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林間伏擊】

日當正午，遠遠地目送弦如意等人的身影沒入東浚稽山余脈的一座小石山後，李祚陵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只見雀兒河北岸，胡人特有的高**車碾出的車轍形成一條傍河的蜿蜒小路，小路旁大約五、六十步距離有一片雜樹林，林中頗有幾棵參天大樹，遮雲蔽日，讓整個林子看起來有些陰沉沉的感覺。

他擺手讓部眾停下，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林子的情形，這才策馬進林。三十騎兵紛紛跟上，進林后系好戰馬、加戴馬嚼籠，隱蔽在林中持弓備戰。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東面行來一隊人馬，卻不是漢軍的褐色皮甲和鍺紅色衣衫、大紅簪纓，正是十一天來未見蹤影的胡騎。

李祚陵心中又驚又喜，舉目望去細細一看，來騎約有三十五、六人，當先一個皮袍胡人身材矮壯，頭頂正中留著一綹散發，耳朵處還反射出光芒，似乎掛著一個碩大的銀耳環。

來騎不慌不忙地越走越近，似乎他們能夠感覺到前方漢軍騎兵的行進速度一般。

矮壯胡人突然勒馬，拔出了彎刀向林子張望，片刻后，他跳下戰馬，在路邊撿起一條殘枝。不！自小練習騎射而目力頗佳的李祚陵看得很清楚，矮壯胡人手中的樹枝上沒有殘葉，其中一端用刀削成箭頭一般模樣。他頓時想起，有幾次宿營時，曾經看到連虎有事無事總愛擺弄一些樹枝，作投壺（古時軍中遊戲）狀戲耍。

怒火從胸腔升騰起來，卻又被臨戰前的緊張壓制下去。

矮壯胡人向手下吼了幾聲，三十多個胡騎紛紛「赫赫」地吆喝著戰馬，奔向弦如意等人的方向。

李祚陵深吸一口氣，取出一支長箭，力貫雙臂，緩緩拉開了弓弦。

「嘣嘣」聲響，幾個性急的漢軍騎兵開弓射箭，卻只射中了一個胡人，那傢伙在馬背上搖晃了幾下，栽下馬來，立即就將周圍的胡人驚動。胡騎的動作相當敏捷，他們以馬匹為掩護，從樹林的反方向下馬，幾人取出皮盾護住那矮壯胡人，更多人則大呼小叫著張弓搭箭，卻是四下張望，意圖找出隱藏在林中的敵人。

數匹胡人的戰馬中箭，疼痛之下野性大發，凄厲地悲鳴著撒蹄奔走，沒跑出多遠，就有一匹轟然倒地。

戰機已失！李祚陵來不及出聲責怪那幾個倉促放箭的部下，只能低吼：「射那胡酋！」

幾名自恃善射的漢軍起身，跨前幾步后各自引弓射箭，其他人則按照軍中所練習的法門，盡量地聚攏在一起放箭，這樣可以用面積覆蓋來抵消精度不足的弊端。

「嘣嘣」的弓弦聲響作一片，李祚陵卻是引弓不發，目光在敵酋和散開的敵軍陣型之間來回打轉。

胡騎的盾牌后，矮壯敵酋暴喝了一聲，揮刀指向樹林中漢軍所在之處。立時，十多名胡人拔刀在手，分成左右兩撥，以疏散的隊形快速沖向樹林。幾乎就在同時，一名手持皮盾的胡騎中箭，慘叫著萎頓於地，他身後一名胡騎立即丟了弓箭，撿起皮盾，補上盾牆。

兩翼的胡人很快接近了樹林邊緣，那就意味著他們能得到灌木叢和樹榦的掩護。

李祚陵突然側身轉向，信手射出一箭。

長箭發出凌厲的嘯叫聲飛出，眨眼間就扎進左翼一名胡人的胸膛。

又一陣弓弦嘣響，漢軍的第二批箭矢飛向敵群，卻被胡人的盾牌陣擋住了大半，幾乎沒有什麼殺傷效果。

李祚陵捻箭在手、引弓搭箭、瞄準放弦，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嘣」的一聲，又一名胡人中箭，慘叫著倒下。從左翼包抄過來的胡人們頓時喪膽，紛紛就地趴下，不敢向前直衝。

盾牌陣后的矮壯胡人見狀，手揮彎刀大聲叫罵。右翼包抄的幾名胡人加快速度衝進了樹林，盾牌陣后，幾個敵軍終於放出了一波箭矢。

「嗖嗖」的破空聲傳來，不遠處，一名弟兄悶哼一聲，李祚陵射出一箭後偏頭去看，只見那弟兄已經倒地痛呼，肩頭前方露出一截白色的箭羽，估計是右胸中箭。再看別處，另一名弟兄身前的樹榦上，一枝長箭還在微微顫動著。

他暗暗心驚：這批胡騎不簡單！真可謂是箭箭咬肉！一旦對射起來，自家弟兄肯定吃虧。

「大人！看那邊！」一名弟兄駭然驚叫。

李祚陵轉頭看去的同時又拉滿了弓弦，箭頭指向處，幾名胡人掄刀追砍著兩名弟兄，那兩名弟兄來不及拔刀，只能用手中的弓胡亂抵擋，險象環生。李祚陵手指一松，弓弦「嘣」的一聲將箭彈出，去勢勁急，把一個正揮刀追殺的胡人射得後退幾步，背靠一棵樹榦緩緩軟倒。

林外又一波箭矢飛來，漢軍陣中響起慌亂的喊叫聲和慘叫聲。

李祚陵還待射殺敵軍，卻見一個弟兄被不知什麼東西絆一下，突然倒地，一名胡人立即猱身而進，手起刀落。而正面的樹林外，胡人的盾牌手們在弓箭的掩護下整然推進，明晃晃的彎刀閃出懾人的寒光，已經迫近到二十步的距離上。

「走，帶上弟兄們！牽馬出林，向北走！我斷後！」李祚陵向近旁一名什長大吼下令。那什長收起機弩吆喝了幾聲，帶著二十多名弟兄向後退去。

李祚陵奔到絕塵身邊，順勢用弓臂在馬臀上重重一擊，絕塵吃痛后「咴咴兒」一聲長嘶，人立而起。

「嘣！」又一箭離弦，利箭穿透了胡人的皮盾，那傢伙大叫一聲仰天後倒，彎刀和皮盾脫手而出。

胡人見狀，不敢去追其他漢軍，生怕自己沒有盾牌掩護的側面會暴露給敵手，又見一匹渾身雪白的戰馬神駿非常，乃大呼小叫著向李祚陵撲來。

李祚陵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又直指矮壯敵酋射出必中的一箭，卻被盾牌格開。就在箭剛離弦的瞬間，他翻身上馬，雙腿猛力一夾，絕塵撒蹄疾奔，靈巧地閃過幾棵擋路的大樹，向林外飛馳。

此時，漢軍尚未走遠，李祚陵方一出林就放緩了馬速，轉身又是一箭。這一箭卻沒有多少準頭，只是嚇得當先追來的一名敵兵忙不迭地躲在一棵樹后而已。

二十多名漢騎沒有繼續向北撤退，反而撥轉馬頭、抽出戰刀，面向樹林排成一字衝殺隊形。

李祚陵大急，忙高聲吼道：「快走！我馬快，你們不必等我！」

就在這霎那間，一波箭矢如寒鴉投林一般飛向漢騎，一名弟兄中箭，無力地趴在馬背上。立時有兩人圈馬迴轉，一左一右夾著那匹失去駕馭的戰馬向北疾馳。

「嗚赫赫！嗚赫赫！」胡騎大喊著衝出樹林，拚命地拍打戰馬加速追趕。

李祚陵見弟兄們的馬速還沒提起，尚未脫離胡人的射程，忙「哈」地大吼一聲，反向東面胡騎的側翼衝去。胡騎立時左右散開，形成合圍之勢，兩翼向他席捲而來。

蹄聲急促、絕塵疾奔，李祚陵只覺兩耳生風，卻又擔心敵騎追趕不及，必然會放棄自己而轉向追趕北去的弟兄們。十一天的長途行軍讓漢軍的戰馬已經勞累過度，若奔跑時間一長，弟兄們必然會被胡騎追上。他忙放緩了馬速，趁勢彎弓搭箭，返身就射。一名胡騎中箭墜馬，卻被鎚腿皮索（原始的馬鐙）勾住了腳，整個人被飛馳的戰馬拖行了好遠才滾落到草地之上。其他胡人則趁機縮短了距離，紛紛彎弓放箭。

李祚陵用弓臂在馬臀上拍打了一下，同時雙腿輕擊馬腹，絕塵會意突然加速，「嗖嗖」飛來的胡人利箭全部落空，激得他們氣急敗壞地喝罵著緊緊追趕、繼續放箭，更有幾個騎術精湛者臀不沾鞍、縱馬狂奔，越來越近……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