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徐琇瑩順著他的扶持站起身,卻因跪得太久、哭得太久,而腿麻頭暈。楊清逸急忙扶抱住她的身子,滿是擔憂地問:「小師妹,你不要緊吧?」徐琇瑩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已經有人伸手過來奪人,「我來。」
楊清逸看著那個一身便服的黑衣男子,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將人交給了他。徐銹瑩手扶著額,閉目想忍過這一陣的暈眩。
「很難受嗎?」韓瑾瑞擔心地問。
徐琇瑩靠在他懷中,因嗓子干啞難受不想說話,只點了下頭。
韓瑾瑞直接往她腿彎一撈,將她整個人摟抱入懷,轉身大步朝著不遠處的王府馬車而去。楊清逸默默地跟了上去。
但他卻沒有被允許上馬車,他不介意的笑了笑,逕自翻身上了一匹王府侍衛讓出來的馬。
馬車內,徐琇瑩平躺枕在韓瑾瑞的雙腿上,閉著雙眼,臉色很不好,雙眼更是紅腫不堪。
一上車,韓瑾瑞給她餵了兩杯水,此時正拿了冰袋細細地給她敷著,眼中滿是擔心,他怕她太過傷心而哭壞了身子。
「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徐琇瑩伸手撫了撫喉嚨,到底沒有說話。
韓瑾瑞忍不住嘆口氣,「嗓子不舒服就別說話了,回府讓太醫給你調理一番。」
徐琇瑩覺得整個人有些飄,腦子裡時而一片金星,時而一片空白,已沒有精力去應付他,就隨他了。過了好一會兒,韓瑾瑞的冰袋都換了三個的時候,徐琇瑩才開口——
「換衣服。」
韓瑾瑞道:「進府前換就好了,現在好好躺著。」
他其實並不在意她著孝入府,既然她介意,他就隨她。徐琇瑩掙扎地道:「換了,到墳前燒掉。」
韓瑾瑞嘆氣,伸手扶她起身,然後自己避嫌地躲了出去。不一會兒,換下來的麻衣孝服被遞了出來。
韓瑾瑞讓近身侍衛過來,囑咐兩句,便讓侍衛離開。
而他自己直到馬車內傳來她一聲「可以進來了」,才重新登上馬車。
徐琇瑩靠在車廂壁上,整個人顯得頹喪低落,雙手抱膝,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雙眼沒有焦距,越發顯得有些獃滯茫然。
這樣的她看得韓瑾瑞心都揪成了一團,她就像一個受了傷的孩子只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並拒絕別人靠近。
「阿歡……」他低聲喚她。
她卻動也沒動,彷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哀傷里。
過了好一會兒,徐銹瑩才換了一個動作,將自己的臉完全埋在膝蓋間。
一直看著她的韓瑾瑞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又倒了杯水遞過去,輕聲哄她,「阿歡,再喝些水,嗓子會好受些。」
徐琇瑩沒有拒絕地接過去喝了。
「眼疼。」她近乎自語似的報怨。
「躺下來,我繼續幫你冰敷。」
徐琇瑩只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重新枕到他的腿上,由他繼續幫她冷敷。在馬車的顛簸搖晃中,她慢慢地睡了過去。
當馬車在珂王府外停下時,徐琇瑩睡得正沉,傷心讓她太過疲憊,而睡眠正是她身體的自我調節,她有多傷心,此時便睡得有多沉。
而韓瑾瑞並不想打擾她的熟睡,完全沒有考慮便直接將她抱下了馬車,並一路抱回到房間,放到床上。至於跟著一起回來的楊清逸,這一次倒是沒有被珂王府拒之門外,直接安排進了外院的客房。
但他探望小師妹的要求卻被人無情的拒絕了。某王爺的佔有慾實在太過霸道,他很不爽。
他家小師妹現在正是最傷心失意的時候,說不定就要被人趁虛而入了,他不禁生出淡淡的憂傷,有種自己小妹被人搶走的哀傷。
被楊清逸擔心著的徐琇瑩,卻沉沉的入睡,跟周公相談甚歡,趁虛而入什麼的,根本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徐琇瑩完全恢復精神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那幾日她就窩在自己的房間里,誰也不見,唯一讓人放心的是她一日三餐倒是都有吃。
而她走出房間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見珂親王。
徐琇瑩是在珂親王的內院書房見到他本人的,當時他正在看書。
她不知道的是,某王爺手裡的書其實已經有大半天沒有翻過一頁了。
「阿歡。」一看到她,韓瑾瑞是驚喜的,這幾天他真的擔心她。徐琇瑩矜持地福了一禮,「珂王爺。」
韓瑾瑞眉頭一皺。
她垂眉斂目,繼續道:「我來是想拜託王爺一件事。」
韓瑾瑞唇線抿緊,整個臉部線條也變得冷硬起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生氣時的表情。
「什麼事?」
徐琇瑩倒沒有再斟酌考慮,直接道:「我想拜託王爺替我上一份摺子。」
「什麼樣的摺子?」
徐銹瑩的聲音略低下去,「定遠侯府本是朝廷所賜之宅,如今徐家只余我一人,那偌大的府第也不適合我再去住,想請王爺代為向皇上陳情,收回府第吧。」韓瑾瑞緊皺著眉頭道:「你想好了?」
她肯定地點頭,「想好了。」
沒有了那座空蕩的侯府,她如今名下還有許多的田莊店鋪,不會沒有安身之處。更何況,就算這些都沒有了,她還有師門可以回。
韓瑾瑞沒有問她今後住哪裡,認為完全沒必要去問,他只是回道:「我替你上摺子。」
「多謝。」
韓瑾瑞定定地看著她,「你我之間不用客氣。」
她笑了笑,對這話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順勢轉了話題,「正好接下來我有時間可以見見那些店鋪掌柜、田莊掌事,還請王爺一併安排了吧。」
韓瑾瑞揚了揚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好。」
「那我就不打擾王爺清靜了。」她行了一禮,轉身便要走。韓瑾瑞卻一把將她拽回來。
徐琇瑩被人拽得腳步一個踉蹌,一時站立不穩,向後撞進他的懷裡,剛要直起身子,就被一雙大手牢牢地箍住腰身。
男人的唇貼到她的耳邊,呼出的熱氣就吹拂著她耳邊的碎發,熨燙著她的耳廓,讓她不禁悄悄紅了臉。
「阿歡,我很不喜歡你現在這樣,很不喜歡。」他的語氣明白地表現出他不開心。徐琇瑩輕咬下唇,不語。
韓瑾瑞繼續在她耳邊道:「我等了你十年,你想這樣轉身就走?你覺得天下有這樣便宜的事嗎?嗯?」又不是她讓他等的,這人簡直蠻不講理。
韓瑾瑞順著她的鬢角吻了下去,察覺到懷中人的掙扎,便發狠地在她纖細的雪白頸側咬了一口。
「啊!」徐琇瑩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伸手捂住傷口,指間有黏膩的觸感,她將手拿到眼前一看,一片腥紅。
「你屬狗的嗎?」她也惱了。
韓瑾瑞冷哼一聲,伸舌將她頸上沁出的血漬舔拭乾凈,然後摟了她往一邊的軟榻而去,將她牢牢地抱坐在懷裡,從榻頭抽出一隻小匣子,取出裡面的一罐扁平瓷罐打開,從內挖出碧綠透亮的膏藥輕輕抹在她頸側的傷處。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徐琇瑩冷著一張臉不理他。
韓瑾瑞也不在意,只按部就班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抹完了葯,他寬慰地告訴她,「不用擔心,不會留疤的。」
徐琇瑩雙眼用力瞪他。
韓瑾瑞卻笑了,手指在她腰上摩挲了幾下,感覺到指下的身軀瞬間變得僵硬,他笑得更歡了,「阿歡,我不求你一定要回應我,可你不能遠離我,懂嗎?」
她從他帶笑的眉眼間、輕淡的口吻中聽出了毫不掩飾的威脅,不由得皺眉。這人怎麼越來越不討喜了呢?韓瑾瑞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不能躲開自己的注視,與她額頂額、鼻擦鼻,輕聲道:「我如果去請旨賜婚,皇上是一定肯的,阿歡希望這樣嗎?」
「不希望。」她咬牙切齒回道。
韓瑾瑞笑得輕鬆愉悅,他的聲音原就清冽,染了笑意就更為動聽,他笑著回應她的話,「那就乖乖的。」徐琇瑩反唇相譏,「乖乖讓你上下其手嗎?」
韓瑾瑞摟著她的手一緊,讓她整個人貼上他,然後一翻身就將她壓倒在榻上。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今天這樣已經足夠了,他還不能碰她,還不到時候,他不想讓她真的恨他。
兩個人癱在了一起,各自平復著呼吸。
待理智回到腦海里,徐琇瑩臉上的溫度一點點冷卻,緋紅的臉色也變得如紙一樣的白,眸色慌亂的伸手就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響,她的巴掌直直落在了韓瑾瑞的左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