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背叛
程拾真的一步都沒動,夏瓊也的確很快就出現在她面前。
夏瓊嘴角依舊掛著笑,與往常無異,抓住了程拾的手,說,「樓上應該還有間包廂,我請你吃炸雞。」回頭的一瞬,程拾反握住了她。
「我有話想問你,這裡吵,我們出去說吧。」
夏瓊沒有一絲猶豫,立馬答應了。
「也好,裡面烏煙瘴氣的,對你的寶寶也不好。」
夏瓊走在前面,程拾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
出了清吧,夏瓊斜著身子靠在了路燈下,今天是陰天,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半張臉都埋在陰影中,就算離得很近,程拾都看不真切她此刻的神情。
抿了抿唇,程拾盡量用十分平靜的語氣說。
「我大概不能再回裴家了。」
夏瓊稍稍揚起了下巴,臉色有些蒼白,眸光卻是淡。
她大約是想點起一根煙。連程拾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只是剛摸出打火機,她又把煙丟在了地上。
良久,才吐出三個字。
「為什麼?」
「裴寧知的母親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裴家的骨肉了。」
說話間,程拾始終望著夏瓊,深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然,她眼底沒有一絲詫異或是別的情緒。
她側目瞧了一眼不遠處顧時律的車,問。
「顧哥怎麼說?這個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所有後果也不該你一個人承擔不是。」
聞言,程拾嘴角爬上了一絲苦澀。
「瓊瓊,我好像從來都沒告訴過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顧時律的。」
話音落下,程拾以為夏瓊會心虛,會慌亂那麼一下,再不濟,她也會解釋幾句。
但這些均沒有。
「小拾,其實你不用刻意套我的話。或是挖個坑讓我跳。只要是你問我的,我都會告訴你,絕對不會和你說一句慌。」
「你怎麼發現的?」
「我和你那麼多年的友情,我最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再者裴寧知那天晚上被灌成那樣,都不碰你,更何況是他意識清醒的情況下。我也承認,我給你照片,就是為了試探你,你雖然沒說,但我看得出來。除了顧哥,還會有誰?」
「是你告訴余璐的,對不對?裴寧知的照片,也是你給她的,對不對?」
有那麼一瞬間,程拾寧願她否認。
夏瓊嘴角掛著一絲冷冷的笑意,神色平淡,緩緩開口回。
「是。」
聽到確定的答案,除了失望,程拾再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感覺像一把軟刀子扎了胸口一下,發悶發疼。如夏瓊所說,她沒有隱瞞一個字。
靜默了片刻,夏瓊一把拽住了程拾的手,揚在了自己的臉頰旁。
「我既然做了。也沒想過你會輕易原諒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害了你,你肯定很生氣。你打我吧,我一下都不會躲。若是一巴掌不夠,十巴掌都可以。」
程拾無聲地笑了。咬緊了牙關,惡狠狠地抽回了手,背在身後,連著退後了數步,眸中漸漸泛起了一片寒意。
望著程拾眼底那抹難掩的厭惡,夏瓊卻是笑出了聲。摸了摸幾乎沒有溫度的臉頰,說。
「小拾,謝謝,抱歉」
夏瓊錯開程拾之際,程拾猛地攥緊了她的手臂。
「理由是什麼?你和余璐明明沒有任何交集,為什麼?」
她無法理解,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呵護的這份感情,最後只是背叛。她感覺曾經的一切都像個笑話,嘲笑自己的天真,天真的以為這會是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
夏瓊眨了眨發酸的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聳了聳肩。
「還能為什麼。為了肖駿唄。余璐說只要我幫她一次,她就可以說服肖駿接受我。」
「這種人的話,你也信?」
程拾難以置信,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音,語氣中滿是質問。夏瓊並不是真的傻,強扭的瓜向來不甜。她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我不信也得信,我還能怎麼辦?單戀很痛苦的,小拾,你不會知道。你也許看不出來,但顧哥的確是護著你的,他在,也不會讓你吃半點虧。而我呢?我現在只有我,為了肖駿,我連家都可以不回,爸爸我也可以不要。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會做!」
安安靜靜地聽夏瓊說完,她簡直無話可說了,覺得無比滑稽,再生氣也犯不著。說到底她也恨自己心軟,對夏瓊無法太狠。
那麼好聚好散,就當做她們不曾認識。
不著跡地鬆開了手,程拾別開腦袋,朝著反方向走去。
手臂上的力道消失的那一瞬。夏瓊轉過了身,視線被一層氤氳所模糊,她張了張唇,輕聲問。
「小拾,炸雞還吃嗎?」
伴著陣陣夜風,夏瓊帶著顫抖的聲音落入了耳中。程拾頓了頓身子,但並未停下腳步。
「不吃了,以後都不想吃了。」
酸楚的滋味蔓延整個心,很久之前,她們最喜歡的就是炸雞,再配上啤酒。也不知道是誰先看到的,說這樣能解千愁,明明只是一個段子,她們信以為真了一年又一年。
走開了大約一米左右,夏瓊忽地朝程拾的方向追了過去,她跑得太快,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幾乎蓋住了她的臉。
她微喘著氣,貼在程拾耳邊,壓低聲音,莫名其妙地說。
「小拾,不要太相信餘明義!」
程拾還沒琢磨透她話中的深意,剛想問點什麼。她的背影就消失了在了視線之中。
…………
再次拉開車門,程拾一言不發地坐在了副駕駛位上。
顧時律不動聲色地掃了程拾一眼,漫不經心地說。
「程拾,總之這朋友也沒得做了,她坑了你,我以為你會很有志氣的動手。」
他的語氣中滿是玩味,毫不客氣地揭開了這塊疤。
程拾用鼻子哼哼了一下,繫上安全帶后,冷嘲熱諷道。
「真沒想到顧先生還有偷看別人吵架的愛好。」
聞言顧時律也不否認。
方才通過後視鏡,他確實看了個清清楚楚。
「難受嗎?想哭嗎?絕望嗎?」
他根本沒完沒了,似乎特別想看她崩潰的模樣。
而程拾不會讓他如願,嘴角微彎。竟然露出個笑容。
「還好吧,習慣了。」
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程拾稍稍轉過了身,十分嚴肅的說。
「送我回葬禮廳。」
「我不是你的司機。」顧時律語氣微涼,開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來。「你想去就自己去。」
他聲音越發冷。顯然是生氣了。
程拾坐著沒動,只是這麼定定地望著他。
漫長的沉默之後,程拾垂下了眼帘。
「我不可能就這麼跟你走,我的身份證還在裴寧知的別墅,我必須回去拿。而且……」
「下車。」
顧時律壓根不想聽她的廢話,十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他目不斜視。望著遠處的虛無,眸光看不出深淺。
程拾默了默,推開車門前,她再次望著他的側臉,說。
「我拎得清自己現在的處境,我知道。這事兒出了,沒人會接受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他們都巴不得把我送上手術台。除了你。我想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世,我只能相信你。」
這些話說出來,程拾自己都不知道裡面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只是她現在很亂,今天所發生的的一切。她都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否則全數積壓在心裡,她真怕自己會發瘋。
顧時律沒作聲,她也沒急著下車。
半晌,顧時律側過了臉,回望著她。目光比夜色更加深邃,眸光中似蓄積著怒火,彷彿一把刀,一刀刀凌遲著她。
「程拾,別只是一張嘴。我要是說不可以,你以為你能走遠一步?」
程拾吸了吸鼻子,毫無徵兆地就抱住了顧時律的手臂,纏得十分緊,不給他一點兒躲開的機會。
隔著單薄的衣料,她覺著顧時律整個身子都在發冷,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是不能。顧時律,你拋棄了我不止一次。我擔心,也是難免的。我現在心底有個疑惑,你如果能告訴我答案,我保證乖乖的呆在你身邊,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顧時律沒回答。程拾就當他同意了。
她探過身子,臉挨得他極近,直到她能在他眼中看清自己的臉,才繼續道。
「餘明義究竟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話音剛落,顧時律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即冷笑出聲,他先是推開了程拾的臉,又惡狠狠地撥開了她的手,掃平了被她弄皺的袖口,緩聲回。
「你親自做的鑒定,還能有假?」
「萬一呢?萬一那份鑒定是假的呢?」
這話脫口而出,連程拾自己都是一愣,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僅僅是因為夏瓊剛才的提醒?
遠遠不止,還有死去的喬翔宇給她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