不遠處就有八角亭可供小憩賞花。但人家是真正的名門閨秀,蕭府重視些也是理所應當的。韋姌並不想在這些事上爭長短,免得讓自己不舒服。

柴氏的住處外頭站著兩個僕婦,看到韋姌過來,只覺得眼前的姑娘漂亮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的身份。

秀致上前拜道:「請嬤嬤通傳一聲,就說國公府的三小姐,特來拜見夫人。」

韋姌簡單地梳洗了一番,便和陽月上炕休息。因外頭天冷,坑頭燒得火熱。禪房裡只有一個炕頭,陽月與韋姌同寢。

「月娘,你給我唱九黎的歌吧。」韋姌抱著陽月說道。

「小姐這可是想家了?」陽月摸摸她的頭,輕輕地唱了起來,「哎~~~月亮出來照半坡,望見月亮想起我阿哥喲。一陣清風吹上坡,哥啊哥,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

陽月怕驚擾旁人,聲音不大,歌聲卻極好聽。韋姌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在九黎時無憂無慮的日子。韋堃,韋懋,王嬙,王燮,一個個人影從眼前閃過。她不過離家幾月,卻覺得恍然如隔世。

忽然,後門的外頭悶響一聲。陽月警覺地起身,問道:「誰?」

只有呼嘯的北風回答她。

桌上蠟燭的火苗歪了歪,瞬間熄滅。陽月只覺得一股怪味飄過來,她瞬間便有點昏昏沉沉的。昏過去之前,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完了,空蕩蕩的。

……

「軍使,屬下當時聽到有人唱歌,就順勢摸過去,將人擄了回來……沒想到……請軍使治罪!」

「……罷了。你再出去查探一番,切記不要暴露行蹤。」

「是!」

韋姌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她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茫然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

這裡不是天緣寺的禪房!身下是乾燥的枯草,周圍都是凹凸的石壁,像是一處洞穴。她舉目四望,猛然看見洞中還有一個男人,驚叫出聲。

那人淡定地坐在草垛之上,跟她隔著一個篝火的距離。他穿著夜行衣,手裡拿著一個藥瓶,似乎正費力地往左肩抖。他的身材勻稱適中,只是筋肉結實,將緊身的夜行衣撐得鼓脹。

韋姌抱著手臂,驚惶地問道:「你是誰?為何將我擄到此處?」

男人似乎正在療傷,聽見韋姌說話,抬眸看過來:「不用驚慌,我沒有惡意。」

這張臉生得稜角分明,細細看,英眉斜飛入鬢,雙眸沉靜,鼻樑高挺,眉宇間隱有威勢。竟然絲毫不輸給號稱后蜀第一美男子的孟靈均。

韋姌顯然不信他的說辭,將自己縮成一團。天緣寺有周家的私兵,這人居然能越過守衛將她擄來,身手必定不凡。只是他有什麼目的呢?她不過是周宗彥認下的女兒,在周宗彥心裡沒有一點分量的。

她低頭時發現身上竟裹著件厚重的玄色披風,裡頭是她就寢時穿的那件單薄中衣。這披風顯然不是她的,但她此刻又不能脫下來。脫下來,那單薄的裡衣根本就遮掩不住她發育得還算不錯的身體。

洞中沉默了一會兒,男人將旁邊地上丟著的一支箭撿起來,拿在手中細看。那箭比普通的弩箭粗上幾倍,箭頭打磨得鋒利還帶著倒刺,滿是血跡。

韋姌本能地皺了皺眉頭。

這個時候,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走進來,手裡提著一隻不斷掙扎的野雞。他沖韋姌咧嘴笑,韋姌驚得又往後挪了幾步,不敢看他。

大漢撓了撓頭,無助地看向男人。男人淡淡道:「先弄些吃的吧。」

大漢殺雞烤肉的動作十分嫻熟,韋姌只聽到那野雞連悶哼聲都來不及,便一命歸了西。她縮在角落裡頭,聽他們旁若無人地說話。

大漢抱拳道:「軍……呃,主上,屬下剛才想遣回天緣寺探探情況,但雪下得實在太大了,目不能視物,只能返回來。屬下不懂,為何我們不幹脆躲在寺里呢?好歹有個暖和的棲身之所,還有溫熱的飯食。好過在這裡挨餓受凍。」

男人沉聲道:「楊信同你想的一樣,上山必會先搜查寺廟,我們躲在那裡反而不安全。明日一早,你速去找一小僧來,問問可有暗道能夠下山。」

「是。」大漢似乎對男人言聽計從。

大漢拿樹枝將雞肉插了,烤得香熟,先遞了一塊給男人,又小心地朝韋姌靠近,將樹枝遞過去:「小姐請吃些東西。」

韋姌不接,只是越發地縮成一團,像粒煤球。

「很好吃的。」大漢盡量放柔聲音,生怕嚇到她。

見韋姌不動,大漢無奈,拿了塊石頭,將樹枝架在韋姌的腳邊,便退回篝火旁邊了。

韋姌是有些餓了,那食物的香氣陣陣地飄到她的鼻子中來,烤熟的皮肉呈現金黃色,油滋滋地,就放在她伸手可得的地方。她咽了口口水,心想,這兩人若真要胡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們無需顧忌,更不必在食物裡頭動手腳。

她的肚子又配合地「咕咕」地叫了兩聲,索性拿起樹枝啃起了肉。

旁邊的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年紀不大,倒是出奇地鎮定,從剛才到現在,不哭不鬧。不過他在九黎山的時候,已經領教過她的膽識,此刻倒也不驚訝。

待韋姌吃飽了,又有些口渴。大漢體貼地推過來一個水壺。這個人雖然長得粗獷,心倒是挺細的,而且不像是有惡意。

韋姌也不客氣,拿起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用手背抹了抹嘴。這下的確是暖和多了。

大漢起身走到洞口,用一件狐皮堵住,從外面灌進來的風雪頓時小了很多。他喚了男人一聲,似想要邀功,見男人沒有反應,連忙走過去喊道:「主上?主上!」

男人閉著眼睛,似乎是昏死過去了。

大漢一下子著急了,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手拍打男人的臉,但都徒勞無功。

韋姌看他急得雙眼通紅,一個大男人幾乎要哭出來,不禁起身走過去,蹲在他們旁邊,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額頭:「你別急,他好像是發熱了。」

大漢好像看見救星一樣,一把抓住韋姌的手臂:「小姐可有辦法?」

韋姌嚇得了一跳。大漢自覺失禮,連忙鬆手,求道:「您若有辦法,請救救我家主上,他絕不能出事的!」

韋姌的醫術最多算是入門級別。阿哥的醫術倒是很好,盡得阿娘的真傳,可惜她不肯好好學……她看著大漢期待的眼神,小聲道:「我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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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聯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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