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銹瑩想推開他,卻沒能成功。
「你別老占我便宜……」
韓瑾瑞笑著,「除了你,別人的便宜我也不屑占。」
徐琇瑩都氣笑了。「難不成我還應該為此謝謝你這珂親王嗎?」他一本正經地回道:「謝我也沒什麼不可以。」
「你這都無恥到新境界了啊。」她忍不住開口嘲諷。
韓瑾瑞卻半點兒也不生,攬了她的腰掀起珠簾進了內室,指著裡面的擺設對她討好地道:「喜不喜歡?都是按你喜歡的樣式擺的。」
徐銹瑩表情僵硬地看著某個親王的卧室那充滿了少女風的擺設,她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抽得厲害。最後,她無奈地轉向他,平鋪直敘地道:「你難道就不覺得這不像是個男人的房間嗎?」
「這樣我才覺得你還在我身邊陪著我。」他回得理直氣壯。突然之間,她竟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了。
好半晌,她才喃喃道:「何必……」她受不起這樣重的感情。
韓瑾瑞在她耳邊低聲道:「因為是你,所以值得。」
徐琇瑩臉色微微泛苦,「可是,韓瑾瑞,你不覺得自己太過一廂情願了嗎?你喜歡的是十年前的徐琇瑩,根本不知道十年後的徐琇瑩是什麼樣,你的這種喜歡會將我們兩個人都困住,你懂不懂?」
韓瑾瑞伸手撫摸她的臉,眼底的感情濃得化不開,「我也沒有辦法,我喜歡了這麼久,已經是一種執念,連我都沒辦法讓自己放下。」
見她張口想說話,他連忙擋住了她的口,繼續道:「我既然能喜歡十年前的你,那麼也一定會喜歡十年後的你,你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你覺得自己變了而已。」
「你不可理喻!」
「那又怎樣?」他固執地道。
「放手,我要回去了。」她不想再跟他說話了,簡直對牛彈琴。
「不太想放。」他無賴地說。
徐琇瑩咬牙瞪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心頭泛起。
「韓瑾瑞,」她試圖跟他講道理,「你明不明白,我留在京城就會又回到原來的那個圈子,遇到以前的許多人,會有許多事我想迴避都迴避不了。」有些事她不想再想起來,一點都不想。
韓瑾瑞微微沉了臉,握住她欲抽回的手,直直盯著她的眼睛逼問她,「你是想將我也一起忘記了是不是?」所以才無論如何都想避開他,縱使在他們有過那樣的親密之後。
她別開眼,沒有回答。
可韓瑾瑞卻已經得到答案,目光陰沉了下來。
徐琇瑩被他握得手生疼,她有些生氣地回過頭來,逼視著他的眼問:「當年徐家滅門之禍,你能否認是皇子奪嫡之禍嗎?韓瑾瑞,你能嗎!」
他不能,所以他沉默。
徐琇瑩繼續咄咄逼人,不給他留一絲喘息的餘地,「說什麼你替我們徐家平反,就算沒有你,今上登基后一樣會給徐家一個交代,不過是早晚而已,這樣黑暗噁心又骯髒的地方,我為什麼要留下來?」
韓瑾瑞眼神一暗。她想躲開,他真的能理解,可他無法再失去她,她又能否明白?
「我想忘記,我真的想忘記,我想忘記曾經的一切,想遠離曾經的一切,我有什麼錯?難道我連軟弱都不被允許嗎?」
「阿歡——」韓瑾瑞用力抱緊她,「別說了。」
她的手用力捶打在他的肩頭,一下又一下,她心中的傷痛始終都沒有減少過,只是被深藏了起來,不肯被人看到。
「這是什麼?」
面對楊清逸的疑問,韓瑾瑞十分直白地道:「聖旨。」
楊清逸揚眉,指著桌上澄黃的聖旨,仍舊一臉的困惑不解,「我又不瞎當然認得聖旨,問題是,你為什麼拿這個給我看?」
韓瑾瑞忍耐著,道:「看了再說。」楊清逸笑了一聲,拿過聖旨一看。
看完后,有一會兒都沒說話,他的心情很複雜,真的。
最後,他似笑非笑地抬頭去看某親王,特別好學地問了句,「讓一頭狼照管一隻羊,珂王爺您這算是奉旨監守自盜嗎?」
聖旨上說得再體恤忠臣遺孤,再為徐琇瑩謀算,可說到底,便宜的都是奉旨照顧他家小師妹的某頭狼。
韓瑾瑞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坦然地道:「知道就好。」楊清逸揚揚手裡的聖旨,「所以呢?」
韓瑾瑞說得更加直白,「你可以走了。」阿歡已經不需要你這個大師兄照顧了。
楊清逸笑了,將聖旨放回桌上,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道:「要不要我提醒王爺一下,那隻小羊她是我親愛的小師妹。」
「親愛的」三個字成功地惹惱了韓瑾瑞,周身寒冷氣息頓時大放,不帶絲毫感情地道:「楊兄可以走了。」楊清逸卻是笑得一臉得意,「臨走之前,難道不應該讓我家小師妹出來送一送我嗎?珂王爺,你說是不是?」
「不見也罷。」
「話不是這樣說,臨別之際,在下還有話囑咐小師妹幾句。」
「她不需要。」
楊清逸「呵」了一聲,心裡明白得很。「是王爺不想她需要吧?王爺這樣獨斷專行,真的好嗎?」韓瑾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楊清逸不緊不慢地道:「我家小師妹,吃軟不吃硬,王爺這樣強硬霸道,怕是不得她歡心啊。」他真的很想拍死眼前這個笑得格外刺眼的傢伙,韓瑾瑞蹙眉,「阿歡是什麼性子我比你清楚。」
「錯錯錯,」楊清逸不知死活地搖著食指,「你看啊,我師妹今年十八歲,十年前才不過八歲,也就是說她在外面待的時間比跟你相處的時間要長,這樣你怎麼能說清楚她的性子呢?」
他又一次成功踩到了珂親王的痛腳。
韓瑾瑞眼裡的冷刀已經快要化為實刀甩向某人,「你的話真多。」
楊清逸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感受到對方的不友善,笑得很是志得意滿,頗有幾分洋洋得意,「王爺一定不知道,我跟我家小師妹在一起的時候話更多呢。」
徐琇瑩一直都知道自家大師兄有時候嘴特別賤,不過,每次親眼看到的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的忍耐下限又被刷新。
就像現在,她覺得自己的下限又被師兄刷新了。
韓瑾瑞第一時間看了她,就見她一臉無以言狀的表情看著那個叫楊清逸的傢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措詞開口。
「師兄。」
最後,徐銹瑩還是選了一個最合適的開頭。
「小師妹,你來了啊。」楊清逸一臉的歡欣,表達出自己對小師妹的到來是何等的歡喜。徐琇瑩朝他招招手。
楊清逸笑咪咪地走過去。
她壓低了聲音,小聲問他,「你招惹他幹什麼?」
楊清逸一臉的理直氣壯、義正辭嚴,但聲音同樣壓低了,「看不慣他那副跩樣。」徐琇瑩用沉默表示贊同。
「對了,小師妹,」楊清逸指著桌上的那道聖旨給她看,「看過了沒?」她老實搖頭。
楊清逸立時嘆了好大一口氣,目光也帶上了她馬上就要被送入虎口再無生還的憐憫和幸災樂禍。幸災樂禍?她沒看錯吧?
「上面寫什麼?」她突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楊清逸感慨地拍了拍小師妹的肩,語重心長地道:「小師妹,千萬保重。」感覺更不好了,徐琇瑩挑眉問:「怎麼回事?」
楊清逸長嘆一聲,「這種落井下石的事,師兄不太好做,還是你自己去看吧。」徐琇瑩立馬用鄙視的眼神看他。
瞧他說的,好像他從來不做落井下石的事,天知道她家大師兄最愛乾的就是這種不道德的事,白白浪費了那副清風朗月的風姿。
曾經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提及那些往事,全是淚啊。
一隻大手倏地探入師兄妹中間,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將徐琇瑩納入自己懷中,當然,會這麼做的人只有王府主子韓瑾瑞。
瞪著楊清逸,韓瑾瑞無論怎麼看,都覺得自己跟阿歡的這位師兄絕不可能有對彼此看順眼的那一天。甚至,他覺得這男人實在是太礙眼了!
楊清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擺出一本正經狀,正式地對小師妹道:「小師妹啊,師兄還有別的事要去忙,不得不先離開了。」
徐銹瑩理解地點頭,很是了解大師兄無法在一個地方久待,畢竟大師兄習慣滿江湖四處跑,師嫂每次為了逮他都得費盡氣力。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囑咐了一句,「大師兄啊,你也別太過分,師嫂整天追著你也挺不容易的。」讓她時常忍不住想違背師門不得手足相殘的訓誡,勸師嫂乾脆踹掉大師兄,另覓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