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七十二話 第一誡
當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灰姑娘倉促的卸下了華麗的舞妝,跟著南瓜馬車消失在了舞會現場。
然而夜之城的喧囂卻並未隨魔法消減半分,當時針跨過錶盤上那最高的一點時,另一批主角們帶上了華麗的假面,登上了這舞台之巔。
「啪嗒。」
伴隨著鞋跟的一聲輕響,白色的身影翻飛上來,輕巧的落在了陡峭的瓦片之上。
夜幕中,這一身潔白分外的顯眼。呼嘯的夜風將她的長發和白色披肩吹得獵獵作響,宛如被入侵了領地的猛獸,正朝著外來者發出警告的咆哮。
「你來了。」
白色的身影聞聲抬頭,只見得金色的月輪內,一個黑色的身影正筆直的立於高尖的避雷針上。
在他交叉的雙手上方,那隻藍色的飛鷹正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是的。」
白色的身影站了起來,氣息因為剛剛攀爬似乎還有些不穩,但是語氣卻異常的堅定。
「考驗……通過了么?」
夜風凌冽,但是卻絲毫不能熄滅她眼中的火焰。
「哼,算是吧。」
黑色的眼罩下,一側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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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樓?」
帝丹中學的操場的草地上,小櫻面帶疑惑的看著面前那張被塗塗改改了無數遍的地圖。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摩天輪裡面找么?」
「嗯,」夏帆撅著小嘴,用上唇和鼻子叼著一支簽字筆,那精緻的小臉上還殘留著些許的疲憊,但更多的還是一種撲空了的懊惱,「我之前想的太複雜了!沒想到會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對於可能是黑色騎士留下來的謎題,夏帆還是很上心的。一邊用著自詡為著笨辦法的排除法,在地圖上排除掉一個個可能性不大的地點,一邊也在著手破解著謎題。為此還特地去圖書館翻了不少密碼破譯的書籍,將「時間的盡頭」和「天空之輪」翻譯成英文,改變字母的語序,看能不能拼湊出新的意思來……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為此,夏帆氣得差點沒有薅掉自己的滿頭秀髮。
尤其是當她最後發現,那個該死的謎題居然跟她有關,而且這麼簡單的時候!
「天空之輪?小姐您說的是米花塔么?」
一天前。羽柴公館。
當夏帆還在書桌前為了那個該死的天空之輪而撓破了頭的時候,來給她倒水的緋沙子卻在看到滿地圖寫滿的「天空之輪」后忽然帽出了這麼一句話。
「米花塔?」聽到她的話,夏帆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緋沙子,「那個鐘樓?」
「小姐你這個年紀的人或許是沒有聽說過,但是我們老一輩的人可大多都知道。」
緋沙子一邊彎著腰,優雅的幫她沏著綠茶,一邊說著如是的說著。
「還『老一輩』……你才比我大幾歲啊?」夏帆不由得一陣無語。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小姐,」緋沙子笑著說,「以現在的信息更新迭代程度,三年就可以是一個小代溝了,就比如很多在我們小時候耳熟能詳的東西,小姐你們已經連看都看不到了。」
「就比如那個天空之輪?」夏帆歪著頭,「可是,米花塔不是還在么?」
「可是,它已經不是天空之輪了。」緋沙子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說起來,還跟小姐你有些關係。」
原來最早的時候,米花塔還不叫米花塔,它是在上個世紀末,也就是日本明治維新結束后不就,日英建交之時,日方這邊為了表達對大英帝國的崇敬和友誼,在東京都仿造英國的大本鐘建造的。
而在建造的時候,以羽柴家族為首,諸如鈴木家族等各大財團的先祖也出了不少的力氣。
最後,這座被建在東京都的大本鐘被命名為日本鍾,一直到昭和時期都是這個名字。直到進入平成新時代,地區重新劃分之後,這座日本鍾也才正式改名成了米花塔。
而跟英國的大本鐘一樣,這座米花塔在建造之初就採用了全電氣機械式結構,不僅鐘聲嘹亮,而且在鐘面上還配備了燈光,讓這座大鐘在夜間依然能夠璀璨。
那個時候,電氣在日本還並沒有那麼的普及,入了夜之後,人們抬起頭來,除了明月,能夠看到的,也就是那一個圓圓的大錶盤了。
你說這月亮它還講個陰晴圓缺呢,只有那個日本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變的懸挂在空中。
天空之輪這個稱呼,便是這麼來的。
只不過,隨著這幾年科技的飛速進步,高樓大廈日漸林立,彩色的霓虹燈也層出不窮。當年的那如月亮般高貴明亮的天空之輪,也漸漸泯然眾人,最終被淹沒在了燈光的海洋之中。
這也就是為什麼,夏帆這一代的人對這個別稱鮮有人知了。
「原來如此,」小櫻感慨了一下,「是我們想岔了,說不定人家並沒有想著故意刁難我,留下什麼難解的謎語,只是單純的留下了一個時間地點,讓我前去就好了。」
「不,小櫻,你高興地太早了。」夏帆搖了搖頭,「雖然一開始我這麼以為,但是找到正確的地點,只是這個考驗的第一步,困難的部分才剛剛開始,你得……」
「登上那座鐘樓是吧?我明白的,夏帆。謝謝,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這麼說著,小櫻從地上站了起來。
「剩下的,就讓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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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情報能力。」
月光下,男人從針尖上躍下,輕巧的落在她的面前,如是的說著。
謎題本身並不難,無論是時間的盡頭指代午夜十二點,還是天空之輪指代鐘樓,都是稍微細想打聽一下就能夠知道的答案。但是,難就難在干擾項太多,例如夏帆這般被慣性思維誘導直接就開始將謎面帶入到密碼破譯的方向上的,就永遠沒有辦法得出爭取的答案。
所以,這一步,真正考驗的不僅僅是情報的搜集能力,還有情報的鑒別能力,是否相信這情報。
畢竟,實戰中,一個情報錯誤很可能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去彌補。
「而第二步,潛入能力。」
米花塔算不上多麼守備森嚴,除了頂樓的管理機械室之外,平時也允許遊客們上去參觀。不過,都午夜十二點了,大門早就關閉了。雖然只有一到兩個警衛,但是卻布置了不少的攝像頭。想要不驚動所有警衛和攝像頭的情況下來到頂樓,還是比較困難的一件事情的。
更何況,那還是一個年僅十四歲,並沒有像鷹矢一樣接受過影武者聯盟的訓練,也沒有他手裡的高科技的道具的少女,對她來說,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事實上,鷹矢一開始也沒有覺得她能夠通過,所以老早就做好了準備,黑進了鐘樓的安保系統。以防萬一如果她被攝像頭拍到的話,就出手替她清掃掉痕迹。
不過,少女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出色。
在得知了鐘樓就是此行的目的之後,她並沒有傻傻的直接等到晚上十二點再過來,而是在白天的時候先買票上來的一趟,將整個鐘樓都逛了一遍,記下了所有攝像頭的位置。
看得出來,她確實是下足了功夫。以至於,鷹矢並沒有在攝像頭看到她的出現。雖然打破了不少的玻璃,還有弄壞了不少的通風口,但是這些都是小事情,後續處理起來很方便。
「所以,我通過考驗了么?」
獵獵夜風中,那一襲白衣雖然有著些許灰塵的痕迹,卻依然白到發亮,宛如她的意志。
「還有第三步。」這麼說著,黑色的身影轉過身去,看著月亮。
「第三步?」白衣的少女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但是下一秒,便猛然瞪大了雙眼。
只見黑色的身影瞬間轉身,伴隨著一陣嗡鳴,一枚飛鏢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唰啦!」
少女只來得及猛地將頭一偏,任黑色的飛鏢擦過她的臉頰,帶起幾縷白髮。
而還沒有等她站穩,黑色的身影已經衝到了她的跟前。
「第三步,戰鬥能力,測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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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數小時前。帝丹高中。
鷹矢打到一半的哈欠被視線所中斷,只能悻悻的放下手,無奈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啊,沒……沒什麼……」
看到鷹矢轉來的目光,直子忙移開視線,將頭側到一邊,不敢跟他對視。
從鷹矢這邊的餘光還能撇的見她臉上的些許紅暈。
這詭異的氣氛是怎麼回事?鷹矢小小的臉上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從今天來到學校開始,兩個人之間就一直是這種詭異的氛圍。一開始鷹矢還覺得是自己的帥氣程度又增加了,導致現在女孩子看到自己都不免被自己的英俊所吸引。
但是香水聞多了還有個嗅覺疲勞呢,沒理由對方在被自己帥了一天之後還是這個樣子的。
「喲~~~鷹~矢~君~」
熟悉的聲音響起,那是來自僚機的螺旋槳。
「阿拉阿拉,你這是終於對我們可愛的直子醬出手了么?」
園子大小姐拉了張椅子,用充滿搞事的眼光在他和直子之間掃來掃去。
「園子同學,你說什麼呀!」聽到這話,直子就像是踩到了釘子一樣瞬間彈了起來,「才沒有呢!」
「哎哎,別激動嘛,那就是還沒有到最後一步咯?」
「說話注意著點,你再這樣亂講,我可能撐不到去找律師告你毀謗了,」鷹矢則是沒好氣的用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後,「你自己看,後面那群傢伙都已經在商量著找地方埋我了。」
在他的背後,是一群穿著黑色斗篷,只露兩個眼洞洞的異端審問團。
他們手裡正拿著一些類似於鐮刀,鏈球之類的武器,正在手中旋轉著,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音。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就是看你們倆這樣都一天了,你們不累我都累了。」
說著是抱歉,但是園子的臉上一點抱歉的模樣都欠奉,笑的相當之放肆。
「不過說實在的,我很好奇呀,你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呀?」園子好奇的瞄了他們一眼。
鷹矢聳了聳肩,將目光瞄向了一邊的直子。
「沒有,我只是……只是覺得……」
直子看了面前一臉無辜的鷹矢一眼,腦海里卻又不自主的又浮現出來了那個身穿黑色斗篷,戴著詭異的白色面具的劫匪。
雖然那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案子也被警方所定性了,花井姐姐和父親也都沒有事,除了綁架案的犯人沒有抓到和父親的公司背起了5億日元的債務之外,一切都算是告一段落。
但是,她的腦海里卻總會不自主的浮現出那個帶著詭異面具的綁匪來。
他的那種裝扮,他的語氣,還有他的優雅,讓直子在事後回想起來,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那個綁匪對她並沒有惡意,反而……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在那浮誇的故作姿態下,隱藏著一股不為人所知的溫柔,就好像……
這麼想著,直子情不自禁的抬起頭來,對上了鷹矢那一無所知的面龐。
「不,沒什麼,可能是我想多了吧……」直子搖了搖頭,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去個洗手間。」
雖然她的潛意識裡覺得鷹矢君跟那天的劫匪很像,但是理智上卻怎麼也說不通。畢竟,以羽柴家的財力也根本不缺那5億日元,而且他也沒有理由會做這樣的事情。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直子苦笑著說。
「嚯……我現在開始有些真的懷疑起你們之間有什麼了?」
看著鷹矢一直盯著直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園子冷笑一聲。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現在的形象難道比齙牙的兔八哥還差么?」鷹矢沒好氣的說,「說吧,大小姐,找我什麼事情?」
「什麼態度嘛,人家可是好心過來找你去玩的。」園子抱著胳膊輕哼了一聲。
「去玩?」鷹矢挑了挑眉毛,「哪裡啊?」
「你一定會喜歡的,」園子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找一群單身男女,找一個深山的別墅,然後在那邊住上三天兩夜,在大自然的包圍之中,相互依靠,相互貼近……啊,怎麼樣,是不是特浪漫?」
這麼說著,園子不由得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露出了一副憧憬的表情。
「呵,深山野林的別墅哦……浪不浪漫再說,倒是特別適合兇殺案……」
鷹矢趴在桌子上,歪了歪嘴,露出了一副「就你們會作死」的模樣。
「呸!瞎說什麼呢!」園子沒好氣的伸出手來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那可是我姐和她的朋友們一起舉辦的聚會,怎麼可能會發生兇殺案啊!」
「吼~越來越像了!」鷹矢絲毫不在意頭上的那個包,抬起頭來對著她惡意的笑笑,「你難道不知道電影里都是這麼演的么,老友聚會,然後其中一個人包藏殺意,準備在聚會上動手?」
「你跟著大偵探學壞了吧!」園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廢話少說,一句話,去不去!」
「幹嘛,又想我給你當僚機啊?」鷹矢非常嫌棄的挖起了鼻孔,然後又在園子那快要殺人的目光之中默默地將手指放了回去,「好吧好吧,什麼時候?先說明,我這兩天可沒空哦!」
「哼,羽柴大少爺看來行程排的很滿嘛?」園子冷哼一聲,然後似笑非笑的說,「日程上還有幾個小姑娘在排隊啊?」
「不多不多,雙手雙腳都加上勉強夠數的過來。」
「哼,把她們都推掉!這周末你必須給我出現!否則,以後就別指望我給你當僚機了!」
「哈……貌似自我回來之後,你這個僚機也一直沒派上啥用場啊……」
「嗯?」園子回過頭來,殺意波動在眼中猛然迸發。
「Rogermadam!上刀山下火海,下迷藥敲悶棍,您一句話,我把那男人綁了送到你床上!」
「顧得。」園子終於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神色,「放學了一起走?」
「不了,你先走吧,我晚上還有事兒。」
「什麼事?不會為了周末能出來,還要去跟你的小姑娘打請假報告吧?」
「笑話,我堂堂米花町第一花花公子,還需要像小姑娘請假,我這臉還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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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這裡吧,」看著側倒在屋頂上,抓著瓦片串著氣的女孩,黑色的身影微微頷首,然後準備轉身離去,「我還有事,近期你應該見不到我了。」
「等一下!」雖然已經是遍體鱗傷,白色的披風也髒的不行,但是少女還是搖搖晃晃著站了起來,用不屈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你還沒有回答我……我合格了么?」
「哼,」黑色的身影回過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絲笑容,「死腦筋,真不明白?」
看到那毫不掩飾的讚歎笑容,少女也知道自己總算是通過了他的測試,不由得長長的鬆了口氣。
然後下一秒,還沒有等她來得及吸氣,一道寒風突然吹起,帶起了她脖子上的汗毛。
等她回過神來,一根冰冷的,又長又黑的棍子已經頂住了她的脖子。
「嗚!」
抬起頭來,那本來已經走遠的身影不知何時又突然出現了自己的跟前,黑色的眼罩眯出了一條白色的眼線,散發著強烈的殺氣。彷彿只要自己動一下,就有可能身首分離。
少女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脖子上,那冰冷的觸感讓她的皮膚不由得起了一大片的雞皮疙瘩。
「刺客守則第一誡。」
然而,就當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男人卻說出了一句話。
「永遠不要放鬆警惕!」
說罷,便收起了那短棍,轉身,從這高高的塔頂上躍了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孤身的少女在這獵獵夜風之中大口的呼吸著,感受那被后怕的汗水浸濕的刺骨寒意。
少女才摸著自己的脖子,眼神複雜的看著這迷離的夜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是,師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