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兩小無猜

43.兩小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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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那中年男子慌忙拉住他的手臂,將劍奪下擲在地上。

「公子誤會了,末將並未受任何人指示要取公子性命——」

楚翊望著男子的眼睛一眨不眨:「你說的可是真的?」

男子身邊一直跪著的士兵們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他右手邊一人搶先道:「我們將軍本以為二公子是個能夠顧全大局之人,卻沒想居然懷疑起將軍的衷心,小侯爺若是有疑,只管同去便是!」

「回侯爺,此事事出突然,但末將敢以性命擔保,相府現在已是危急存亡之時了——」

秦曄此時方才明白,玉旻齊不過是要做給楚翊和這男子及一干士兵看,玉旻安是真的死了。

楚翊一行人臉色都變得不安起來。

秦曄迅速把那邊的兩匹馬牽過來,將那韁繩遞到玉旻齊手上:「公子——」

這是擺脫楚翊的天賜良機,秦曄一刻鐘也不想多看到楚翊那病弱公子的模樣。

「快起來,我這就跟你們一同回府!」

說話間,玉旻齊已經飛身上馬,將那韁繩握在手裡。

他面上沒有驚訝,只微微抿著薄唇,並且緊緊攥住了手中的韁繩。在秦曄望向他的時候,他正好也瞟著秦曄。

目光只是剎那的接觸,然後便落向四圍的黃土。但秦曄仍然瞧見了他眸中有些隱忍著的晶亮的光澤——那是不被允許落下的淚。

主僕二人正要揚鞭遠去時,楚翊忽然縱馬上前,快步來到玉旻齊身側。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似乎又添了幾分憔悴。他披著寬大厚實的帶有絨毛的白色披風,本就瘦弱,握著韁繩的手幾乎能清晰地看到一根根的骨頭。

秦曄不知道那絨毛是什麼動物的,想必也是十分名貴。

他解下披風,拿在手裡就要遞給玉旻齊。「馬上風大,小心著涼。」

秦曄駕著馬便到先前那校尉身側,大聲道:「徐將軍,時候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府吧?」

言罷,自己倒先狠狠踢了一腳馬肚子,箭一樣飛奔出去了。隨後耳邊便想起隆隆的馬蹄聲,不用看也知道塵土飛揚。

只聽楚翊在後面大喊:「這段時間京城裡我和我爹會全力相助,你只管放心——」

等到人馬都走遠了,楚翊愣愣地看著消失不見的人影,這才「咳咳」一陣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文白從馬車裡重新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風遞給他,蹙眉道:「侯爺,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文青插嘴道:「你是說靖國公的死,為何時機如此湊巧?」

文白搖了搖頭:「他不想嫁給侯爺,自然是換了時機他也要離開的。我倒是瞧著他身邊的那個侍衛,怎麼好像在吃侯爺的醋?」

文青哈哈大笑起來:「你是不是瞧著咱們侯爺喜歡他,就覺得是個男子都會被他迷住?哎——你不會是有什麼特殊愛好吧?」

文白羞紅了臉,自己上馬便走:「你以為誰都像你,是個二木頭!」

楚翊不言,低頭出了一會神,便自己披上披風也走了。

人馬方行出三四里,玉旻齊便下令讓隨行的二百多人只留下十餘人,其餘人仍回到所駐紮的軍營,等待命令。

原來這個中年校尉是鄴城駐守的將軍之一,只因與玉旻安出事之處相距最近,便最先得到消息。但他行事魯莽,貿然帶了這麼多人前去迎接,怕是要走漏風聲了。

玉旻安此次被行刺,奇的是只死了他一人,他的十餘名侍衛竟然毫髮無傷。有一人想要逃走,被領頭的侍衛莫無啟一劍刺死。

那莫無啟自知死罪難逃,悄悄帶著玉旻安的屍首找到了這個校尉,要他火速接回二公子,這才有先前發生的事。

「今日原還有一批人裝扮成送親的隊伍,抬了轎子,要人以為那裡面是我——他們的路線你知道么?」

「回公子,他們所行的路線那莫無啟也說了,末將現在就帶人去查!」

「慢著,你不必親自去,時候也不早了,你隨我回府,另派幾個人去便是了,」玉旻齊又慎重道:「要記住,無論是否找得到那些人,記住不可聲張!」

「末將謹記!」

等那中年校尉吩咐下去之後,玉旻齊又道:「還有一事,那莫無啟大約何時能回府?」

「他會在日落之後悄悄回到相府,為的就是等公子回去之後再做安排。」

玉旻齊點了點頭,「方才你們迎我時看到的地上有幾具屍體,因小侯爺在不便安排,這會他走了,另派人將那屍首送到府衙,查一查這些刺客的來頭。」

玉旻齊說的時候,那中年校尉只恭恭敬敬地聽,不停地答應著。等到分派完畢,人馬重新上路的時候,玉旻齊忽然發覺有一道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轉過頭一看,果然是秦曄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而且彷彿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目光——竟然有點熾熱。

楚翊給的那披風他順手就給了秦曄,因他後背受了文青一鞭,傷口灌了涼氣只會更難受。

沒想到他披上之後倒儼然一個風流君子的模樣。

他眉眼本就長得極好,身材又挺拔,那披風披著正正好好,也不顯得人縮成一團。額前的碎發這會因先前的打鬥更顯凌亂,被胡亂搭在耳畔,卻有那麼一點不羈的味道。

沒心沒肺的一個人。

「你看什麼?」

秦曄騎馬湊近,低聲道:「我覺得你剛剛說話的時候特別帥!」

說完,秦曄也不等他回話,一溜煙駕著馬跑掉了。

「你去稟告夫人,晚膳前必然趕回來。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找人在後面跟著。」

蘅芷聽玉旻齊如此說,便也不再說什麼,起身送他們出去了。

兩人各騎了一匹馬離開相府,走遠了,秦曄方欣喜問道:「我們去哪?」

玉旻齊見他猶如籠子里關久了的鳥兒放飛出來一般,整個人都精神奕奕,揚起嘴角向他一笑:「跟著我。」便揚鞭縱馬跑在了前面。

秦曄騎在馬上走了一會才意識到一件事——

他原本在21世紀是不會騎馬的!甚至連馬的皮毛都沒摸過。

——然而剛剛抬腿上馬的時候,身體就像條件反射一般,很輕捷靈活便登了上去。而且摸著馬鞭子、牽著馬韁,竟像從前騎自行車摸著車把那樣駕輕就熟。

神奇!

這個穿越過來的身體除了沒有過去的記憶,在其他方面還是很值得誇讚的,時不時給他一點驚喜。

到了人流熙攘的街市,兩個人便下來牽著馬慢些走著。

秦曄先前也離府幾次,但都匆匆出來、匆匆回去,來不及賞玩這街市上新鮮的玩意。今日跟著他出來,只想時間能過得慢些,好痛痛快快玩一回。

但他的主子實在太招人注目了,一路上總有年輕的小姑娘偷眼瞧著他。秦曄從前覺得自己也是帥哥一枚,在班裡好歹也是班草級別的,但跟他在一起,就跟個路人甲一樣。

可巧走過了一個小攤子,有個中年婦人賣著些木梳、簪子一類,瞟過去竟還有幾幅面具一樣的東西,便喚玉旻齊留步。

這東西很精巧,能遮住上半張臉,頗像現代化裝舞會上的那種。秦曄拿了一個通體銀白的在手中,似乎是某種金屬製得,倒也輕薄有光澤。

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還很合適。

秦曄便向老闆娘揚了揚手,「這個?」

「一吊錢。」

秦曄摸出一吊錢便給她,雖然心裡覺得這薄薄的一層金屬大概值不了這麼多錢,但也不與她計較。便把那面具拿在手中,看著玉旻齊:「這個怎麼樣?」

「你買這個做什麼?」

秦曄見他一臉的茫然,想著他也有被自己耍弄的時候,不禁心裡就有些得意起來。

秦曄躬身行禮:「徒兒的小小禮物,還望師父笑納。」

然而玉旻齊卻沒直接拿過來,停了一會抬頭看時,見他面上竟有些紅暈,似乎是惱了,賭氣牽著馬走了。

「誰稀罕你的禮物。」

但秦曄偏偏快步走過去拉住他,也不管路人的眼神,就把那半副面具帶在他臉上。

「不許拿下來!」又瞅著他笑道:「這樣倒更好看了。」

玉旻齊瞥了他一眼,長睫微動,「我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徒弟。」卻也並不摘下來。

那賣東西的婦人看著一前一後兩個年輕俊俏的公子走了過去,方才那人竟直接將那面具戴在他臉上——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上元燈會,男子贈予鍾情女子的信物么?不禁微微搖了搖頭,這世道她也是看不懂了。

——————

不一會走到外城,人煙漸希,主僕二人便縱馬出城。

越走視野漸開,但荒野茫茫,秋風蕭瑟,滿目的頹敗凄涼。偶爾見到有炊煙的人家,卻也是斷壁殘垣,倚著老樹枯藤。

秦曄躍馬上前問他:「我們去哪?」

玉旻齊卻並不看他,只看著四野的荒原。

他薄唇輕啟:「亂葬崗。」

秦曄心下一驚,脫口問道:「誰死了?」

「去了就知道了。」

說完便又牽著韁繩揮鞭疾行,秦曄見他左手那傷口才剛要癒合沒幾日,怕是又要裂開了。

很快便到了一處土崗,四周都是白楊樹,遠近也無人家。兩人便騎著馬慢慢走著。

白楊樹叢間遠看並無什麼異常,但走進看時發現那土崗上歪歪斜斜立著一些墓碑,更有直接把棺材就放在外面的。

但更有甚者,也有沒有棺材的,似乎是被殺掉之後隨便棄置於此,掩在半人高的枯草中,屍骸可怖,還有些腐臭作嘔的氣味。

玉旻齊下馬將韁繩拴在一棵白楊樹上,秦曄便也跟在他後面,將自己的馬也拴起來了。

他輕聲道:「過去看看吧。」

秦曄皺著眉頭分開那些枯草,同時小心避開腳下的屍體,玉旻齊似乎在找尋什麼。果然,不多時,他在一具女屍跟前停下了腳步。

這女屍身形有些熟悉,只是身著縞素。

但她此時面朝下,背上插了一把刀,流出的血早已乾涸發黑,便知已經死去多時了。

玉旻齊俯下身便想將她背上的刀拔下來,秦曄蹲下來柔聲道:「我來吧。」

屍體已經僵硬,秦曄廢了好大的勁才把刀子拔下來。看位置應該是從後面捅到了左邊心口。

翻轉過來時,看到她的容顏,赫然是綠蘿!

那個一周前還還給她銀子的小姑娘!

「這——這是誰幹的?」

秦曄手都發抖起來,曾經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小姑娘卻這樣慘死,又被丟在了亂墳崗——

不由得心裏面又心驚又心寒。

「你看她穿著孝衣,想是跑出來之後家裡面有人死了。可是她私自跑出相府,壞了相府的規矩——」

玉旻齊沒有繼續說下去。

「所以你們就殺了她?」

玉旻齊望著他,眸子里一片沉靜。秦曄方知自己口不擇言,將他作為相府的主子一併斥責了,便垂首道:「對不起。」

將綠蘿埋葬之後,秦曄看著滿手的泥土,坐在墳前竟有些物傷其類的感覺。

「家奴的命就這麼低賤么?」

玉旻齊也坐到他身側,目光看著前面橫七豎八的墓碑,淡淡道:「人命都是這麼低賤。」

秦曄也望著那些墓碑出神。

「你殺過的人,是不是比這要多得多?」

「是。」

「你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玉旻齊轉身望著他,「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不過都是要活下去。你覺得綠蘿可憐,可是她自己何嘗無錯?她若是肯將實情告訴我,我必然會給她銀子,讓她安置家人之後再回來。可是她一來因為見我傷人害怕,二來又著急,反倒給了他們殺她的把柄,將自己害了。」

「放她走不可以嗎?何必非要殺人滅口?」

「她先前在我跟前,誰又知道她跑出來不會是為我私通消息?」

秦曄低聲道:「對不起。」

「如果我有一天早早死了,多半也是拜你所賜。」

秦曄伸手捂住他的嘴,知道自己腦子轉圈慢又惹他生氣了。但雖然是玩笑話可也不想聽他這麼說。誰知道滿手的泥土都沾到了他唇上,惹得他「呸呸」直吐口水。

但秦曄也不去給他擦拭,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竟覺得本來陰鬱的心情好了大半,便跑到白楊樹下去解開馬韁。

「你餓不餓?我快撐不住了。」

「呸!在這裡也能說肚子餓。」

臨別時秦曄又回望了綠蘿的墳堆一眼,隱在白楊枯草中,日光灑下來,靜默得好似不曾存在過一樣。

人命都是這麼低賤——保護好自己、守護好自己珍惜的東西,便已足夠。

——————

回到城內已是暮色四合,街上行人不多,但酒樓茶館都燈火通明得亮著,一派喧鬧繁華。

玉旻齊此時說這面具戴久了不舒服,要摘下來,秦曄便也不去理他,反倒是在一家賣兵器的店鋪前挪不開步子了。

玉旻齊將那面具拿在手裡,見他拿著一柄長劍摩挲著,不禁想笑他。

「才會了幾招,你急什麼?」

秦曄正想轉身拿劍舞幾次給他看,卻聽他突然叫了一聲,忙轉過身,見他兩手空空。

「——你的禮物被搶了!」

what?秦曄只愣了一瞬,便看到有一道黑影向著南邊逃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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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侍衛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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