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糖果城堡
此為防盜章他想十有**是從前沒剎住車過了分寸,把謝慎行得罪狠了,但那時候誰知道他長得高高大大,心理就是一朵脆弱的小花啊。
謝慎行十分沉迷這具身體,日常養得精細,好吃好喝伺候著,梁楚自己覺得胖了,胖了一大圈,但謝慎行很喜歡,經常抱著他,大概是覺得肉乎乎的好捏好抱吧。
來人似是心情很好,他看風景,後面的男人站著看他,梁楚看風景看煩了,謝慎行還是沒有動作,梁楚腳有點麻,小幅度的往旁邊挪了挪,男人才緊緊貼了上來,手臂從背後摟住腰身,下巴抵著梁楚頭頂一同望著窗外,低啞帶笑問:「可可,看什麼呢?」
他裡面的餡叫梁楚,外面的皮叫荊可。梁楚是本名,荊可是他在第一個世界使用的身體、名字。
梁楚沒有回頭,抿起嘴唇不想理會男人的問題,但想了想還是理他吧。
剛來這裡的那段時候,他跟謝慎行沒少對著干,讓他上床他就下床,讓他吃飯他就喝水。他這個人設是誰啊,是從小錦衣玉食、眾星拱月的荊家幺子,一向都是他使喚別人,什麼時候本末倒置,被人反過來欺負過?對方不是別人,還是他小時候的玩具僕人,給他捏肩捶背撓過腳心的,簡直奇恥大辱,所以管不住嘴管不住手,摔過東西,偷罵過人,也趁謝慎行睡著的時候掐過他,把人掐醒了自己再裝睡。明面上、背地裡都沒少找過茬。
謝慎行看在眼裡,卻沒制止他的那些小動作,他今非昔比,早不是從前那個仰人鼻息、寄人籬下的落魄少年了,梁楚的報復對他來說是情趣,畢竟被他關在這裡,剪去了爪牙,心有不忿也是應該的,他不該跟他一般見識。
後來是梁楚自己聽說,他以前摔過的兩件茶杯花瓶,都是老時候傳下來的寶貝,值錢得很,就這麼給摔了,太朱門酒肉臭了。荊家有錢有勢,也不曾有過這樣揮金如土的時候,梁楚心裡嘀咕真的假的啊,騙人的吧,要是真的那得敗了多少錢出去啊?
這姓謝的是不是秀逗了,他又不識貨,給個大鐵盆也一樣摔的,鐵的摔不壞,還能重複使用。看著挺有頭腦,怎麼還沒有他聰明。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都當真的聽了,梁楚偷摸地藏起來兩個小茶杯,又一個大花瓶,尋思要是有朝一日越獄成功,也能換點跑路費什麼的。他不能再回荊家,荊家護不住他了。
然而東西不摔了,荊可這張紈絝子弟的人設還不能崩,於是梁楚另外想了個辦法,硬的不行來冷的,他表示自己很不滿謝慎行無動於衷的態度,畢竟他摔東西就是摔給謝慎行看的,你不看那豈不是太不給面子、太不把他放眼裡。所以不摔了,改把謝慎行當作一團空氣,不聞不問裝看不見,謝慎行跟他說話,他扭著頭一個字兒不肯搭理。
誰知道這反而倒揭了謝慎行的逆鱗,謝慎行跟梁楚說了幾天話,梁楚就裝了幾天聾子啞巴。男人默然半晌,看他在床下挺著脊梁骨沉默是金,抽出皮帶說你這是造我的反。
梁楚被扔到床上教訓,皮帶縛著他雙手綁在床頭,屬於男性的沉重軀體重重壓了上來,讓他床下沒說的床上叫個夠,然後幹了個爽。
就一頓便把梁楚給操改了,他累到一根手指都不想抬,可不敢再把謝慎行的話當耳旁風了。還是理他吧,再想個別的方法,唉,紈絝子弟害人不淺,紈絝子弟的人設也害人不淺啊。
這會兒謝慎行問完了他在看什麼,知道他不願意理他,所以準備了十成的耐心等著,隔了一分鐘,梁楚才滄桑的說:「我在看天空。」
這座天然囚牢四面環海、草木茂盛,有世界上最美麗的星海,兩個月前的一天,梁楚昏昏沉沉醒來,人已經來到這裡,見他蘇醒謝慎行放下文件,抱著他到露台看星空,夜幕低垂、星羅棋布,滿天星斗傾倒在水上,海里飄著會發光的星星。梁楚別開眼睛,問這裡是哪兒啊。謝慎行不回答,他細數他的大小罪狀,條條羅列,說到最後男人似是有些委屈,一寸一寸和諧了他。
謝慎行嘆息,不想聽到他這樣可憐的語氣,他何曾想要嚇他,只要梁楚老實跟他眼前待著,他看什麼都順眼,他哄他疼他都求之不得。
因此發現梁楚的不專心,也只是輕輕咬他的耳垂,灼燙的呼吸吐在梁楚耳廓,梁楚縮了縮脖子,隨即覺到有帶著薄繭的手,輕門熟路滑進他的衣服里,摸上他的肚皮,反手一粒一粒解開他扣的嚴嚴實實的衣扣。
梁楚早上專門把扣子從最上面一顆繫到最下面一顆,也沒能拖延幾秒鐘,謝慎行眼神炙熱,從上而下順著肩膀審視他的身體。其實哪裡還用找呢,梁楚全身上下都被留下了痕迹,在床上翻來倒去幾乎被舔了一遍,沒一處被放過。
謝慎行手指緩緩劃過那些吻痕,眼見懷裡人的臉頰立刻泛起潮紅,身體不自覺地發軟,謝慎行眯起眼睛,總算沒有辜負幾月來的疼/愛。
梁楚站在窗前不動彈,謝慎行很配合地陪他站了片刻,只是手不老實。這具身體食髓知味,梁楚被撩撥地氣息全亂,腿軟得站不住了,但是雙手還是很堅定的扒著窗棱,黏在上面一樣。
謝慎行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握住,按進嘴裡咬指肚:「天上有什麼好東西,迷得飯都不吃。」
梁楚振奮起來,終於等到謝慎行問這句話了,他壓抑內心的激動,深沉地說:「天上沒什麼東西,」最後還是沒有抑制住激動之情,「但天上沒你,我看著就高興。」
謝慎行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他收起笑容,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跟著一塊變得沉悶起來,清楚知道他是故意惹人生氣,這張嘴從小就厲害,只要他想,輕而易舉便能戳到他的痛處,他沒法奈何的。
從前荊可是荊家最小的孩子,這小崽子欺軟怕硬,上頭幾個年長的兄長他一個也不敢惹,就知道對著他撒賴使壞。他是小崽子腳底乞求憐愛的奴僕,伺候他衣食住行陪他玩樂,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為他穿衣給他喂飯的都是他謝慎行。十五六歲了饞吃甜甘蔗,又嫌嚼了又吐麻煩扎嘴,都恨不能是他一口一口嚼碎了擠出汁水喂到嘴裡去的。
一年一年,把人養到這樣大,養的嬌氣活潑,他容易嗎。現在他在謝家主事掌權,連他父兄都要鞍前馬後、諂媚賠笑,和往日怎可同日而語,只有這小東西舊習不改,繼續在他頭上撒野,彷彿是他肚裡的蛔蟲,知道他降不住他似的。
謝慎行閉了閉眼睛,忍不住伸手捂住他作惡的嘴巴。
真是奇妙,同樣一張嘴,被他含在嘴裡的時候又軟又香甜,突出的呻/吟悅耳動聽,也是這樣一張嘴,說出的話要多氣人有多氣人。什麼是看天空是因為天上沒有他?
梁楚看到謝慎行陰沉的臉,不覺得害怕,甚至有點感動,準備捋袖子了。可算把謝慎行惹毛了,他早就想跟他打一架了,老往床上扯叫什麼事兒。經過這兩個月,他算是領悟到離床遠點,不做就不會死,不做還能多活幾年。
誰知道那雙手緩緩往下,從背後環繞住他,謝慎行把人抱在懷裡,越抱越緊,是真的在發狠,梁楚感覺骨頭都要被他抱壞了,因為缺氧而呼吸不暢,掙扎的力氣都小了。
「喂……」
謝慎行恍然回過神,心軟放開了他,等人順過了氣,才冷著表情,語氣森寒道:「你現在後悔了,不想看到我,你早幹嘛去了,你活該。」
梁楚瞪大眼睛看他,這是一個當人的能說出的話嗎?
梁楚啞著嗓子說:「你別忘了我救了你!如果沒有我沒有把你撿回家,還有命在這兒跟我硬啊?」
謝慎行柔聲說:「我這不是在報恩嗎,讓你舒服。」
梁楚扭頭,拒絕道:「我不接受!早知道你這麼壞,就讓你死外邊算了!」
謝慎行沉默,強忍心痛:「逞什麼口舌之快,我死了誰來疼你?」
謝慎行又豈是省油的燈,還是當年那個給他做牛做馬的小可憐了,很快梁楚就為他的口不擇言付出了慘重代價。
謝慎行鐵了心要讓他知道他是誰的,見他扒著窗戶不想走,那就不走了,把人壓在窗前欺負,梁楚梗著嗓子嗚咽,最後都沒什麼意識了,竟不知道何時才結束。
等再醒來已是隔天下午。
梁楚縱/欲過度,睜開眼睛對著天花板看了半天,才遲鈍的轉動眼珠看向左右,大床亂成一團,床單皺皺巴巴,梁楚皺眉,謝慎行平時發威歸發威,物質條件上從未因此遷怒苛待他,離開荊家,他吃的住的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謝慎行注重**,傭人從不做事後打掃,平時激烈的床/事結束,連床帶人都是謝慎行親手清理乾淨,他連根手指都不用抬,清爽又舒服地睡覺和醒來。梁楚還曾跟板牙熊說謝慎行就是天生的勞苦命,不然為什麼有人伺候不使喚,非得親力親為,閑的他。
可今天卻又黏又膩,故意讓他不舒服似的。
梁楚小口呼吸,躺著攢了會力氣,慢慢坐起來,才剛有動作,房門便被推開,謝慎行穿戴整齊、正裝筆挺,走到床邊垂著眼睛看他。梁楚骨頭都是酸的,沒力氣跟他生氣。
謝慎行看著他難受的樣子,抬手幾次又落下,想等梁楚的服軟求助,等了一會梁楚也很硬氣的沒理會他。謝慎行嘆氣,還做什麼無謂的抵抗呢,他早就栽在他的手裡了。
謝慎行在他身後放了個軟枕,把人扶到床頭坐著。
一夜暴行,謝慎行被餵飽,心情看似又好了起來,坐在床沿輕聲問他:「寶貝看,你現在在哪兒呢。」
梁楚有氣無力瞪他,明知故問,還能在哪裡,謝慎行看管森嚴,不是一直在這座別墅嗎。
謝慎行點到即止,俯身輕吻他的額頭,眼底情/潮洶湧,含著掩不住的瘋狂和喜愛。
「乖一點,」謝慎行的額頭抵著梁楚的額頭,低聲說:「回來疼你。」
然後整理了一下袖口出去了。
板牙熊從口袋裡探出半個身體,小小的爪子扒著他的衣服,梁楚對它來說太大了,像是一面大峭壁,板牙熊攀著大峭壁問:「包子好吃嗎?」
梁楚說:「好吃啊。」
板牙熊說:「我不信,您給我嘗嘗我才信。」
梁楚趁謝慎行沒有注意,撕了點包子皮給它,板牙熊爪子抱著包子皮填進嘴裡,嘴裡含著包子皮伸爪說:「再給口餡唄。」
梁楚給它一口餡,板牙熊把餡也一起填進嘴裡,這才鼓鼓囊囊嚼起來。
「好吃,好吃!」
梁楚說:「嗯!」
吃著吃著眼前出現一雙大號運動鞋,梁楚抬頭,先看到一雙修長的腿,胯間曖昧的鼓起來一塊,掠過胸腹,再往上是謝慎行的臉。
梁楚默默往旁邊轉了九十度,怎麼能對著腳吃東西呢……
梁楚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謝慎行半蹲下來給他擦手,垂著眼睛不經意的姿態:「荊宏傑是你哥,不要跟他置氣。」
梁楚愣了愣,登時有點緊張,謝慎行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是看出點什麼了嗎,他表現的很明顯?
梁楚趕緊問板牙熊:「我崩人設了嗎?我覺著我剛才演的挺好的。」
板牙熊吃到包子很高興,輕快地說:「沒崩呀!」
梁楚鬆了口氣,看著謝慎行思考怎麼回答,過了一會兒才保守的說:「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是為了你。」
謝慎行笑了,此地無銀,他反問道:「我有說是為了我嗎?」
梁楚被噎住了,感覺跟謝慎行說話真費勁,老是挖坑,他甩手站起來不想理他了。
今天起床本來就比平常早一會兒,吃飯也快一點,謝慎行放過他沒再追問到底,說:「今天騎車帶你去學校。」
梁楚猶豫一下說:「不了吧,時間來不及了。」
其實初夏的季節清涼舒適不冷不熱,騎騎車吹吹風挺愜意舒服的,但他不能再虐待謝慎行了……荊家離學校很遠,駕車都要二十多分鐘,當然這只是客觀原因。梁楚心想我不會給你利用我的機會,利用我的體重鍛煉你的身材的機會,好歹一百多斤呢,你騎車騎出了結實的肌肉,我坐車坐出了軟屁股……
還是一起坐車,一起長肉吧。
謝慎行看了看錶,回答道:「來得及。」
說完不等梁楚再想出其他拒絕的話來,人已走去推車了,梁楚幽幽嘆息了一聲,謝慎行到底哪裡來的精神頭,大老遠騎車去學校,為什麼他就懶著不愛動彈。
清晨的陽光溫度宜人,梁楚又想蹲下了,正好這時荊文武遠遠的藏在大門口,只露出半截身體拚命朝他招手。梁楚知道他怕他爹,荊宏傑教子嚴格,自己不愛讀書,譏笑謝慎行,卻對荊文武寄予厚望,自從去年荊文武考上和謝慎行一座高中,荊宏傑走路都帶著風,不是不驕傲的。
好景不長,荊文武排在普通班,名次也不拔尖,在兩百名上下徘徊。荊文武臉色又難看了,見他一回訓他一回,荊文武給罵怕了,處處躲著。
梁楚慢吞吞走過去,荊文武咬著一片麵包,也推一輛自行車,笑嘻嘻說:「可讓我逮住你了,今天我跟你們一起去學校!」
荊文武晃了晃車把手,這兩個人太不夠意思了,明明住在一家,在相鄰的學校上學,本應同路一塊走的。誰知謝慎行成天帶著梁楚開小差,甩了他騎車上學,回回剩他自己孤零零坐車。
今天他也搞來一輛自行車,可算跟他小叔叔匯合了。
荊文武這兩年也在猛躥個子,男孩子長得高能加很多分,只要臉長得不是太嚇人,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腳蹬著踏板,一腳挨地,端的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荊文武熱情地說:「荊可!你今天坐我車,我帶你啊!」
梁楚一聽那太好了,說:「好啊。」
等到謝慎行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準備出發了,謝慎行推著一輛深色的山地車,很簡單大方的款式,是他自己買的,實際上自從讀高中謝慎行已連學費都不用荊家幫交了,平時參加各種比賽獎金也有不少,據說還在研究股票。梁楚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看著不缺錢的樣子。
梁楚剛吃了包子有味道,剝了顆水果硬糖填進嘴裡,一邊朝謝慎行說:「我今天不想坐你的車,我跟荊文武一塊走,你自己走吧。」
謝慎行看了兩人一會兒,神色隱晦不明,荊文武讓他看的渾身發毛。他看了半天,也沒有說什麼,只微抬了下巴,示意他前面先走,隨後跟上。
荊文武心裡暗暗叫苦,他屈指可數的跟謝慎行一起出門都比較習慣在後面跟著,現在騎車在前面要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沒什麼主見了,怕騎得快了騎得慢了犯錯。
好在那位謝大爺沒有嫌這嫌那,不管他速度加快還是減慢,都不慌不忙在他身後兩米。荊文武有時候自己也犯嘀咕,因為謝慎行很少關注他,在他印象里甚至是幾乎沒有過的,但每次見了他都像是幼童見到了長者,需得小心翼翼畢恭畢敬。
該不會是小時候留下的後遺症吧……他小時候就挺怕他的。
荊文武幸福的胡想八想了片刻,沒多長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辦法想了,只覺得渾身發酸無力,又擔心後面的人嫌他騎得慢,努力堅持快一些,但實在太累了……啟程的時候還能保持平穩的用鼻子呼吸,現在張大了嘴呼哧呼哧喘氣:「我的媽呀,荊可你屬豬的吧,咋這麼沉啊!」
梁楚說:「你少胡說八道,謝慎行以前帶我一路也沒說我沉啊,現在走了還不到一半你就不行啦?」
荊文武慘叫:「我以為快到了!」
荊文武受不了了,又騎了一百米,身體往車把的方向壓低用力,沒起多少作用,自行車開始歪歪扭扭在路上畫圈。
梁楚抓著前面的扶手坐的穩穩噹噹的,絲毫沒有被影響,荊文武說:「咱倆換換,你帶我一段,然後再換過來。」
梁楚說:「那不行,我拒絕。」
荊文武:「……」
梁楚說:「你怎麼這麼沒用啊,好歹還是籃球隊的呢。」
荊文武惱怒道:「我打球的時候可沒背著一百多斤的你!」
梁楚把糖塊壓在舌頭底下,說:「你加油騎,趕緊騎,我是為你好啊,你看謝慎行身材比你好多了,就是馱我馱出來的,等你騎到學校,身材也能變好了。」
荊文武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好意思一直坐著嗎,咱倆換!」
「騎車累一身臭汗,我才不騎,你太慢了,不能快點嗎,要遲到了。」
荊文武閉了閉眼睛,捏閘停車,轉身就把梁楚推下去了。梁楚被推著往前踉蹌了兩步,謝慎行緊隨在後,一手扶住車把一手攥著他手臂拽到面前,避開旁邊經過的行人。
荊文武飛快地說:「又懶又沉又話多,還給你了。」
說完乾脆利落一蹬踏板,迅速向前馳去,生怕有人追上來。
梁楚看看飛速遠走的叛徒荊文武,又看了看謝慎行,乖巧地說:「你好。」
謝慎行似笑非笑看他。
梁楚怕他說剛才不是還不想坐他的車嗎,搶著說:「荊文武怎麼這樣啊,我說不坐他車,他非讓我坐。」
謝慎行忍住笑,拍拍他的頭道:「上來吧。」
夏風徐徐,早晨的風很涼快,謝慎行速度不算太快,但很平均,仍然很快趕超了荊文武。那傢伙拋了包袱,剛開始騎的時候變得輕巧了,這回走了一半路,又沒力氣了,不過這次不算太丟人,還在慢吞吞蹬著車。
梁楚經過他,坐在後座跟他擺手再見:「你慢慢騎啊,我在遠方的學校等你。」
荊文武不理他。
兩輛車離的很遠了,梁楚還在回過頭跟人說:「我的命怎麼這麼好啊,你是不是特別嫉妒。」
荊文武氣的一陣猛蹬。
謝慎行搖頭,無聲說了兩個字:「賣乖。」
很快到了學校,謝慎行呼吸平緩,只有小臂有薄薄的汗,梁楚清清爽爽,從車上跳下來。
而荊文武被甩在後面,過了十分鐘才趕來,到了學校喘的像條死狗。
謝慎行拿著梁楚的書包,兩人一起走進初中部,雲新中學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雖然相鄰,但實質上並不是一所學校,初中部不能直升高中部,和其他學校一樣看中考成績。
剛走進校門,預備鈴聲就打響了,梁楚嘴裡的糖才吃了一小半,摸了摸口袋沒帶紙巾,其實他從來沒帶過……梁楚側頭問謝慎行有嗎,他得把糖包起來扔掉。
謝慎行頷首,道:「你吃糖了?」
梁楚點頭:「是的啊。」
謝慎行問:「什麼味道?」
梁楚上下兩排牙齒咬著糖球張開嘴給他看,謝慎行捏住他雙頰強迫繼續張嘴,手指伸進他嘴裡把糖球捏了出來。
梁楚皺眉道:「你幹嘛啊?」
謝慎行笑答:「你不是要扔了?」
那你也不能隨隨便便捏別人臉啊……而且糖塊上面好多口水,很髒的啊,反正他不會用手碰別人嘴裡的東西,除非是他家的小孩。
梁楚奇怪地看謝慎行一眼,他怎麼能不嫌棄。
謝慎行落後他一步,何止是不嫌棄,他捏住糖球緩緩送進嘴裡,重重吮吸他的味道。
果然很可口。
梁楚的教室在三樓,快要打上課鈴了,外面仍然聚著三三兩兩的學生。教室里有矜持的、害羞的少女假裝和朋友談話,餘光卻齊齊掃向窗外。
謝慎行在雲新一中快封神了,這位神人沉默寡言,少有言辭,鮮少參加社交活動,看起來極為冷漠沉悶難以接近。就算他看起來很無趣,仍然很受歡迎,尤其對女學生,想著如果能和他成為伴侶一定會是十分令人羨慕的事情,如果能走進他心裡也肯定是一件很富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幾年來,好像沒看見他對什麼女孩子稍微青眼相加些。倒是對荊家的一對叔侄很好,尤其是荊可,管送管接的,雷打不斷足足三年。至於為什麼他往來如此頻繁,還會有人覺得稀罕而圍觀,只怪這位大哥平時不苟言笑,生人勿近,對他抱著好感的人有許多,勇於表白的屈指可數。而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到他的另一副面容。
原來也會這樣溫柔,原來也是會笑的。
照常無聊的一個上午,梁楚英語學得很好,初中英語對他而言太小兒科了,就聽一耳朵。語文考高分不容易,想考低了也不容易,同樣不需要太費心。數學也是小菜一碟,所有課程都一樣。板牙熊跟他說過荊可的成績只是中等,鋒芒太露會崩人設,梁楚更不用把早學過的課程再學一遍了。
就算不喜歡也得來上學,不然會崩人設。
梁楚說:「唉,命好苦,動不動就崩人設。」
板牙熊說:「沒事,反正在家也是坐著,我們繼續看昨天的漫畫嗎?」
「好吧,」梁楚說:「昨天看到多少啦。」
板牙熊說:「您沒夾書籤啊,我也不記得了。」
梁楚拿出小書翻了翻,找出昨天看到的那頁,然後把板牙熊放在桌上,一人一熊看了起來,書比板牙熊還大出好多,字體快有它眼睛那麼大了,但板牙熊看的很快,完全可以跟上樑楚的節奏。他們兩個可都一起看了好幾年書了。
下課鈴打響了,會有女孩子羞澀的紅著臉來遞情書,情書當然不是給梁楚寫的,謝慎行不收任何人的情書,女孩子只能宛轉迂迴的交給梁楚,希望他能轉交。
梁楚無奈說:「他根本不會看啊。」
可愛的女孩子說:「事情沒有絕對,你一定要幫我給他。」
每個女孩子都以為自己是幸運的、與眾不同的。
「好吧,」梁楚說:「但我什麼也不能保證。」
隔三差五都會收到一些,直到高三的最後一學期數量猛增,快要畢業了,也許這一生都無法再見,想要表述心意的姑娘就更多了。其中不泛特別執著的,每天都堅持寫,讓他轉交給謝慎行。這個時候,她也許已經不是希望得到回復了,而是沉浸在寫情書的快樂里了吧,對心愛的人傾訴日常和心情,就算他聽不見,她說也是快樂的。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了,放學的時候謝慎行來接他,兩人徐步往前走。荊文武早就自己坐車回家了,他讓司機把自行車搬上車,表示這輩子都不想看見自行車了。
兩人走路取車,謝慎行往他嘴裡塞了幾粒蘋果味道的糖果,梁楚養成了給什麼吃什麼的習慣。回到家他把情書遞給謝慎行,發現謝慎行也在吃。
梁楚振奮了一下,他記得謝慎行不喜歡吃這個,說糖果是小孩兒愛吃的東西,饞嘴,不讓嘴巴閑著,現在打臉了?
梁楚趁機取笑他說:「我還以為你不吃甜的。」
謝慎行從容道:「人是會變的。」
梁楚哼了一聲,從書包里取出情書給他,謝慎行這一點很氣人,梁楚每次給他情書他都會收下,但僅僅是掃一眼封面,不會打開裡面的內容,像是在做檢查,然後隨手放到一邊,全然不放在心上。梁楚很氣憤,你說你已經收到信了,打開看一下又怎麼了啊。
梁楚每次都會把謝慎行丟棄的情書小心藏起來,不是為了偷看裡面的內容。板牙熊曾經提醒他說這樣是不可以的,會崩人設的。梁楚為難地說一封封信,都是一顆顆少女的心啊,難道扔進垃圾桶嗎,就算不被喜歡,也不能這麼糟蹋啊。
板牙熊那您要收嚴實了,不要被謝慎行發現。否則人設一定會崩掉。
於是這些信件永遠不會有人打開,卻依然被好好珍藏。
今天有三封信件,謝慎行如舊掃看封面,梁楚有點妒忌的看著謝慎行,為什麼沒人給他寫情書,他長得也很帥啊。
轉念又想了想,還是不要寫了,他又不能回饋別人什麼。
謝慎行突然目光凝住,梁楚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第一時間敏感發現他的變化。謝慎行看了這麼多封信封,還是第一次露出平淡以外的表情。
是他有好感的女孩子嗎?梁楚嗖地站起來,他簡直以為謝慎行清心寡欲到要皈依佛門了,居然還會春心萌動?
梁楚笑眯眯的背著手:「誰給你寫的啊?」
他猛然伸手就搶,謝慎行比他更快,手臂舉高,他比他高了那麼多,梁楚踮起腳尖也夠不到:「給我看看啊,你放心,我不會看裡面的,我就看看名字,看看是誰總可以了吧!」
謝慎行按住他想往上躥的肩膀,梁楚登時跳不起來了,謝慎行淡淡道:「沒什麼好看的。」
「你害什麼羞啊。」
謝慎行依然高舉著手,看起來一點商量都沒有的態度,梁楚惋惜地抬眼看了一下上面。
三封信件正面朝下,最上面的一封寫著謝慎行親啟幾個字。而下面的那一封錯落出來一個大角,右下角有屬於少女娟秀漂亮的字跡,分明寫著荊可兩個字。
梁楚愣了愣,說:「那不是我的名字嗎?」
手心麻了一下,梁楚背著手捏了捏自己的屁股,唉,他的就軟軟的。
梁楚對著謝慎行寬闊的後背,教育說:「我這是告訴你,男人的屁股不能隨便碰。」
謝慎行緩緩轉過身,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漆黑的眼睛像是一潭幽深的古井盯著他。
被看了一會,梁楚想摸鼻子了,突然有點慫,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他隱約感到謝慎行越來越不好惹了。小時候就已經銳利到不善良的面容,眉眼徹底張開了表現的更加明顯,像是出鞘的利劍,只是看著人不說話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空氣似乎都流動地緩慢了,讓人寒毛倒豎。
心裡略略慫了,聲音也跟著小了:「跟你說話呢……」
似是察覺他的不安,謝慎行咳嗽一下,收起幾乎把人燒穿的視線,從容地哄:「好,我聽你的。」
梁楚鬆了口氣,這話說的好聽,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覺著特別放心。
不知什麼時候兩人的定位好像反了過來,雖然謝慎行還是跟以前一樣,很聽他的話,但就是有哪裡發生了變化。
比如現在,謝慎行依然表現地很順從,梁楚卻失去了以前欺負人的感覺,比起被他欺負,更像是謝慎行在給他遞台階下,如果不想,他也隨時可以不給他面子。
不管實際上怎麼樣,至少表面上還是和諧的,梁楚迅速把這個話題跳了過去,說:「下去吃飯吧。」
下了樓,除了荊母,其他人差不多都起來了。荊宏傑和荊衛剛父子倆坐在餐桌前一起用早餐,看到兩人下來,荊衛剛抖了抖報紙,攢著眉頭朝梁楚道:「全家就你事多,保姆的飯我們都吃得,就你吃不得?別的學不會,就知道給人添麻煩。」
梁楚滿不在乎哦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沒再說話了。這話本來也不是說給他聽的,隔三差五荊衛剛都會來這麼一出,對謝慎行客客氣氣,態度早已不復從前。
這是謝慎行自己掙來的,年紀輕輕鋒芒逼人,荊衛剛早起了拉攏的心思。
果然荊衛剛也不再理會他,把話頭轉向謝慎行:「這孩子越大越不成器,我看吶,你也不用事事順著他,吃什麼不是吃,挑嘴餓他兩頓就知道改了。君子遠庖廚,時間還得用在正經事上才行吶。」
謝慎行心道我哪兒敢啊,該騎我頭上造反了,嘴上笑道:「倒也不費功夫。」
兩人又有幾句交談,謝慎行應付得體,餐桌上剩餘的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梁楚是想飯都坐好了還不讓吃,沒天理啊,還不如沒做熟呢,那是想吃不能吃,現在是想吃吃不著。荊宏傑的臉色卻比他還要難看,把手裡的報紙甩的嘩嘩響,他心裡仍是瞧不上謝慎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