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生變
此為防盜章魏清說完,紅蓮便詫異道:「這話怎麼說?再說了,現在的日子不好?」
「嗨,跟現在不一樣!」魏清把酒一飲而盡,低聲道:「咱們府里要出大貴人了!」
秦曄不動聲色地琢磨,宰相府已是權勢熏天,那個小皇帝幾乎沒人把他放在眼裡——要出大貴人,莫不是靖國公玉旻安要取傀儡皇帝而代之?
權臣奪位稱帝的歷史上也不少,但沒想到自己穿越一次居然也就碰上了。
吳叔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紅蓮自然是早已明了,幾個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互相看了一眼,隨即都笑起來。
秦曄便先舉杯:「那這以後的日子還要多靠著你了——」
「你說的哪裡的話,今天坐著的不都是自己人!」
又坐了一會,秦曄便想先回去,魏清卻也起身了。
「我跟你一起回府。」
「不必了,你過來的晚,多留一會便是。」
但魏清卻執意要拉著秦曄的胳膊,秦曄努力忍住想甩開他的衝動,「那也好。」
二人出來之後,魏清卻不直接從原路回相府,反倒朝著相反的方向去了,「我想起來有幾樣東西要置辦,你與我同去,幫我拿個主意可好?」
秦曄心下冷笑,怕他今天的目的還是沖著自己吧?越是要攔著自己回去,那就更應該回去。
「我先前跟二公子說去去便回,若是晚了,怕他要責罰我。」
魏清微微有些詫異,但隨即嘆了口氣道:「那好吧。」秦曄正以為他要放自己回去,他似是不經意地又問了一句:「二公子近來可好?」
「跟從前一般無二。」
「你對他忠心耿耿,他可有私下對你說過什麼?」
秦曄便做出思考的模樣,過了一會道:「那日我攔住他不讓他刺傷自己,後來他倒是責怪過我一次,其他的也沒什麼特別的。」
魏清露出些疑惑的神色,似乎是不太相信秦曄說的話,但也只點點頭就讓他走了。
看來要做玉旻齊的侍衛,不但武功要好,更要懂得如何謹言慎行——這還真是一件並不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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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蘭馨苑的時候,天色尚早,門前卻突然多了許多守衛,讓秦曄很是詫異。
「你們來這做什麼?」
其中一人便道:「奉了相爺的命令,保護二公子。」
秦曄便一愣,隨即快步進了苑內,卻空無一人,房門也關著。
秦曄直覺便是今天早些回來沒有錯,必然出事了。
「公子?」
「進來吧。」
他的聲音淡漠如常,還是像涼開水一樣即便喝下去也沒什麼感覺,卻能讓人安定心神。
秦曄推門進去,發現他不在外間,裡屋的帘子卻是垂著,蘅芷也不在。
「不是說晚膳前回來么,不多陪人家姑娘一會?」
秦曄脫口道:「心裏面擔心,就早點回來了。」
裡面卻沉默了片刻,過一時,只見玉旻齊掀著帘子走出來了。
他穿了一襲紅衣,那顏色燦爛如日暮時分天邊的晚霞。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當他從帘子裡面款步走出來時,這屋子竟然平白就有了寒酸簡陋的感覺,一切都向後淡去褪色成了一個單薄的背景。
他穿的是嫁衣。美,卻又好似能灼痛人的雙眼,秦曄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很快便垂下眼睛看著地面。
「你走之後就有人送來了嫁衣,你看這衣服我穿著合身嗎?」
「合……合身。」
「你都不抬頭看我?」
竟不知怎地,這一抹紅色似乎真的能灼痛雙眼。
秦曄沉默了一會,方緩緩抬起頭來看他:「一定要嫁么?」
「不然呢?」玉旻齊此時坐在秦曄跟前的椅子上,用胳膊肘撐著那木椅的扶手,支起下巴眨著眼睛看他。
一瞬間竟恍惚讓人忘掉他本為男子,而是古人筆下的紅顏禍水,又彷彿等待著王子的公主。
艷麗而且高貴。
——等等,這令人羞恥的聯想是怎麼了?
但是能去哪呢?他哥哥要做皇帝,他無處可逃。——但為什麼他這副樣子一點也不覺得悲傷?
「你先前說過一次你改變主意了——你的主意是不是已經有了?」
「哦,那是騙你的——我又改變主意了。」
秦曄一聽這話便惱了,下意識就伸出手去用力拽著他的胳膊。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失禮,想把手縮回來的時候,卻又被他一把拉住,整個人身體前傾幾乎要仰面靠在他身上。
鼻尖幾乎要貼著他的鼻尖,秦曄竟然覺得這樣看著他心都怦怦直跳起來,大腦也不能正常思考了。
玉旻齊故意嗅了下他身上的味道,蹙眉道:「又喝酒了?」
「就……一點……」
「那有沒有酒後胡言?」
秦曄知道他還在嘲笑自己那次的事,便微微紅了臉:「沒有,他問起我都唬過去了。」
玉旻齊這才放開他,秦曄忍不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他這個主子哪裡是精神病,分明就是勾魂使者。
「蘅芷呢?」
「她要給我下毒,卻被我察覺,已經交給府里處置了,這會怕是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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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日落之後更覺得涼氣襲人。
平京太師府邸,扈太師剛密會了幾個大臣,籌劃著購買兵器甲胄,操練府兵的準備。送他們出去時,抬頭看已經漫天星光點點。
「傳話讓國舅爺到府中來一趟。」
僕從正要隨著大臣一同出去時,卻見有個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到了扈太師跟前便磕頭跪下。
「老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扈太師心裏面便一緊,「什麼事?」
幾個大臣也都停下來聽他稟告。
那小廝渾身發抖,不停地磕頭:「國舅爺——國舅爺他——遭人暗算了!」
扈太師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人呢?」
「今日在紅雲閣裡面喝酒,正喝得高興,從窗戶外面飛進來一支冷箭,正——正中了國舅爺的面門——」
扈太師上前便是一腳,將那小廝踹得歪倒在地。
「那他人呢?!」
小廝磕頭不起:「去——去了——」
扈太師只覺得天旋地轉,天上的星星攪成一團,最後轉成了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玉旻安,你好狠!」
這一聲嘶喊,撕心裂肺,隨即身子就歪了下來,僕從忙扶他進去。
「你不得好死!」
平京的另一處,玉旻安的書房裡,他擱在旁邊的手杖忽然歪下來砸在地上,聲音讓他嚇了一跳。
僕從進來呈上一個盒子:「爺,鄴城的書信到了。」
「拿過來。」
錢明知此時也進來了,他揮了揮手,僕從便下去了。
「鄴城說了什麼?」
玉旻安讀罷信將那信折起來扔到錢明知跟前。
「你自己看!」
錢明知知道他動怒了,便俯身把信撿起來,攤了開來。
「你知道我最恨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不按我的吩咐辦事?!」
錢明知讀了信,原來是給那個小廝魏清交代的事敗露了,惹惱了玉肅,寫信過來勸告他不要傷害玉旻齊的性命。
「我讓那個小廝盯緊他,誰知道他自作主張,我回來就把他處辦了。」
「你以為我父親真的不知道當年的事么?他之所以這麼急著逼旻齊嫁過去,不過就是要我安心,要我不要再傷害他的性命。楊鼎死了之後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過去太過自卑,總覺得逼死了他才能安心登上帝位,真是可笑。」
「那國公爺不記得他提出的條件了么?成婚之日,要你親自送嫁——若是有兵士化裝成老百姓,沿路行刺,敵暗我明,這不本就是設下埋伏的機會么?」
「那依你說該怎麼辦?」
「左右都是要把他弄到侯爺府,不過是從鄴城到京城的一段路,不若早讓那小侯爺與他洞房,以此來折辱他,將他囚禁起來做個侍妾,又不傷他性命,相爺必然也不會說什麼。日子久了,便是他再有雄心,也只能於人身下承歡,跟個女人也沒有差別了。」
玉旻安盯著他把話說完,面上似笑非笑:「你可是會攻心呀。」
錢明知躬身行禮道:「國公爺過獎了。」
這時,方才那僕從忽然閃身進來稟道:「錢大人,爺,方才得到的消息,國舅爺扈韞今日在紅雲閣喝酒時被冷箭射殺了!」
錢明知大驚:「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紅雲閣跟著扈韞的探子親眼見到他的屍體被抬回太師府去了。」
「這——國公爺怎麼看?」
玉旻安冷笑了一聲:「該來的總會來。你回去擬一份帖子,謄抄了遞到各人府上,明日下了朝之後都到我府裡面來。我倒想知道若真有幕後主使,又能是誰?」
有幾隻烏鵲撲棱著翅膀向南邊去了,扈太師聞聲目光追隨而去,卻見它們隱入月色中便不見了。
謀劃了這些時日,白日里派去刺殺玉旻安與玉旻齊的那些刺客,幾乎是他最後的希望——殺掉那二人,相府一派的勢力便群龍無首,只會自亂陣腳。
玉肅已死,徐慎在燕南,鄭雲舒在濟北,這二人雖有兵權,聽命於玉旻安,私底下卻不甚和睦,到時自然要為皇位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