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公平不要歧視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進來！

時隔十幾年，重生后第一次進教室，李俊東知道自己就算定力再高也無法靜下心來學習，乾脆不勉強自己，一個一個仔細地打量起周圍越來越多的同學們來。

記憶還是有影子的，隨著環境的影響，能串想起名字就越來越多，不過他的眼光關注最多的還是側面的顧雪顏。

憑白多出了十幾年的人生經歷，一個人就算外表沒變化，但眼神中的變化怎麼也掩不住，美女偶爾看一眼沒事，看得太多次了，對方肯定會有感應。

顧雪顏偶爾抬頭看到李俊東那直勾勾帶侵略性目光，雖然說不出與以往有什麼不同，但感覺終歸不一樣。

看到美女看過來，李俊東不好意思地笑笑。

四目交錯的一瞬間，顧雪顏嘴角一勾，然後假裝繼續看書本，心中卻在想這個李俊東今天似乎膽子變大了。

一個眼神的交錯，他的記憶又多了一些，顧雪顏的總成績還算好，偏科卻非常嚴重，語文與歷史是她的長項，這兩科的成績在班上是名列前茅的，政治與英文就班上平均水平，數學屬於眼前一抹黑，嚴重拖後腿的科目。

以前的李俊東五個科目中最強的就是數學，同時也是班上的數學科代表，高中最後一學期，顧雪顏想拚命突擊數學，偶爾也找李俊東解題。

按理說這心儀的女生常向自己請教，應當是下手的好機會，但那時他真是個書獃子，也難怪喬曉慧說他是慫包。

有些東西沒辦法，她天生感性完全沒有數學頭腦，雖然她很用功，但對幾何與函數就是不開竅。

李俊東記得最終她沒能上線，後來復讀了一年，家中又花錢把她的戶口遷到少數民族眾多的黔陽省，那邊高考的分數線低很多，她才如願以償考上了大學。

上課鈴響了，李俊東收起心情迎接重生以來的第一堂課，卻發現教室後排還空著不少位置。

臨近高考最後一個月了，所有課程早教完了，剩下的時間不是複習知識要點就是模擬考試，畢業生兩極分化，有希望高考上線的優等生都在拚死下功夫，上線無望的差等生無事一身輕。

這時部分差等生不回教室上課已是常態，對這些人來說全天都是體育課。

各科任課老師也不再管什麼課堂紀律，為了獎金，為了儘可能的提高升學率，老師們大部精力都放到像李俊東這樣的優等生身上，或者至少是有一絲希望的同學們身上，對那些根本毫無希望的差等生沒有功夫去管他們。

第一堂課是數學。

教數學的劉老師是個瘦高個，看上去很精幹，三十歲不到已經是一級教師，一切與李俊東的印象符合，大學畢業那年聽說他就升了副校長。

劉老師走進教室，也不客套，把手上的試卷分成兩部分，一半丟在講台上，一半拿在手裡。一邊給前排約二三十個成績稍好的學生分發試卷，一邊對後面的差等生髮話：「後排還打算明年復讀的同學們，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到講台上拿一套試卷做一做，沒有興趣的話，就不要浪費紙張，我也沒那功夫為你們閱卷！」

後排的差等生對此情形早已習以為常，在馬又凱的帶領下，又有五六人直接離場，當然也有小部分人上台拿卷子。

第一堂課就模擬考試，李俊東也懵了，他是數學科代表，數學成績一向名列前矛，但這是以前的情況，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數學，昨天自己摸底才得了33分，他能不怕嗎。

所以這卷子他不能做啊，一摸底就漏餡了，如果他像昨天一樣考一個33分，消息傳到父母耳里，那就是一場災難。

怎麼辦？他四下張望。

又看到旁邊的顧雪顏，發現劉老師竟然沒給她發試卷。

一般來說女生就算成績差，但面子薄，選擇直接離場的人極少，顧雪顏數學成績是差到極點，但其他各科並不差，可能是頭一回沒有領到試卷，正臉上發燒，不知所措。

遲疑了一下，李俊東站起來，把自己手中的試卷輕輕放到了顧雪顏的桌子上。

這個小小的舉動，引來了全班同學的眼光，大家開始小聲議論，不知咋了，原來後排的幾個已出了教室門，正在過道中的男生突然間殺回來了。

「要公平，不要歧視！」

大高個劉魁突然帶頭喊出一句頗有高度的口號，然後整個教室就亂成一團粥。

唯恐天下不亂的差等生，開始摔課本、掀桌子。

「你們這是幹什麼？」

劉老師在講台上大聲吼，卻壓不住勢頭。

很快文科二班有同學起鬨的事就傳到了隔壁的三班，三班有幾個同樣情況被他們的政治老師趕出來的差等生很快也加入了搗亂的行列。

「要公平，不要歧視！」

「把不負責的老師哄出去！」

「罷課，我們要罷課，要遊行……」

群體事件一旦發生鏈鎖反應，事情就變換了性質，並且傳染到其他的畢業班，不到十幾分鐘，全校七個畢業班就有五個鬧起了罷課。

教學秩序一下被全部打亂。

各班的班主任火速趕來！

教導主任，正副校長都來了！

「沒事你惹這幫畢業班的差等生做啥！」李校長一邊責怪劉老師，一邊安排調停。

這事說大不大，如果驚動了教育局，校領導都可能受處分。

好在李校長當校長也十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事見得多，處理這類問題也相當有經驗，行動也很果斷。

先讓幾位老師把教室外面的過道阻斷，不讓各班的學生互相穿插摻和，然後各班主任與校領導大家一起抓重點，將幾個帶頭鬧事的學生請到辦公室隔離起來做思想工作。

等劉魁、馬又凱幾個帶頭鬧得最凶的差等生離開以後，起鬨罷課的聲勢就慢慢蔫了下去。

不過事情一旦起了頭，就不可能這樣三下五除二算完事，為了防止惡性事件死灰復燃，在安撫好帶頭幾個之後，班主任與校領導緊接著分批找同學談話。

李俊東與顧雪顏是整個事件的源頭，自然緊隨劉魁*之後被叫到校長辦公室。

「你是數學科代表，一直是我最看重的學生，今天帶頭起事，讓我很失望？」說這話時劉老師雙眼通紅。

為了儘快平息事態，劉老師剛才很憋屈，在教室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所有沒有拿到試卷的同學鄭重道了歉，這在他的教學生涯是還是第一次。

現在分批談話，辦公室中人不多，他心裡還窩著一團火氣。

在學校里教畢業班的老師都是教學能力相對比較強的，而且他是正規師範大學本科畢業底子厚，不到三十歲就評上了一級教師，前途一片看好，在學校行事也一向強勢。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混幾年撈個學校領導職位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今天這事對他來說肯定是個污點。

不給差等生髮試卷這種做法，當然是不對的。

但說到底這種做法也不是劉老師開創的，基本上每年的畢業班都是這種作風，作為畢業班的任課老師，獎金會比其他老師多一點，同樣工作壓力大得多。

天天模擬考試，光批卷子工作量就非常大，如少幾個差等生做卷子就少一些閱卷工作，他們就有更多的精力花在像李俊東這樣的優等生身上，這樣就能儘可能的提高升學率，對學校對學生都好。

「劉老師，我的本意並不是想鬧事，顧雪顏同學一直很努力，我只是想鼓勵她一下，希望她不要放棄。」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李俊東的想象，在他的記憶中劉老師對他還是很好，不然他就不會是數學課代表，發生這樣的事件他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另一方面他也是不得矣而為之，高考場上見真章，在此之前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任何變故，他得想辦法隱瞞自己成績「一塌糊塗」這個重大隱情。

老師們與學校領導都知道李俊東是個好學生，當時的舉動只是整個事件的導火線，問題的根源還在教學體制上面，但對他進行一大通的「政治」教育還是免不了。

牢都坐過了七年，監獄里天天上「政治」課，什麼風浪沒見過。

不想與劉老師爭辯，也不想與學校作對。

對學校一筐一筐的大道理，李俊東都非常「誠懇」地接受，面對這樣一個頻頻點頭，絲毫不反駁的好學生，氣頭上的劉老師有氣也撒不出來，說教一通之後就把他們倆放了出來。

從頭到尾，顧雪顏都是受害人，在校長辦公室她一直低著頭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看一眼李俊東的勇氣都沒有，直到二人離開校長辦公室，她才敢抬起頭跟李俊東說了聲謝謝。

「平常你膽兒沒這麼小吧，早自習時還偷偷看我！」

這等小事對於心理成熟的李俊東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一個女生來說壓力卻很大，為緩解氣氛，李俊東故意挑逗她一下。

顧雪顏眼含「凶光」：「是你偷看我好不好！」

「你不偷看我，又怎麼知道我偷看你呢！」李俊東笑了，覺得逗逗這些小女生還挺有意思。

「欠扁你！」顧雪顏發威了，氣呼呼地一腳踢過來。

李俊東輕鬆閃開，順手輕輕一繞，剛好繞住顧雪顏的一縷秀髮。

在這個年代，這個動作可以說是比較大膽的，雖然周圍沒人，一般男生在沒有與女生確定戀愛關係之前是不會這麼做的，做完這個動作，李俊東才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妥。

果然，顧雪顏紅著臉快步跑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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