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龍王龍王，這裡是敖廣！要是再不來支援，我們就真的要死光了！」

三班的狀態很糟。糟透了。火箭筒組的兩名成員在T-720出現了射擊死角的時候試圖冒險前出擊毀它，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隨即而來的幾發子彈讓那兩名戰士就這麼死不瞑目地倒在了火星的土地上，他們兩人倒下的地方也被火力死死地壓制住了，使得火箭筒的取得變得極為困難。甲組同樣出現了傷亡，一位戰士為了掩護王昭明躲避被對方的狙擊手點了名，乙組則可以說是傷亡慘重：小隊里就剩下一個還能戰鬥，一個死亡一個因為外骨骼被擊中伺服系統損壞而無法行動。原本還打得有來有回的戰場狀況已然出現了嚴重傾斜，三班這邊的火力網已經編織不起來了。

「敖廣敖廣，空中支援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再堅持一下！」

「還讓我們堅持多久？如果五分鐘內支援還沒有到，我們就必須返回軌道電梯了！」

葛成志的怒吼顯然無法改善任何情況，飛機不可能在隨叫隨到。不過，在沒有有效的反坦克火力的情況下以一個班的力量在這種地形上單獨對抗一輛T-720坦克和它的伴隨步兵，三班可以說已經拼盡了全力：至少，現在VIP是一個人都沒有死。情況繼續這樣惡化下去，撤退未嘗不是個好選擇。

快速躲開T-720再次指向這邊的炮口，並抬手一槍讓子彈成為自己的掩護，靈夢觀察著戰局，默默分析著。對於幻想鄉的三人來說，戰鬥變得有些棘手：月都的這套「輕型宇宙鎧甲」讓她們使用遠程符卡技能變得有生命危險，而三人中唯一有一把98式手槍的靈夢對使用質能轉化系統來強化武器的經驗又不足以讓她把98式射出的子彈強化，缺乏進攻手段的三人只要被敵人的火力壓制在一定距離之外就喪失了一切攻擊能力。相較而言，綿月依姬那把已經被她用得相當數量的手術刀則是取得了不俗的戰果：已經有至少五個人的喉嚨被其割開了。

如果是在地球的話，區區一輛T-720……這種我們在中東的手下敗將……

就算是沒有取得戰果，靈夢在掩護和擾亂上的出色表現已經讓敵人直接將她列為了頭號目標。比起還在於步兵糾纏的魔理沙和早苗而言，她必須要直面T-720的威脅。不過，與靈夢想象中的不同，她所面臨的這輛T-720與中東的T-720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作為專門為太空環境打造的主戰坦克，T-720к的基礎車體是T-720U，跟中東聯軍使用的原版T-720已然不是同一個概念，而且雙方車組成員的不同也使得戰鬥變得大不一樣。於是，就算在中東創下了與另外兩人一起面對二十輛T-720圍剿全身而退的戰績，在這輛坦克面前，獲得了全部艦長許可權、在戰鬥技巧和經驗上大幅提升的靈夢也開始感到了力不從心。正當她打算利用又一次爆炸的機會擺脫這輛坦克的時候，一柄讓她差點兒因為驚訝直接摔倒在地的鐮刀突然揮砍過來：「好久不見了，靈夢。」

「……小町！？」

在戰場的混亂局勢下，兩個人顯然沒有站著對峙的閑暇。就地打了個滾躲開一發榴彈，紅髮死神向這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我哦。趁著衣人不注意我溜出來了。」

「來戰鬥？」

「不，只是想確認一件事。」拄著鐮刀站了起來，小町挺起胸。伴隨著殲-64呼嘯而來的聲音和隨即導彈命中T-720發生的爆炸，她的下半句話聽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但靈夢依然聽到了，「……我們是情敵，對吧？」

……新選手入場？真是有意思。小偉什麼時候這麼受歡迎了。

混雜了無奈、諷刺、傲慢與欣喜，靈夢把自己的蝴蝶結正了正，點點頭：「看樣子是了。不過，見面就打，可不太像少女的解決方式。」

「我是死神，才不是什麼少女。」再次揮了一下鐮刀，小町搖搖頭，「你的眼睛——看上去很不錯嘛，紅色的。再見了。」

「當然，會再見的。」

情敵也是敵人。敵人的話，就完全可以使用武力手段排除。顯然，無論是已經全面接受了艦長許可權的博麗巫女，還是在冥界工作了漫長時間的死神，都對這件事情清楚不已。唯一不清楚的，或許只有被殲-64的對地攻擊波及，在另一邊狼狽地站起來的魔法使和風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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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解了？讓姓李的立刻滾回空間站。我不是開玩笑，這一點或許能夠直接決定0001項目的成敗。還有，基地內部立刻展開全面排查，俄羅斯人的潛入分隊肯定已經進來了。」

「在距離這裡約十六公里的地方發現了明顯的人造飛行物墜落，我們應該怎麼辦？」

「不要去管。現在忙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已經夠嗆了，還怎麼管其他事情。」搖了搖頭，艦長嘆了口氣，「管它是外星人還是……不，應該肯定不是外星人吧……審查組到基地之後先讓他們住下，我手頭還有工作沒有做完。」

「明白了。」對艦長點點頭，白神英看了看懷裡的終端，「艦長，你要的會議記錄……」

「回頭再看，現在沒有時間。」不耐煩地一擺手，艦長忽然猛烈地咳嗽了兩聲，「MD，好想睡覺，這三天就睡了倆小時，快撐不住了……還有什麼事情到艦長室去找我。還有，時刻保證聯絡暢通。姓李的看樣子是要搞事情，你的人身安全可能會有危險。」

「……艦長！？」

「你以為你乾的事情很高明我都沒發現是嗎？可拉倒吧，你又不是啥能瞞事的人，小心思全都寫臉上了。姓李的和那個姓雲的可不需要你替他們搜集情報，他們兩個人自己能著呢。估計等他們一進基地，基地的生態系統中樞就被他們的人給佔了……李副艦長可是特種部隊出身，對這種事情可是相當熟悉的。」

「那，那，」聽到艦長這種直到現在還是不溫不火的話，白神英有些吃驚，再加上那些話中對自己的輕視意味，突然開始惱羞成怒起來，「那艦長你不要還像是事不關己一樣好不好！而且你明明知道我……那個……」

「算了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是我說你，你這人腦迴路挺奇怪的，屬於那種被忽悠兩句就真聽了別人話的傢伙。活到現在你沒被詐騙過簡直就是奇迹。哦，對了，你好像的確被詐騙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艦長把幾張照片甩到全息屏幕上，「你男朋友。我偶爾搜集到的照片，看著跟那邊的女的玩得挺歡的嘛。根據某些人的說法，應該是上過床了。」

「什！！！什什什什什什麼！！！！！？？？我，我……」

這突然爆出來的猛料讓白神英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愣了好一陣，她帶著一臉複雜的表情，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最後，嘆了口氣，她還是搖了搖頭：「如果現在立刻組織人手的話，艦長你應該是能夠組織李副艦長他們的吧？」

「啊？啊，姑且吧。」聽上去似乎對於這個提案沒有什麼興趣，艦長把主要注意力重新投放到工作當中去，「但是現在可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他們願搞什麼搞什麼去，我可不管。項目是最重要的……姓李的肯定不會回去了，我要做好最後的保障措施。」

「……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吧？」

「我說白神英同志！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你廢話這麼多？林總你等等，我馬上好。」似乎終於受不了白神英了，艦長對著白神英所不知道的某個人囑咐了一句，把身子完全轉了過來，「我們乾的事情有一件安全的嗎？你是軍人，不要婆婆媽媽的，知道自己男朋友外面有事就受不了了？我會對自己做出的所有行為的決斷付出責任，現在，你去滾去給我最後警告一遍姓李的讓他回空間站，然後在外面待機。」

「我不能留在艦長室嗎？」

「什麼？」

「我是說，我不能留在艦長室嗎？我可以幫幫忙。」對於艦長這種強硬態度有些無奈，白神英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請求，「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工作。再說了，去外面有人身危險，傻子才會出去。我是你的秘書，你要幹什麼我總會幫得上忙的。」

「……喂，不要在這種時候提這麼任性的請求啊。」撓了撓頭，艦長似乎更無奈，「現在去沖著李副艦長搖尾巴的話，肯定比在我身邊待著好。你又不是沒搖過。」

「請不要把我說的像條狗。我是人。還是軍人。」

「……好吧好吧，隨你便了。別給我添亂就行。林總，咱們剛剛到哪兒了？對，得儘快了，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奪權了，就像您之前想對**做的一樣……我沒冤枉您，肯定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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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娜和楊祖沒有逃跑。相反，兩個人表現得比誰都乖。而且，自己對戰鬥形勢的估計也發生了嚴重錯誤，誰能想到的在火星這種地方都能碰上主戰坦克。三班損失慘重，這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責任都在自己身上……

懊悔地這樣想著，葛成志氣喘吁吁地坐在車後面，盯著外骨骼上的血發獃。顯而易見的是，他的選擇出現了明顯的戰略失誤，倖存下來的三班士兵甚至比需要護送的審查組人數都要少，到了基地之後首要任務就是想辦法補充安保部隊的人數。關鍵在於接下來要怎麼做。海倫娜和楊祖到底可信不可信？

必須立刻想辦法跟「勞保手套」同志互相確認身份，然後想辦法跟後方取得聯繫，恢復情報途徑。敵人無法確認還不算太大問題，可要是連友軍都無法確認，不利條件就太多了。目前來看，備選的「勞保手套」只有姓雲的保衛處處長。必須要想辦法去試探他……或者直接使用接頭的辦法去問？

「班副。」就在葛成志陷入思索的時候，坐在他身邊依然保持著警戒的王平忽然向他搭話了。葛成志不知道面罩下的那張臉究竟會是怎樣的表情，但是被電子噪音所影響的聲音似乎透露著責備他的意味，「甲組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了。」

「我知道。這是我的錯。」想了想，葛成志立刻很老實地低頭認錯了，「就算情報上有疏忽，如果選擇另一條更遠的道路，主戰坦克也不會造成這麼大的損失……」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啊，班副。只不過，總感覺要說點兒什麼。不說出來的話，心裡太寂寞了。」搖了搖頭，或許是接受了葛成志的道歉，王平嘆了口氣，「我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每次下來，都要有幾個弟兄先走一步，這很正常啊。但是，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值……」

說著，他抬起頭，盯著跟在後面的兩輛裝甲車：「審查組裡面有內奸吧？而且，就算沒有內奸，他們的不和我們也看得出來。這樣的人真的能完成任務嗎？一想到這件事，我心裡就難受，話就會多一些。你別介意啊。」

「啊……」

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葛成志的心裡同樣滿不是滋味。就算雙方都懷揣著心事，車隊還是在繼續慢慢前進著。沒過多長時間，火星基地的輪廓就出現在了一行人的視野當中。葛成志聽到公共頻道當中發出了幾聲驚嘆：恐怕沒有人能夠想象到中國在火星建造的基地能有這麼大。可能是因為廣寒宮基地是建在山體的窯洞型基地的緣故，火星基地的視覺觀感比廣寒宮基地要宏偉許多。在一行人略顯興奮的讚歎聲中，剛剛的慘痛似乎被沖淡了一些。就在這時，葛成志聽到綿月依姬默默地嘟囔了一句話：

「……是月都援助你們造出來的。……我的那個姐姐啊……」

從這麼一句有些滄桑的話中，葛成志下意識地察覺到了中月友好關係那脆弱的基礎。顯然，中月關係的現狀完全就是由綿月豐姬和歐陽宇航兩個人的婚姻所維繫起來的。

人在意識到其他人的痛苦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對自己當下的生活感到些許欣慰，這或許就是悲劇存在的現實性意義。總之，臨進入基地發生的這些小對話讓他原本在自責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龍王龍王，我是敖廣，請求進入基地。」

「身份核對完成，確認車隊身份。歡迎，審查組的各位，戰鬥辛苦了。」

戰鬥辛苦了？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圍繞著這個0001項目，各種各樣的表演才正要拉開帷幕……看著基地外圍的巨大牆壁，葛成志默默回憶著心裡那張「嫌疑名單」，以及從任務開始到現在每一個人的表現、每一處疑點：航行中利用個人終端監聽別人對話的傢伙依然沒有被找到，海倫娜二人組的目的不明，「勞保手套」的接頭問題，孟昊然和雷文樂的矛盾，堅持要求知道項目全貌的王昭明，以自己的特殊身份逐漸融入任務中的歐陽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