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話：渺小、怠惰

農曆十五至十七之間，月球與太陽正分別位於以地球為線段間點的兩側，作為一個深受東方文化熏陶的歐洲美少女，我對月相變化與農曆紀年的關係還是比較了解的，至少在三四天之內，我和帕琪不必擔心在月之暗面散步時遭受沒有任何磁場偏轉過濾的陽光直射，這即是說，在三四天內我們所處位置都將是看不見太陽的黑夜。

沒有大氣、通向宇宙深空的視線失去阻隔，極端的黑夜帶來的好處想必大家都已明了夏季的星空將光華璀璨地令人恨不得一頭扎入銀河溺死其中。

這就是我此刻的感想，也是大魔法使小姐的感想。

「不要隨便裝作很懂讀心的樣子。」魔力絲線鏈接的另一個氣泡球里傳來帕琪吐槽。

「嘿嘿、玩笑、玩笑嘛。」

坑窪的月之暗面，兩個大光球浮在離地平均百米左右的位置肆意漂浮，其中一個光球里是我，另一個是帕琪小姐，兩個光球中充斥常溫空氣，沒有蓮子和梅莉兩個脆弱的普通少女拖累，我們的月球漫步變得簡略愜意許多，在安保工作上不必再擔心宇宙射線的過分照射，聯繫工作也能由我的專業絲線承擔，這讓兩個大光球足以保持任意距離自由活動又不至於失散在乍看起來無邊無際的月球谷地中。

「你不打算趁機把時空扭結探測點重新布置一圈嗎？」飄了一會，見魔女小姐望著頭頂發獃，我問道。

「不著急，」她的語氣輕鬆愜意，絲毫不含為了工作的緊迫感，「在你的裙子上留下的信標失靈的時候，我就不關心這次工作的完成度了。」

「喔、那其實沒啥啦，著急把人救回來又小瞧了兔耳朵、一時間不太小心，」陷阱通道的通過難度在我看來還不如早就被研究透徹的幾張常見符卡呢，話語中包含著我的實際經歷再現，「一個年久失修、許多武器失靈的防禦通道罷了。」

「看起來的確不怎麼樣，」遠在十幾米開外的帕琪光球「瞪」我一眼，「陷阱沒打穿你的防禦，結果是你自己被嚇唬得魔力幾乎失控毀掉信標。」

「誒嘿嘿……」

「你認為我在誇你的應急能力？」

「對、啊不、雖然我的確很滿意這幾周練就的應急能力，但這次失誤實在丟人，我會好好反省的，話說我當時就反省了嘛，總之十分感激您的擔心，不過工作才是咱們魔法使的根本，你可不能不在乎工作完成度。」

「明明是個把工作丟下幾個月的怠惰魔法使，」憑著絲線里傳來的聲音我也能清晰還原出帕琪小姐的嘲諷臉，「關心我的進度的之前為什麼不先關心一下你自己。」

「對不起我真的深刻認識到了錯誤拜託請不要再提醒我啦，唔、我會在一段時間后回家開始耽擱很久的研究的。」

「別說得好像是我的工作。」

「……」

大魔法使閣下似乎正處在莫名其妙的彆扭狀態，我決定暫時閉嘴，老實陪她看星星。

以正常人的肉眼感光能力，其實在這樣的黑夜裡，是可以藉助璀璨的星空看清地面周圍不遠的，當我們在隨心所欲的漂浮中找到大概舒適的位置，便消去了光球中尋路和記錄地圖用的光芒，在些微的調整后魔法使的眼睛已不必藉助高光去看清四周，何況頭頂的星光已足夠刺眼。

沉默中度過的時間我沒有多少概念，難得與帕琪小姐在各種意義上都無邊荒涼的環境中單獨相處，當星空使人變得敏感，我便感到被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包圍，一陣鼻子發酸的感動莫名襲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多愁善感的境界。

「我們太渺小，」帕琪忽然打破沉默，「不僅凡人、那些所謂脫離現實、在心靈中永恆的仙神，同樣無比渺小，宇宙是最初教會了我們何謂『大』的老師，不為之沉迷，反倒急於擺脫它，這就是永恆者們的追求嗎。」

「我想是的，可你別把所有人都看做有相同的理想，我也渴望真正的體會永恆，可我的目的是在永恆中尋求魔法思想的火花，而且成就永恆的仙人，好像許多事做起來都會變得很方便誒，比如把空間穿梭當做本能似的來用，比傳送魔法簡單太多啦，就算做不到紫那樣的程度，至少可以像個高人一樣。」

「我明白，可我有擔憂，仙人與凡人的本質不同，是否將導致純粹唯心的存在被困頓在自己的心靈中，讓它們看不見應該去尋找的東西。」

「嗯？」

「你剛才看見了，娥小姐在學習我粗略講解的簡單魔法技術上有很強的理解能力，可她坦誠她無法憑藉我給予她的觀念做到理論的創造，別說創造，她甚至很難理解我們魔法使的思維方式。」

「是嗎？我沒怎麼注意誒。」

「因為你光注意到人家的美貌。」

「咳、別瞎說，」我決定轉移話題，「好不容易找到單獨相處的機會，我給你說說魔理沙的情況吧。」

「找到她了？」

「沒有，我覺得她可能離開了日本，因為那個搞陰謀很熟練的靈夢化身太難對付，所以我猜魔理沙去別的地方尋找增強力量的機會。」

「可你告訴我，靈夢如果成就永恆，將失蹤一段時間，魔理沙找到了她？」

「不，沒有，她又不知道我已經和靈夢打過一架，更不知道靈夢已經不是凡人，她對靈夢化身的了解還停留在幾個月之前她剛見到化身的時候呢。」

「哦。」

「別那麼冷淡啊，請稍稍推測一下魔理沙會去哪吧？」

「瞎猜有意義嗎，我甚至不知道她在東京這段時間做了些什麼，又如何推測她會去哪。」

「做了什麼，就是潛入東京大學尋求獲得學問的機會、偶然間認識了梅莉蓮子於是和她們廝混了一段時間啊，聽說她很努力地系統進修了大學一二年級的數學課程，梅莉覺得她的天賦不錯呢。」

「學數學？魔理沙終於知道該干點有意義的正經事了，話說你就不擔心被野路子的魔理沙甩開距離嗎？」

「呃您是在委婉地批評我的數學水平嗎，我知道該怎麼做，不過目前來看我的研究領域裡還沒有什麼完全合適的數學工具可用，這一點您要是能幫忙的話就太好啦。」

「對不起我是魔法使但不是數學家，你有很多機會跟著兩位女子大學生去請教她們的數學老師。」

「不、算了吧，我不知道該如何把魔法研究翻譯成能讓人聽懂的問題去問外界的專業數學家。」

「看來你的求知慾還不夠旺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