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海參清湯
Chapter5海參清湯
唐簡川不過是想出來抽支煙散一散悶氣而已，他也沒想到，居然會碰到佳瑤。不是說製片人都特大牌特有范兒地坐在導播室指手畫腳指揮江山嗎？怎麼她突然出現在走廊盡頭的廊橋里了？手裡還捏著一支煙？
淡淡的煙草味飄進唐簡川的鼻子里，他嗅一嗅，薄荷味的，帶一點點清香。
聽到動靜的佳瑤轉過頭來，看到唐簡川的時候並不驚訝，甚至還對著他微微笑了笑，似乎他本來就應該出現在這裡。
佳瑤笑完就轉回頭去了，廊橋頂上一盞不甚光明的白熾燈亮著，在玻璃上投出佳瑤模糊的影子。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頭的夜色，面無表情。
唐簡川走過去，從大一兜里摸出煙盒扥出一支煙來點上，慢慢吐出一個煙圈。唐簡川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就什麼都不說，同她並排站著，一同看向窗外一起吸煙。
佳瑤的目光從之前盯著的那一點，稍稍向左偏了一點點，在模糊的窗子上，看到一左一右兩個煙圈被同時吐出，然後消失在寒冷的夜裡。
佳瑤在心底微微一笑，將燃盡的煙頭暗滅在垃圾桶鐵蓋上，轉身走了。
唐簡川站在原地看著她氣勢洶洶地穿過廊橋，走進不那麼明亮的走廊，消失在拐角，回過神的時候才發覺煙已經燒到手指頭了。唐簡川嘶地一聲，把煙頭扔進垃圾桶的鐵蓋上，又站了一會兒，等到身上的煙氣散掉，才走回演播大廳。
唐簡川知道錄製節目會很晚，但是也沒想到居然要錄製到後半夜。其實觀眾們大部分還沒什麼，現在的城市人，越夜越精彩越有活力。唐簡川因為不放心「食堂」的生意，給在群里發了幾條微信問了一下。黃鸝的秒回讓唐簡川放下心來，既然能秒回就說明她們很閑，他不用急了。
節目錄製到最後一個環節，就是在美食專家的評判下，再隨機邀請十五個觀眾到台上作大眾評委，給幾位嘉賓打分。
也許是因為唐簡川的位置太顯眼，也許是因為他帥氣的面孔太矚目，總之，唐簡川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十五個大眾評委之一。
在一群中老年婦女和花痴粉絲中間，唐簡川格外不同。高高的個子，帥氣的外表，加上他今天特意精心打扮整理過，一點不比台上的小鮮肉嘉賓差，甚至更多了兩分成熟男人的睿智和平凡生活中的煙火氣息。
再加上他恰如其分的點評和內行的評價，立刻吸引了觀眾席中不少的目光。因為女主持人的「青睞」，最後還問了一下唐簡川的名字，於是，一晚上而已，「唐簡川的食堂」這個微博就多了幾百個粉絲。當然，這些唐簡川並沒注意到。
錄製結束后，唐簡川捨棄了步行，在廣電門口攔下一輛計程車直接回了「食堂」。坐進車裡，唐簡川才掏出手機來看一眼，凌晨一點四十五，按照以往的經驗，「食堂」大概要開始忙了。
果然，還沒等唐簡川走進「食堂」，就已經透過玻璃看到店裡買影影綽綽地坐了四五個人了。
唐簡川推開門，門鈴叮鈴鈴響了起來，把店裡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唐簡川對著幾人微笑點頭，「來了？」
六個人里有四個老客，分了三個桌坐下。老客門都特別熟稔的同他打招呼，另外兩個陌生面孔，其中一個是跟隨兩個老客同來的，另一個看起來是獨自一人，聽到唐簡川說話，抬起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看自己帶來的書了。另外一桌的兩個老客也隨意地同唐簡川擺擺手，又轉回頭繼續他們的話題了。
「簡川哥，你可回來了！」唐簡川一走進后廚就被黃鸝拉住了，「食材我和小芸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你要再不回來，我說不定就要擼袖子自己上了。」
「別，你可千萬別，我小本生意，經不起你糟蹋。」唐簡川一邊同黃鸝說笑著，一邊脫了大衣遞給旁邊站著的程芸，又脫了西服一起搭在她的胳膊上——時間太緊，來不及換衣服，然後接過黃鸝手中的白色廚師服穿上，又繫上黑色半身圍裙，這就開始起火做菜了。
唐簡川在往鍋里倒油的時候看了一眼點菜單，都是店裡常做的招牌菜，而且做起來也不麻煩。
油熱了，唐簡川把切好的蒜瓣薑絲蔥花倒進鍋里，嗞啦一聲，熗鍋的香氣騰空而起，翻炒片刻后將焯過的花椰菜倒進鍋里，開始翻炒。
唐簡川一邊翻炒一邊打量廚房，然後轉頭問黃鸝：「今天的贈湯是什麼？」
黃鸝梗了一下，然後拍拍額頭，「哎呀！我忘了！」
唐簡川並不多說，指著柜子里的一個玻璃碗讓黃鸝拿出來。玻璃碗里泡著的是三條海參，本來是唐簡川打算留作明天中午做海參撈飯的，現在恐怕得提前用上了。
「把海參洗乾淨放到高壓鍋里壓十五分鐘。等開鍋后加入大棗乾和枸杞，每人上一盅湯，就當是今天的贈品。」唐簡川說著話，炒鍋里的花椰菜也炒好了，裝盤點綴，按鈴上菜。
黃鸝在得知海參原本的用途后，一邊撅著嘴把海參放在水龍頭下面沖洗，一邊小聲嘟囔著：「贈湯用什麼不行，幹嘛非要用海參，我想吃海參撈飯。」說著用力抬起高壓鍋放在爐灶上，起火煮湯。
唐簡川聽見了也當沒聽見，也是怪自己，下午急著走，忘了告訴他們贈湯這件事。本來今晚的湯應該是海帶雞翅湯的。
想到這裡，唐簡川又忍不住多想了一下。真的是下午著急嗎？明明算好了的時間綽綽有餘，那麼是什麼擾亂的自己的心思？唐簡川不願意多想，收斂心神專註做菜。
送走幾位客人，唐簡川摘下廚師帽脫下廚師服背靠著吧台，坐在吧台前的長條凳上，接過程芸遞來的水杯，一口氣喝掉一大半。
黃鸝端著一個放了三個湯盅的托盤從廚房走出來，放到吧台上，一盅遞給唐簡川，一盅遞給程芸，剩下一盅歸自己。
閑下來的三個人在吧台前圍坐，一人捧著一盅湯，默默地喝湯玩手機。一盅湯尚未喝完，一條八卦還沒看明白，門口的風鈴就又叮鈴鈴地響起來。
面對這門口的黃鸝無聲地嘆氣，放下湯盅從吧台里走出來，露出最標準的微笑，「您好，請問幾位？」
「兩位。」佳瑤伸出兩根手指比劃出一個「二」字。
正在喝湯的唐簡川動作一頓，慢慢轉過頭看向門口，佳瑤正站在那裡，一隻手臂挽著秦楚的胳膊，一隻手臂半抬起來對黃鸝比劃了一個「二」字。
佳瑤很明顯地也看到了唐簡川。他一手握著手機另外一手拿著湯匙，正側著身回頭看來，嘴裡的食物大概還沒咽下去，兩頰都被撐起來了，襯的眼睛格外的大，看起來就像一隻嘴裡含著堅果的倉鼠。對所有毛茸茸的動物沒有抵抗力的佳瑤立刻就想走過去戳一下。
直到佳瑤和秦楚找了位子坐下，唐簡川才回過神來，連忙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把手機鎖了屏揣進兜里，從黃鸝手裡拿過菜單走到他們的桌邊，對著佳瑤微微一笑，「來啦！」語氣輕快而熟稔。
黃鸝保持著拿菜單的姿勢，看向唐簡川，一臉的懵逼：什麼情況？為什麼簡川哥同她很熟悉的樣子？為什麼我沒見過這位客人？我今天不過就早退了半個小時而已，發生了什麼？
程芸抱著手臂站在她的身邊，在唐簡川和佳瑤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得出個結論：「有□□。」聲音雖小，語氣十分肯定。
坐在佳瑤對面的秦楚也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一副十分有趣的樣子。佳瑤自然感覺到了秦楚的視線，但是只能假裝沒看到。
問了秦楚有沒有忌口的或者什麼特別想吃的，佳瑤點了兩樣菜，又說讓唐簡川自己再看著搭配兩樣，就把菜單還給他了。
唐簡川一走，秦楚立刻意味深長地堆佳瑤笑了起來，「我倒是頭回知道，你在D市還有熟人？」
佳瑤執起桌上的白瓷茶壺，給秦楚和自己分別斟了一杯水。水從茶壺裡冒著熱氣傾瀉而出，帶來一股濃濃的大麥香氣。
「我也是頭回知道呢！」佳瑤好笑。
佳瑤之所以會認識秦楚，還是自家大姐的原因。因為受了自家大姐的拜託，秦楚在演藝圈的時候對佳瑤十分關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佳瑤是秦楚「罩」著的，而秦楚呢，她的靠山可是影帝明凱和古楊——明凱是她老公，古楊是她哥夫。
面對秦楚打趣的目光，佳瑤不得不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說出來，末了不得不感嘆一句：「你說我不過就是吃個早飯，怎麼就吃出個熟人來？關鍵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秦楚眼珠轉了轉，給她提出一個可能性：「不會是你酒後亂性，酒醒斷片、提了褲子不認賬吧？」
佳瑤知道秦楚在同她開玩笑，也不惱，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有可能！」然後兩個年齡相差了七八歲的女人一起趴在桌子上捂著嘴盒盒盒盒地笑。
她們倆玩笑開得心照不宣，笑得無知無覺的，可是端著兩盅湯過來的黃鸝並不知道她們是在說笑，忍不住替唐簡川可惜了一把。沒想到簡川哥這麼好的人，居然被人始亂終棄過，可憐啊可憐。
於是黃鸝再進看唐簡川時，目光總是忍不住帶上些同情與惋惜，搞得程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
為什麼是程芸摸不著頭腦，而不是唐簡川呢？因為唐簡川正在思考要做些什麼吃的，才會讓兩個女人既能覺得好吃，又不會熱量太高，以至於明天還要上跑步機。
我說唐簡川，你想得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