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扈三娘紅裝素裹 鐵臂膀贈弓傳藝

第六章 扈三娘紅裝素裹 鐵臂膀贈弓傳藝

不一日到了潼關秦東鎮,扈三娘道:「師尊離家經年,如今回鄉探親也該備些禮物。」周侗點頭稱是,當下三娘取出史進相贈的金銀在鎮上採辦些瓜果酒水、牛羊雞鴨,在鎮上賃輛騾車裝了一大車子,師徒兩個徑投鎮南村坊家中而來。

到得周侗家鄉嘉祥村畔,三娘故地重遊,只見此間:前通井陘古道,后靠黃土溪岡。周遭青綠如煙,四野天藍水清。轉屋角牛羊滿地,打麥場鵝鴨成群。田園廣野,阡陌縱橫。正是:一派鄉村息土厚,難別故里萬種情。

三娘拍手贊道:「還真箇兒是一派好風光,可比起幾百年後只有黃土風沙來的妙。想不到數年不來,這裡風光還是一般的好。」

周侗奇道:「幾百年後怎的只有黃土風沙?」

三娘吐吐舌頭笑道:「徒兒胡謅幾句的。」

師徒二人閑話之間,趕著騾車入了村口,早有村中孩童前來跟隨嬉鬧。三娘取出備下的糖果分發下去,村中孩童皆是歡天喜地鬧將起來。孩童們一鬧,驚動了村中里正,帶了幾名村漢前來相迎。周侗與里正早年舊識,敘話幾句后,便吩咐三娘將備好的禮物悉數交給里正,分發給一眾鄉親們。

眾人受了禮物,都來相請周侗回家吃酒,周侗只道先回家中探視,改日再來叨擾。

辭別眾鄉親,師徒二人回到周侗家中,周侗之妻孟翠英得了消息,早領著管家、使女、家僕數人倚門而立,迎了出來。三娘見師娘孟翠英還是一般的慈藹,比之數年之前相見時倒也無甚變化。周侗尚有獨子,名喚周雲清,在延安府邊廷老種經略相公麾下為將,數年之前便已經成家立業,如今闔傢俱在延安府,潼關老家便只有孟翠英與幾名家僕、使女居住。

孟翠英上前給周侗萬福見禮,隨後見了三娘倒有些吃驚:「這位遮莫是當年老爺帶回來的那小女孩?」

扈三娘笑了笑上前大大方方的萬福一禮道:「師娘安好,我便是當年的三娘。」

孟翠英道:「阿耶,都這般大了,也是越長越加俊俏。怎的還是穿了男裝?進我屋裡說話,與你換套衣裳。」當下拉了扈三娘便走。

周侗笑了笑道:「你這師娘還是恁的性急,倒是把她相公忘在一旁了。」

孟翠英也是武藝高強的女中豪傑,昔年招夫便是設下擂台比武招親,周侗打擂得勝方才娶了她。如今雖已經是年過半百,但孟翠英依然豪邁不羈,拉著扈三娘先走,只回頭道:「老爺請先梳洗一番,稍後再與老爺敘話。」說罷拉著三娘便走,周侗自有老管家伺候著先去梳洗。

孟翠英在屋內與三娘說了會兒話后,打開一方紅木鑲邊柜子,取出一套素布裙釵來,笑著說道:「此乃老身少時衣裙,三娘換了來。」

扈三娘這時候才微微面紅笑道:「師娘,我從小穿男裝慣了,也不必換了吧。」

孟翠英溫言道:「若說是在外頭行走江湖、風餐露宿的,男裝方便些,但如今已是到了家中,自該換回衣裙,除非三娘覺著你這師尊家裡不似自家。」

扈三娘勉強一笑,只得聽從孟翠英的話,起身換了那套衣裙。孟翠英又替三娘梳轡頭飾,少時換好起身看時,但見:素釵斜插雲鬢柳,掩映烏雲俏眉梢;翠袖巧裁攏素裙,輕籠瑞雪腰肢慢。櫻桃口淺暈嬌紅,春筍手採舒嫩玉。纖腰裊娜,綠羅裙擺;素體輕盈,紅綉媉體。臉堆三月嬌花,眉掃初春嫩柳。香肌撲簌瑤台月,翠鬢籠松楚岫雲。

孟翠英看了喝聲彩道:「好個俊俏女兒,日後誰家娶了便是天大福分。」

三娘俏臉微紅,自顧拿起銅鏡看了看后,皺眉道:「也太美了些,今後恐要找個面具來帶。」

孟翠英撲哧一聲笑道:「說甚傻話咧?哪家女兒不情願自己更美些?男裝穿慣咧,還真當自個兒是男兒身不成?」兩個使女在一旁也是掩口而笑起來。

眾女說笑一陣后,三娘取出在鎮上捎買的胭脂水粉、布匹首飾一股腦交付孟翠英,只道是師尊買了送與師娘的。

孟翠英啐道:「老爺何曾有此等細心?三娘便是你自個兒買的吧。」三娘堅辭說不是。

孟翠英道:「也罷,你替你師傅做人情,我便受了。時辰不早,要替老爺準備酒食去了。」說罷便起身帶著使女小環、小翠準備飯食。

扈三娘也跟隨下廚,孟翠英不許,扈三娘卻笑著說道:「師尊一路行來老是說還想嘗嘗三娘的手藝,只是一路行趕,也沒地方烹調,今日到了家中,自然是要嘗了師尊心愿的。」

當下孟翠英也只得隨她,四女在廚內忙亂一陣,三娘做了幾道精緻小菜,雞鴨魚三味也俱全,隨後擺將出來,香味頓時四溢開來。

周侗梳洗已畢,正在書齋之內品茶看書,聞得香味,食指大動,到得使女來喚時,便急趕趕的來入席。

方才入席,周侗見了女裝素裹的扈三娘,微微吃了一驚。半晌後周侗才輕咳一聲道:「沒想到三娘你換回女裝卻是這等人才,當年教你習武怕是大錯之事。既然三娘換了女裝,也便不好同席,不如在內堂另開一席吧。」

三娘輕咬玉箸笑道:「師尊說哪裡話來?師父如父,師娘如母,一家人吃飯何必另開一席?」孟翠英也道:「老爺,從前你自詡視禮教大防如糞土,怎的到老來卻計較起來了?」

周侗微微頷首,也不再說話,當下便篩酒開席。嘗過三娘手藝后,周侗贊道:「比之幾年前廚藝之上卻是有大長進。」跟著看了孟翠英一眼道:「比你師娘的廚藝都要好上幾分,」

見孟翠英面色不豫,三娘替周侗篩碗酒笑道:「師尊說哪裡話來?您經年不著家,師娘的手藝怕是早已忘了,明日師娘主廚自然勝過三娘的。」

孟翠英也道:「正是,明日還請老爺指正廚藝。」周侗笑了幾聲便低頭飲酒不再說話,倒是扈三娘與孟翠英邊吃邊聊,都說些江湖上的事,倒也投契。

散席之後,使女小環、小翠自來收拾,周侗命扈三娘跟隨自己來到內室兵器堂,轉進內室兵器堂里來,只見堂內之間滿是兵器、盔甲,十八般兵刃皆錚亮齊整在架子上,幾件鏜亮盔甲撐於人木架上,堂上正中供桌之上,將兩口好弓供在那裡。

周侗指著左手那把鐵胎弓道:「這把龍首鐵胎弓乃是楊老令公遺物,當年在京師御拳館做教師時一位好友相贈。」跟著又指著右手一把短小金弓道:「此弓乃是金雕獸角弓,一位塞外商賈處所購得,相傳乃是西域大食寶弓。」

周侗取下那金雕獸角弓,氣沉腰馬,隨後將那弓拉個滿月道:「那鐵胎弓要五石氣力方能開得,這金雕獸角弓只要三石氣力,而且弓身短小趁手,馬上開弓尤為便利。」

扈三娘都不知道周侗為何說起弓來,只聽周侗續道:「老夫號稱鐵臂膀,其他功夫也還罷了,平生最得意的便是這箭術。三娘你乃女兒之身,武藝歲也精純,但終比不得男子氣力,這把金雕弓力道大小正合適。三娘你跟隨我習武多年,如今已然業成師滿,今日便把這金雕弓贈與三娘,權作滿師之禮。」

扈三娘輕輕咦了一聲,但也不矯情,上前拜謝後接過金雕弓,周侗接著對扈三娘道:「贈弓與你,卻不曾指點你箭術,三娘心頭可有疑竇?」

扈三娘微微一笑道:「師尊的心思三娘明白,三娘乃是女兒之身,跟隨師傅多年,只習步戰之法,但弓馬之術卻半點未得教授。想來師傅以為三娘學些武藝防身也就是了,不必再學那弓馬之術。」

周侗微微頷首笑道:「三娘總是知曉為師的心意。」頓了頓接著道:「為師當初看你聰慧機靈,甚合為師脾胃,因此收你為徒。想你一介女流,學些武藝防身不受人欺負也就是了。卻不曾想九年功夫下來,為師一身本事差不多都被你掏空。至於弓馬之術、馬上長槍大戟的功夫,為師卻是半點未曾傳授。」

三娘狡黠的眨眨眼道:「徒兒知道,弓馬之術、馬上長槍大戟的功夫那些都是出仕拜將、做朝廷武職時,方才用得著的,因此就沒有傳給徒兒。」

周侗瞪了一眼道:「你還知道這個道理嗎?女孩兒家,習武健身本沒什麼,若你還想著出閣拜將的,那便是異想天開了。為師本以為不教你便無事,哪知道你卻去拜了王進為師,跟他學弓馬之術、馬上長槍大戟的功夫,是嗎?」

扈三娘吐吐舌頭道:「什麼事都瞞不過您老。」

周侗板著臉,知道自己這個徒兒最擅長插科打諢,要是露了笑容,這小猴兒順桿爬上來就再難收服,當下溫言道:「但凡女子者,在家相夫教子便好,你學這些東西,難道還真想出閣拜將不成?」

三娘輕咬紅唇道:「師尊,您老先別生氣,你也知道我們扈家莊經年被祝家莊欺壓,而且薊州地界,宋遼兩國常年刀兵相交,三娘學些馬戰功夫,也是想著護家衛庄。不然真的哪天祝家莊或遼兵來滋擾,徒兒腿短也跑不過那些騎馬的兵將啊。給朝廷出閣拜將,三娘還怕受不了那些個奸臣的骯髒氣呢,斷不會有這等念頭,師尊你便放心好了。」

周侗面色稍松道:「如此說來倒還有幾分道理。」跟著嘆口氣道:「也罷,從明日起,為師便教你弓馬之術,也省得被王進知曉我周侗的徒兒還去他那裡偷師,傳了出去,為師麵皮上也不好看。」

扈三娘拍手笑了起來道:「多謝師尊。」跟著眨眨眼道:「師尊,其實剛才您老贈弓給我,我就知道師尊您是想傳我弓馬之術的了。」

周侗莞爾道:「你這劣徒,為師早晚被你氣死。」

自當日為始,三娘便在周侗府上住下,周侗每日教授點撥十八般馬上武藝並弓馬之術,一一從頭指教,比之三娘偷看王進教授的便是更加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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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襲水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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