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話 離開黑襄城
諦袖府跟七青蜀府現身黑襄城,攪亂黑襄城這灘靜水,墨徒四府,江湖首尊,就是堂堂聞風攬雀閣,都要避其鋒芒。
墨徒四府不和,這是江湖皆知的事,如今七青蜀府跟諦袖府齊聚黑襄城,這難免讓人猜測,可是這兩府要兵刃相接?
寂靜的客棧里,君子皇舒服的喝著海鮮湯,牆角被綁著的荊鳳陽,滿臉怨念的瞪著他,心裡惡狠狠的罵著娘。
「去紫崇城將途經不落城,你們就跟我同路。」君子皇道。
夏玖川嚼著饅頭,思量著他的話。「何時出發?」
「稍後。」君子皇解釋。「不落城情況緊急,得儘快趕到。」
「好。」這事對他無害,夏玖川就沒矯情,頷首同意這提議。
「阿……君,府君?」沐鳴糾結著稱呼問題。
「喊我哥就行。」對溫順的沐鳴,君子皇還是很寬容的。
夏玖川瞥眼君子皇,悄悄掩住微揚的嘴角,君子皇雖然容貌像男孩,但論年齡做沐鳴的爹都夠夠的,自稱哥真是不害臊。
「子皇哥。」沐鳴偷偷瞄眼荊鳳陽。「我能喂他些吃的嗎?」
「理他作甚,餓死最好。」君子皇語氣涼涼道。
「他幫過我們,玖哥跟我說做人得知恩圖報。」沐鳴笑容燦爛。
「嘁,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君子皇嗤道。「隨便你。」
「謝謝子皇哥。」沐鳴端起碗,盛些飯菜跑到牆角。「鳳陽,吃飯。」
「沐鳴。」荊鳳陽扁著嘴淚眼朦朧。「你真好。」
看著牆角蠢蠢的兩隻,夏玖川道。「你待他倒寬容。」
「你以為誰都能隨便攀到本君?」君子皇道。「他既喊我聲哥,那就是諦袖府的小公子。」
夏玖川微愣,擱下碗筷凝視君子皇。「就是稱呼而已。」
「他很合我眼緣。」君子皇態度強勢霸道。「你也是,但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不願做附骨蟲被諦袖府庇佑。」
「我是不想被牽扯到麻煩。」夏玖川道。「我就想活著。」
「幼稚。」君子皇眼神嘲諷。「這世道,想活著就得踩著滿地屍骸,凌駕在強者的巔峰,強者生弱者死,弱肉強食自古皆如此。」
「這話我同意啊。」荊鳳陽插嘴。「這世道講道理誰聽啊。」
「閉嘴!」一根筷子擦著荊鳳陽臉頰,貫穿堅硬的牆壁。
「君子皇!」荊鳳陽暴躁的嚷嚷。「你想嚇死我啊!」
沐鳴驀地堵住荊鳳陽的嘴「噓!你要再頂嘴,又得挨餓了。」
『咚!咚!』急促的鼓聲響徹整座黑襄城,驚得廖七陵站起,側耳細聽片刻道「這是城鼓告急,黑襄城有危險。」
君子皇閉眼,靜靜感受著周圍。「震動,腥味,大批的冥獸。」
「是冥獸襲城!」荊鳳陽咽下飯菜,蠕動著想站起。「近期我跟藍卿調查城外,發現冥獸頻繁出沒,猜測是有冥獸遷徙。」
「黑襄城外就是森林,依山傍水,土地富饒肥沃。沒遇到危機冥獸怎會遷徙?」廖七陵喝道。
「我怎知道,就是猜測嘛!」荊鳳陽掙扎。「快幫我鬆綁!」
「你昨日說,黑森林萬獸谷,有魔息暴動?」蕭晉夏問。
「啥?」荊鳳陽傻住。「魔……魔息?」
「魔息暴動,萬獸回應。」君子皇聽懂他的意思。「是魔獸?」
夏玖川不懂那魔族魔息,卻是曉得弱伏強尊的意思。「或許。」
「魔息!」荊鳳陽詫異道。「各府聚集不落城,是因萬獸谷的魔息。」
「府君!」有墨徒來報。「黑襄城外冥獸暴動。」
「君子皇!你趕緊給我鬆綁!」荊鳳陽蹦躂著嚷嚷道。
沒管荊鳳陽的叫囂,君子皇站起朝客棧外走去。「去看看。」
城鼓告急冥獸襲城,城民慌亂逃竄,都朝家裡跑,城裡街道亂糟糟的,彷彿末日到來般。
修者們聚集在城牆前,黑襄城城君東郭瑾,有條不紊的指揮著,表情嚴峻凝重,卻唯獨沒有恐慌退縮。
「諦袖府君。」看到君子皇現身,眾修者們都躁動起來,東郭瑾下城牆迎接。「東郭瑾見過諦袖府君。」
君子皇踏上城牆,就看到黑襄城牆數裡外,冥獸成群的奔來,塵土飛揚遮天蔽日,所踏過之地,皆成瘡痍之地。
「諦袖府君。」東郭瑾拱手拜道。「冥獸襲城,黑襄城遭難,望府君能援手相助,東郭瑾將感激不盡。」
「襲城,黑襄城配嗎?」君子皇嗤之以鼻。
東郭瑾微愣「諦袖府君是何意?」
「細看就行。」君子皇無意廢話解釋。
冥獸群咆哮嘶吼著奔來,城內修者緊張攥拳,都凝聚起息警惕。眼看冥獸都要跑到城前,誰知卻突然拐彎繞路。
東郭瑾愣住,修者跟護城軍也都傻眼,這樣恐怖的陣仗,他們都已做好浴血奮戰的準備,誰知那些冥獸竟然繞路了。
冥獸群激起的塵土,把整座城都籠罩在灰濛濛里,群獸嘶吼,地面震顫,讓修者們神經緊繃,若冥獸真要襲城,他們能守住嗎?
君子皇眼神機警鋒利。『魔息暴動,萬獸回應。黑森林萬獸谷里,是有魔獸即將誕生嗎?難道魔族真要重生?』
「諦袖府君,它們是要到哪裡?」東郭瑾震驚的詢問。
「黑森林。」君子皇轉身下城牆。「七陵,準備車輛,繞路避開冥獸群,抄近道即刻趕往不落城。」
「是!!」
君子皇沒跟他細解釋,但東郭瑾知道,有些事是他不能觸碰的,他的責任是黑襄城,縱然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他都無法看到。
「你真要跟他走?」東郭瑾問藍卿。
藍卿垂眸笑笑,眼底盛著茫然。「我能怎樣?他是諦袖府君。」
「外面雖很精彩,卻也很殘酷,你……」
「自被你救后,我就再沒踏出黑襄城過,如今要踏上新的征途,未來雖茫然,但未必不是我的機緣。」
「你聰慧絕倫,且天賦極高,我早就想到,黑襄城留不住你。」
「路途漫漫,前路茫茫,難免有些心慌。」藍卿低笑。
看出藍卿的焦慮,東郭瑾拍拍他的肩調笑道「進到諦袖府,就是墨徒四府的墨徒,前程似錦啊。」
「怕是條血路。」藍卿緊緊抱住東郭瑾。「瑾兄,珍重。」
「珍重。」東郭瑾回抱住藍卿。「我跟黑襄城,隨時歡迎你歸來。」
客棧里,梁牧和陳釋跟夏玖川告別。「真要走啊,我還想挑戰你呢。」梁牧面露失落道。
「紅牆被毀,十將位置空缺,你該把心放那裡。」夏玖川道。
「唉,經此一事,蚩武樓定要重整,黑襄城又要熱鬧些時日嘍。」陳釋枕著腦袋,玩世不恭的說著風涼話。
「學無止境,你倆還需謹記,莫要做井底蛙。」
「難得遇到個對脾氣的,留在黑襄城多好。」梁牧道。
夏玖川望眼陳釋。「我看你倆倒脾性相投。」
「誰跟他脾性相投!」梁牧跟陳釋共同道。
夏玖川嘴角揚起抹弧度。「不但脾性相投,還很有默契吶。」
「嘁!」梁牧不屑。「我要打贏他,報上次戰敗的仇。」
「那咱就比比,看誰先爬到紅牆!」陳釋挑釁。
「比就比,怕你是孫子!」
「府君。」廖七陵端著蛟鱗軟甲,靜等君子皇處置。
「賣都賣了,還拿來作甚。」君子皇翻翻蛟鱗軟甲,想都沒想隨手扔給沐鳴。「看你伺候不錯的份,本君就賞你了。」
「啊?」沐鳴抱著蛟鱗軟甲,愣愣的望著君子皇。「我,我不要。」
「你敢拒絕本君的賞賜!」君子皇露出怒容。
「玖哥說無功不受祿,而且這蛟鱗軟甲太貴重。」沐鳴道。
「本君賞賜的你必須要,不然就殺掉你。」君子皇蠻橫道。
「……」沐鳴抱著蛟鱗軟甲,滿臉為難。「但玖哥說……」
「玖哥玖哥,離掉他夏玖川,你能死是嗎?」
「不能死。」夏玖川表情漠然的進屋。「誰離了誰都能活。」
君子皇嗤聲,完全沒說壞話被抓包的尷尬「看你調.教出的好狗!」
「要說是狗,更像是兒子。」
『砰!』君子皇捶爛桌案。「他喊我哥,你喊他兒子,那我是誰?」
「那就隨你意唄。」夏玖川揉揉沐鳴的腦袋。「既然是諦袖府君的賞賜,那就收著吧。」
「恩。」沐鳴笑眯眯的答應。
「哎,我記得沐鳴跟我說過件事。」夏玖川突然想到。「是誰有天夜裡做噩夢睡不著,讓沐鳴他蹲床前哄了半宿呢。」
「放肆!」君子皇臊紅臉,憤怒的喝道。
「我沒惡意。」夏玖川滿臉真誠道。「誰還沒段黑暗童年啊?」
「夏玖川,你真當本君不會殺你?」君子皇眼裡殺意浮動。
「你當然會。」夏玖川表情淡然。
「你……」
「府君。」屋外傳來通報聲。「車輛已備好。」
君子皇冷冷盯著夏玖川片刻,站起甩袖離開。「出發!」
看君子皇出屋,沐鳴悄悄拽拽夏玖川的衣袖。「玖哥,你幹嘛要激怒他啊?」
「抱歉。」他就是不喜君子皇那副高傲,囂張的德行,他的言談都帶著高高在上的恩賜。
但細想,他是諦袖府府君,在他眼裡,腳底都是螻蟻,這副高高在上是理所當然。倒是他……
夏玖川閉眼自嘲,來這世界已近兩年,還沒搞清自己的處境嗎?強者為尊,弱者只能卑躬屈膝。
乘坐狼車離開黑襄城,遠遠望著漸遠的城池,藍卿低嘆道。「此次離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歸來。」
「待你能縱橫蒼曜大陸無人敢攔時,去哪都隨你的意。」夏玖川道。
「這樣啊。」藍卿眼神迷茫,低聲輕喃著。「那是何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