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堂的罪惡(改)

第七章 天堂的罪惡(改)

亞克和舒曼大師被戈蘇湖六族會委以重任,他們將帶領希斯塔和各族一些年輕的武士前往西北臨近大洋的天之聖國調查凱格棱特事件。而我則在六位大長老和各族最精英的魔法師、戰士、弓箭手的護送下前往位於哥豪拉雅山脈上離戈蘇湖最近的血族城堡——哥登堡,在斯巴達斯特盆地里這個城堡據說是最為險峻與堅固。

在亞克他們離開之後,六族長老覺察到了我身體里各個部位反噬的反應越來越強烈,出於他們的好意,他們在我身上運用了各個種族裡最隱秘的魔法。這種魔法只在傳說里有過,原來是世代相傳於各族的大長老口中——龜息術。奇怪的是這種魔法與被六族稱之為罪惡的黑魔法極其相似,都是以使用者的精血為媒介。這樣我身體的疼痛停止了,也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而依然有著清晰的感覺,如同一根有思覺的木棍。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人最可怕的不是有痛苦與歡躍,而是清醒著卻沒有任何的感覺,這樣就象被沉浸漂浮到幽深無底的海水中,就象被割去身體但仍然活著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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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晰歡躍的痛感又逐漸歡叫起來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這是一個冰冷幽黑的地堡,我被放在散發光芒的晶石檯子上,映照出周圍空曠的四壁。這個情景是如此的熟悉,就象在凱格棱特山頂的地堡中。時間變了,地點變了,我的角色也變了。我從站在一邊觀看著台上的人,變成了檯子上的人。這是命運的輪迴嗎?我禁不住笑起來,難以控制的笑。雖然沒有笑容,雖然沒有笑聲,但是我真的在笑。

「你在笑?我能感覺到你在笑,月兒蘭小姐,而且非常的清醒。」科拉曼爾斯冰冷優雅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

當你從一個解剖者變成你自己的被解剖者,你肯定也會如我般的笑的。我看著邊上瘦長乾枯的科拉曼爾斯的臉,用眼睛告訴他。

「你在嘲笑我。真的令我疑惑不解,你美麗的眼睛居然告訴我,你在嘲笑我。我得提醒你,考慮到你的現狀與將要遭遇到的一切,我勸你還是別這樣淘氣。」科拉曼爾斯的臉上居然出現了赭紅色。

你將對一個弱者表現出所有醜惡的一切,而且將來你自己必將品嘗到你自己所做的一切。我愈加有趣地看著他的表情。

科拉曼爾斯看我的眼睛不自覺地躲了一下,這與他一貫表現出的優雅、沉靜、冷酷很不協調。他吸了口氣說:「您,月兒蘭小姐,我得稱呼您為『您』。您真是一個魔鬼,和天使一樣的魔鬼。您似乎看到了將來,看到了我還沒有做的一切。我現在非常的敬重您。請原諒,為了我們血族的將來,為了我們戈蘇湖血族能統治所有大陸的血族,統治所有大陸上所有的生靈,我不得不做這一切。」

所有的理由都是蒼白的借口,這些的借口都將如風般消逝,留下你孤獨無助的靈魂。

「行了,」血族長老拿起一個藍色晶石,不再看我:「別再看著我了,我知道您想說什麼。現在您想知道我想做什麼嗎?您現在的眼神就對了,饒有趣味並調皮的眼神在您這樣美麗的臉龐上任何時候都受歡迎。那麼我就告訴您,我將喚起您這位人族身上令人疑惑不解血族的血液。我非常榮幸地告訴您,所有血族的秘密都在血液里。除了大長老,沒有一個其他血族知道這個秘密。因此血族中的大長老的力量才如此的偉大……」

我的身上慢慢結出各種形狀的血塊,疼痛如同這個血塊一樣慢慢脹大。水元素的力量隨著他的各種詠唱聚集在我的身體里,這就是血族的秘密?血族的血液可以吸收水元素的力量?實在難以想象。更無法想象的是,越是表現的沉默的人其實話語越多,這就是所謂事物的表象和實質?看這平時如冰塊一樣的科拉曼爾斯越來越象長舌婦一樣的嘮叨,我愈覺得世界的奇怪與可笑。

「……您看您又笑了,這很不好。現在我們來看看您身上凝結的血腫是如何消散的吧。其實事情就是這樣的簡單,在陽光下血族的血液會凝結,也是這該死的原因。因為這個原因我們血族失去了太多的機會。可是,您看見了嗎?您身上的凝結的血塊慢慢消失了,真奇妙……。」

科拉曼爾斯的嘮叨一直陪伴了我很長時間,他變著法子運用著各種魔法的詠唱。我一開始還能用眼睛回答著他的話語,但是後來疼痛實在難以忍受,血液有時候變的如鉛一樣的沉,有時如火一樣的燃燒,有時如沸騰的滾水一樣跳動,偏偏感覺還靈犀無比。我只好運用在馬背上的辦法,去背誦科拉曼爾斯口中念叨的詠唱,去默記他手揮動的手勢,這在以後成了我無可奈何的習慣。

第二天是貝勒卡西長老,再往後是希德萊大長老,特蘭庫大長老,庫伯大長老,奧列特·帕爾瓦。所謂六族的協定,就是每個長老輪流擁有我一天。他們在這個被稱為亞里巴桑大陸屏障的哥豪拉雅山脈里,在哥豪拉雅山脈里被稱為最堅固的哥登堡中,在哥登堡最隱秘的地牢下,使用著各種他們所知道的白魔法、黑魔法。這如同過去幾年我對別人所做的一樣,所以我一點也不責怪他們,只是覺得他們可憐——與我一樣的可憐。我以為我會死在他們某個人的某個施法中,可總是令我失望地沒有。這樣有趣的現象讓我有些不解,後來才醒悟了,假如他們不是這樣輪流地「使用」我,假如當年皮亞路克沒有使用凱格棱特城堡數量眾多的魔法師,也許我真的要死去了。

在所有的人試驗過一遍之後,他們又開始了新的一輪。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只是探究本身物種的弱點,到後面慢慢開始研究其他物種的缺點。當然,這樣的研究總是在以各種恰當的理由為借口。如同我當年,開始了第一樁罪惡之後,到第二次的時候就不覺得那麼難受了,而到第十次之後已經習慣於這樣的罪惡。他們之中除了敦厚的貝勒卡西長老每次都有些猶豫,其他人都和當初的我一樣慢慢陷入惡念開始后的泥潭裡。我不怪他們,真的一點不怪,雖然每次都讓我疼的無法忍受,可在疼痛之中,我感覺都是在洗刷我過去的罪孽。

我只乞求,哪一天請讓我快點結束。

「我看到了這個和諧出現了裂痕,看到了萬物之間的平衡被打破,看到了黑色的力量逐漸在每個種族心裡成長。」「現在的流言掩蓋了真實的情況,短見蒙蔽了眼睛。我無法阻止潛藏的急流往前涌動。」「都是神的旨意,月兒蘭小姐,也許你的出現也是神的安排。但願偉大的光明神還眷顧著精靈族。」「神聖睿智的光明神,您指導我們走過了萬千年,我們世代享用著您的恩澤。以我最虔誠的心乞求您,偉大的光明之神,請護佑您最忠實的子民。」

非常奇怪,希萊特蒙長老說的話慢慢在我心中清晰起來,多麼奇怪的老人,多麼睿智的老人,可是又多麼無力的老人。這樣的發展難道不是正常的嗎?在南亞里巴桑大陸萬千年的安逸休養,卻導致了各個種族之間各王國之間的戰火連連。我從小漂泊流浪不也是在尋求一個安穩的家嗎?曾經有段時間我找到了,可是又失去了,這是為什麼?

我忽然想起龍人族特蘭庫大長老一次無意中說的話:

「在龍人族的傳說里,龍人與人一樣早的存在——他們本來都是一樣的人類,可是因為戰爭就出現了龍人和人。同樣因為戰爭的原因,失去了太陽的時候出現了血族,天空沒有雲彩的時候出現了精靈,洞穴里出現了獸人,山林間出現了矮人。當一切都正常的時候,所有的物種又全部都會成為人族,而那時候世界就會進入戰爭或者滅亡。」

各肌體間的相互反噬越來越厲害,我靜靜躺在那裡。已經記不得他們是第幾輪來研究我了,也許是第六輪或者是第七輪。最近的幾天他們有點慌忙,從科拉曼爾斯口中我知道東北方的歐卡亞大陸上的獸妖軍隊最近又在邊境集結軍隊,並準備又一次進攻斯巴達斯特隘口,這是三年來獸妖國的第二次進攻。不過和我沒什麼關係了,我知道身體裡面已經是傷痕纍纍。三個月的血崩期應該快到了吧?到了又能怎麼樣呢?飽受摧殘的肢體已經無法凝結沉澱成生命的本原,而我也早已經放棄。而且活著的話,他們不會放過我——我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死了的話,那正好。

人族長老奧列特·帕爾瓦詠唱完一組咒語,由五個單獨的咒語組合而成。我的身體鼓起千萬根的刺,這是他試驗的一次完成所有對其他各個種族的攻擊咒語。我身體里人族的細末開始出現的反噬。我靜靜地任由這千萬根刺穿透我的痛覺,感覺到這位人族長老似乎有些奇怪。他知道我還活著,只是今天有些反常。平日里他是六個人中最沉默的一個。我等著他開口說話。

「我知道您能聽到我說話,」他開口了,聲音沙沙的:「再過一會兒我就得去斯巴達斯特隘口,其他長老已經先出發。我非常感謝您為人族做的貢獻,我也知道您也許不需要這樣的感謝。對於發生的一切,我非常抱歉。希望您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戈蘇湖的人族。大長老會的決定是在今天晚上殺死您,我察覺到您的身體里的情況,三天之內您就會死去,因此我不再碰您了。在這幾天之中,您將不用再擔心有人來折磨您,我希望您能安心地休息,希望您能做一個和您一樣美麗的夢。」

他詠唱起一組強大的治療魔法撫平了我身上的涌動,然後向躬了下腰,轉頭走了。

也許再過一會反噬又會開始,而且我的全身如爛泥般無可動彈還是那樣疼痛,但這不妨礙我安心品味這短暫而寶貴的寧靜。

但願我的罪孽已經洗清,債務已經償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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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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