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逢生
啦啦啦啦啦,親們猜猜,這章是啥?伴了泠泠琴音,山風吹拂間,李如蘭茫然的盯著浩渺夜空中一隻微微閃爍的星子,思緒卻是飄飛而去。
她與師姐相識是在她八.九歲時。
那日天降大雨,她搬了個小板凳,躲在屋檐下,在滴滴答答的雨聲中,看院子里那一池荷花。
忽的,院子門開了,隔了細密雨簾,一道矮矮的白衣身影撐了把翠綠翠綠的傘,向她盈盈而來,耳畔似乎響起了爹爹的話,「這是你步師姐,以後你二人好好相處,莫要生什麼事端。」
她彷彿聽見年幼的自己甜甜的問,「爹爹,什麼叫步師姐啊,如蘭只知道慕容師姐,喬師姐,唐師姐,還有……」
白衣身影走到屋檐下,收了傘,立在牆邊,向她垂頭笑,「步師姐,就是那個最好看的師姐。」
女子還說了什麼,李如蘭記不清了,她記得,女子的衣裙染了淡淡水色,卻是比院子里那一池荷花還要美。
再往後,爹爹常常在那一池荷花旁,教她與師姐練功。
爹爹教師姐時,她便端了一盒芙蓉酥,一邊吃,一邊看著師姐笑。點心的碎屑掉在地上,爹爹看著生氣,便作勢要打她。她一邊笑,一邊端了芙蓉酥圍著荷花池跑。
她在前面跑,爹爹在後邊追,師姐在後面攆著爹爹跑,她從不記得最後是誰打掃的庭院,又是誰挨了爹爹的罰,只記得全程圍觀的荷花笑彎了腰。
她正式入道之時,師姐已是築基。爹爹事務繁忙,常常前腳.交代兩人好好練功,後腳便急匆匆的離開,走前總是叮囑師姐要好好看住她,不讓她偷懶。
爹爹剛離開不久,她拿劍的手便酸了,索性乾脆將劍丟在地下,央求著師姐領她到林子里捉野兔玩。
師姐總是先虎著臉,嚴肅的叫她端正修鍊態度,一板一眼,像門派里那些不討人喜歡的長老。可是,到最後,師姐總是輕輕嘆氣,拉了她,跑去林子里玩。
爹爹每次回來,見她二人跑出去玩,氣的鬍子都歪了,每每要罰她,師姐總是攔在她身前,好言哀求。
爹爹只能長嘆一聲,每次都會說那同樣一句話,「如蘭,你這般貪玩,將來可怎麼應對這修真界的險惡。」
不像只會傻笑的她,師姐總是一本正經的板著臉說,「師傅您不要擔心,如蘭師妹,我來保護。」
後來,她長到十八那天,正在院子里與師姐一面吃芙蓉酥,一邊談天侃地之時,也是從那道院門裡,爹爹領回來一個與她一般年歲的少年,聽爹爹說,他是隔壁驚霄峰首座之子,卻是與她定了親事。
那時,三長老還是驚霄峰首座,北辰喚還只是個懵懵懂懂的少年,她還從未下過驚霄峰,對男女之事的印象僅僅停留在院內雜役偷偷帶給她的凡間畫本上。
她那時只顧著偷偷看青蔥一般的少年,卻沒有看到師姐臉上僵硬的笑容。
耳畔琴音漸漸消了,一雙玉手輕輕搭在她肩頭,掌心暖暖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衫滲進肌膚,竟讓她莫名的安了心。
「師妹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莫不是……在想你那小情郎?」她語氣輕盈,全然不帶一點憂傷。
李如蘭拉住步天歌一雙手,翻身跳下欄杆,盯著對方的眼睛,輕聲道,「師姐回答我一個問題。」
步天歌柔聲笑了,「想什麼呢,那麼嚴肅。」
「如果有一天,師姐要離開我……」
步天歌將手抽出,輕輕掩住李如蘭的唇,截住了她未出口的話語,「師姐永遠不會離開你。」
她送了手,將李如蘭攬進懷裡,教她看不見自己眼睛里那一汪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水色。
她的琴,擱在了石桌上,冰冰涼,散了彈琴人的溫度,淡淡的,有點醉人的惆悵。
斷崖下,林海微微蕩漾。
山腳處,給臨時弟子準備的那一片竹屋的某間房頂上,黑衣男人靜靜的坐著。
彷彿聽到遙遠處隱隱的琴聲停了,他輕輕嘆息一聲,仰躺下,盯著天空中那一輪散發著銀輝的月亮。
月光那麼冷,那麼凄清,卻又那麼美,那麼高不可攀,任憑他怎麼勾,也夠不到,就像……她一樣。
等待不悲哀,悲哀的是,明知道自己等的人永遠不會回來。
房頂下,白衣少女坐在桌邊,目光直直的盯著燭台上跳動的小火苗,白皙修長的玉指輕輕敲著桌面,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傻子,傻子。你呀,就是一個只會敬佩我的大傻子。」
同一片月光下,不知有幾人傷了心。
這間竹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南巧巧從門后探出頭來。見她還沒睡,抱怨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啊,坐在那裡,像殭屍一樣,真是嚇死個人了。」
少女抬眸瞥了她一眼,涼涼道,「南姑娘這麼晚,不也出去私會情郎了?」
南巧巧臉一紅,低聲罵道,「關你什麼事!」
少女沒有回答,搖頭道,「南姑娘此言差矣,若是叫仙門之人聽了去,怕是……」
「得了,得了,你就知道說仙門這,仙門那。」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吹熄了火燭,靜悄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南巧巧此時正在整理床鋪,忽的沒了光源,心下不爽,「你怎麼招呼也不打一個,便熄了燈。」
見少女沒有回答,也沒有重新點了燭火,南巧巧一邊小聲抱怨著,一邊摸索著爬上床鋪。
寂靜的夜裡,只聽得竹屋外,夜風吹得樹葉嘩嘩的響。
她將風吹下來的一縷髮絲別回耳後,淡淡的看了南巧巧一眼,緩緩的再次將長劍抬起。南巧巧的目光隨著李如蘭手中慢慢舉起的長劍劍尖逐漸上揚,瞳孔放大,額頭上漸漸現了冷汗,也許是被李如蘭正一點點攀升的氣勢所迫,她的腿不經意的顫抖著。
劍尖已然升至最高處,李如蘭唇角帶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給你下絆子,」
一道恢弘的劍芒浩浩蕩蕩向南巧巧左側飛去,南巧巧狼狽的右躲閃,劍芒削掉了她一大截袖子,露出了雪白的臂膀。
「挑釁你,」
還未等南巧巧反應過來,另一道劍芒已然擦著她的右臉頰堪堪掠過她的腦袋,她只覺得耳尖上一涼,伸手一摸,竟是染了一手鮮紅。南巧巧沉默了一秒,緊接著,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我的耳朵!」
「傷害你,」
此言一出,李如蘭橫過劍鋒,兜頭沖南巧巧砸下,南巧巧嚇得就地一滾,將將好躲過了這一擊。她此時渾身上下儘是塵土和爛泥,頭上頂了一大團花白的不知是鳥糞還是什麼的東西,瑟瑟的抖作一團。
李如蘭笑眯眯的提起長劍,一步一步向仰躺在地的南巧巧走來,她半彎下腰,長劍劍尖挑起南巧巧的下巴,甜甜的笑道,「你又能將我怎樣?」
李如蘭的劍尖稍稍抬起,涼絲絲的在南巧巧那張嬌俏的「梨花帶雨」臉上寸寸滑過,輕輕吐氣,「你說,這麼美的一張臉,若是叫我一不小心划花了,你的那位好郎君會怎麼想?」
她的劍尖突然向下一指,直直的抵在南巧巧胸口,看著南巧巧驟然慘白的面色和已然凌亂了的呼吸,她彎起唇,「呵,這倒是我說錯了,在你眼裡,北辰師弟是你的好郎君,是你的靠山,可是,在他眼裡呢?」
李如蘭突然收了長劍,湊近南巧巧那隻被她劍氣所傷的耳朵,微微道,「你,只是一個用完便可以隨意丟棄的玩物罷了。」
她突然丟下了喘成一團的南巧巧,直起腰,涼涼道,「一個玩物有什麼與人討價還價的資格呢?」
說罷,將癱倒在地的南巧巧與愣在兩旁說不出話來的雜役弟子丟在那裡,轉身向庭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