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刀劍
?侍衛們目瞪口呆,有個與裕王爺相熟的,大著膽子提醒了一句,「王爺,這裡啊?」
裕王爺正在仔細欣賞蘇妖孽的容貌,聽到這話,不禁有些不悅,「不然呢?」
「王爺,」侍衛偷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蘇妖孽,總覺得自己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叫做殺氣的東西,心頭愈發惴惴,小心翼翼道:「這裡可是青玉樓……隨意樓的人,隨時可能趕到……總是……不大穩妥……」
裕王爺聽到這話,眉頭皺了起來,鬆開了挑起蘇妖孽下巴的手。
蘇妖孽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總算把自己從白蛇的戲里完全退了出來,微微閉眼,睜開的時候,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蛇妖的影子,淡淡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王爺府上的寧先生此刻正在隨意樓與我們大當家的談一筆生意。」
裕王爺盯著他,「你在——威脅本王?」
蘇妖孽挑眉,「威脅又如何?王爺不該這麼早就告訴我,你帶來的不是官府的人,而是王府上的侍衛——王爺若是拿不出逮捕公文,難道還能留住我?」
「你很自負。」
「過獎過獎。」
「蘇妖孽,」裕王爺伸出一根手指,在蘇妖孽面前晃著,「看清楚,我有三十個人,你只有一個。」
蘇妖孽的目光從眾侍衛身上掃過,在心頭計算了一番,不再說話。
裕王爺看著他神色,滿意地哼了一聲,揮手道:「帶走。」
於是蘇妖孽便免費享受了一次裕王府地牢半日游。
「我以為,若是要做風流事,便該有些風流事的樣子。」蘇妖孽被一眾侍衛押在中間,抬頭看著石縫間的水漬,說道:「這等地方,實在是不合適。」
裕王爺原本在一旁裝模作樣地搖著摺扇,聽到蘇妖孽這話,轉身看著他,說道:「本王就是有這種愛好,如何?」
說話間,眾人已經走到甬道盡頭,一個侍衛拎住蘇妖孽身後的鐵鏈,正想把他推進牢里,蘇妖孽忽然說道:「你們就拿這種地方招待你家王爺?」
眼前的囚室乾乾淨淨,除了一張石床,什麼都沒有reads;。眾侍衛思忖,石床確實硌人,於是紛紛轉頭看向自家王爺。
「喲。」裕王爺啪地一聲收起摺扇,繞到蘇妖孽身前,用摺扇挑起他的下巴,「難得啊妖孽,還知道替本王著想了。不過,本王的愛好一向與眾不同,尤其是這種硌人的地方——」他說道「硌人」兩個字的時候,頗是意味深長,「這地方雖然硬了點,但是按照本王的經驗,你一定比本王更痛。」
蘇妖孽仔細回想了一下《武王伐紂》里那個九尾狐妖的撩人風情,輕輕咬了咬下唇,說道:「既然來都來了,王爺又是有經驗的人——那總該做些王爺擅長的事。」
裕王爺發現蘇妖孽真是天生的戲子,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竟是被他說得風情萬種,*愈發澎湃,「難道美人也是同道中人?」
蘇妖孽垂下眼帘,睫角落成一道漂亮的弧線,「客隨主便罷了。」
裕王爺看著他側臉的線條,暗自感嘆這世上竟然有如此風流人物,「既然三當家的這麼識相,要不要先來杯酒喝?」
蘇妖孽知道,裕王爺口中的「酒」和「料」都是同一種東西,他從前流落江湖的時候,見過許多青樓對不聽話的雛妓用這種葯。他雖然有意與裕王爺周旋,卻還不想沾這種東西,於是淡淡說道:「王爺這是同意了?那——帶路吧。」
這個「那」字拖了長音,在他原本清淡的聲線外,又多了幾分魅惑。
裕王爺「啪」地一聲收起摺扇,敲在最近的侍衛頭上,「還不帶路?」
侍衛偷眼瞄著自家王爺,發現王爺許久都沒有這麼有興緻了,於是低著頭,強忍著把視線轉向蘇妖孽的衝動,一溜小跑到最前面帶路。
半個時辰之後,參觀了裕王府地牢全部作品的蘇妖孽又被押回了最開始的那間囚室。他坐在石床上,被幾個侍衛按著,裕王爺正蹲在地上給他的雙腳戴上腳鐐,一面低聲詢問身邊的侍衛腳鐐的正確使用方法。
蘇妖孽一出《斷橋》唱完,還未來得及更衣,便被裕王爺帶到了這裡。他雙足仍是赤著,因為走了這許久的路,腳心有些划傷。
裕王爺輕輕摩挲著他赤|裸的腳踝。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鏗地一聲,腳鐐合上了。裕王爺戀戀不捨地放開他的腳踝,看到蘇妖孽面色不是很好,於是皺眉吩咐侍衛道:「打盆水來。」
有侍衛應了聲喏,轉身而出。
蘇妖孽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裕王爺。一縷碎發從他額前垂下,遮住了眼睛,顯得愈發嫵媚風流。
「好教王爺知曉。」他垂下目光,「我有些……潔癖,王爺最好洗了澡再來,否則別怪我事後翻臉。」
裕王爺聽到「事後」,心裡癢得彷彿無數螞蟻在爬,扔下一句「看好他」便走了出去,還未走出地牢,便聽他大聲呼喝道:「來人!備水!本王要沐浴——你是什麼東西,叫錦音來……」
一眾侍衛面面相覷,待到裕王爺走遠,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到蘇妖孽身上。
——這真是一個極好看的男子,眉眼嫵媚,嫵媚之中卻帶著幾分凜冽,彷彿冰棱上倒映的緋色桃花,真真是天生風流。
便在這時,蘇妖孽猛地抬頭。
侍衛們心裡一驚,瞬間記起來了眼前這人是誰——這不是王爺買來的戲子或者孌童,這是隨意樓的第三號人物,是手下一筆生意便能定人生死的蘇三當家,蘇妖孽reads;!
普通百姓不知道隨意樓是什麼地方,他們卻是見識過那裡的手段的——從蘇妖孽被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隨意樓絕不可能毫無動作。
侍衛們心頭如冷水澆過,卻聽咔地一聲,蘇妖孽已經解開手上鎖鏈,長身而起。有些眼尖的,隱約看到了一段鐵絲被他收入袖中。
「見鬼!」看到這一幕,資歷最老的侍衛忍不住罵了出來。
他們竟然忘了蘇三當家以前是做什麼的了……
眾侍衛驚惶之中,甚至來不及反應,卻見蘇妖孽右手一翻,一柄小刀出現在他掌間。侍衛中有人認得這把刀,不禁後退了一步。
蘇妖孽卻沒有看他們,俯身割斷了腳上的鎖鏈。
「啊——來人啊——」
終於有侍衛驚叫示警,侍衛們亂作一團,有的向地牢外衝去,有的估量著值不值得拚命,還有的乾脆直接躺在角落裡裝死。
蘇妖孽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嗤地一聲輕響,一道白煙從他左袖之中吐出。這白煙擴散極快,只片刻間,地牢里便已經被白煙充斥,難以視物。侍衛們擔心煙霧帶毒,慌忙閉氣捂住口鼻。
半晌,白煙消退,侍衛們紛紛咳嗽著,放下了掩住口鼻的手,面面相覷。
裕王府里早已看不見蘇妖孽的人影。
隨意樓。
明面上的隨意樓只是一座茶樓,蘇妖孽回來的時候,遠遠看到頂層的燈還亮著,也不通報,直接順著外牆爬上,從窗口躍了進去。
房裡有三個人。
一個少年手裡拿著一柄劍,正橫在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頸上。二人身畔便是一張書案,書案后坐著一個男子,正低頭翻看卷宗。那男子頗是年輕英俊,眉目間卻籠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之色。
「這又是做什麼?」蘇妖孽看清了房裡的情景,不悅呵斥道:「蕭隨意,你就會壞我的事兒,跟你說了多少遍要好好招待客人,你這把劍架人脖子上算哪門子招待?」
「你倒有臉回來。」英俊男子從書案後起身,伸出手,「文硯,把劍給我。」
少年同情地看了蘇妖孽一眼,倒轉劍柄遞了過去。
「慢著!」蘇妖孽看情形不對,退了一步,「你這是——」
蕭隨意從文硯手中接過長劍,「要不是你一個人跑去青玉樓,稀里糊塗被人抓了,我至於拿寧先生向裕王府要人?你倒好,一回來就說我招待不周,那我招待招待你如何?」
蘇妖孽從袖中伸出右手,不知何時,掌間已經多了一柄鋒銳小刀,「我帶了裕王府地圖回來。」
蕭隨意劍尖斜指地面,眉梢緩緩挑起,目光落在蘇妖孽手裡的小刀上,「我要是想要,難道自己問不出來?你就這麼一個人亂闖,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老三,我看你最近真是手癢了——」
「巧了,」蘇妖孽冷笑一聲,橫刀,「頭兒,我看你手也挺癢。」
文硯一把把不知所措的書生往邊上一推,「蕭公子、蘇公子,你們倆撐著點兒,我去叫顧公子來,他來了就打不起來了——蘇公子,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