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精分皇帝(3)
淡色的天花板上一盞暖色的吊燈,燈光的暈色流瀉下來像是把一切都覆上了溫暖,打了蠟的地板明亮地折射出微紅的光來,使得圍坐在中央的雕花紅木桌邊吃飯的父女看起來異常溫馨。
半晌,莫傾染拿起手帕優雅的擦了擦嘴角,望向對面的莫父燦爛的笑說:「莫老頭,我吃好了。」
莫行斜睨了女兒一眼,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擦了擦手,沉聲道:「越來越沒個規矩了,哪裡還有個女孩樣。你在國外這些年就給我學了這些回來?」
不滿地嘟了嘟嘴,莫傾染正準備說什麼,卻被莫行打斷了。
「說吧,你是怎麼知道碼頭那邊的事兒的,這麼巧就趕回來了?」頓了頓,又說道,「你也別想著糊弄我,你回來直接就去了碼頭,要說這裡面沒事兒,我可不相信。」
看著這邊莫行邊說還邊搖著頭,莫傾染總覺得有些滑稽,估計是莫行那好似湖上野鴨張開的翅膀般的濃眉太吸引人。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長得如花似玉的,怎麼爸爸卻......難道是她長得隨媽?也不是說莫行丑,其實他長得還是挺正派的,那眉毛估計是他唯一的敗筆了。
嘆了口氣,莫傾染故作沉重:「爸,這些年,你對手下那些人有多好,我和其他莫家人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見莫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又接著說:「可是,總有那麼幾個渣子吃裡扒外,人前裝模作樣,背地裡卻做著見不得人的事。」她的聲音有些發狠,聽得出來,她對這些人很是嫌惡。
沉默了一會兒,莫行低聲問道:「是誰。」他不傻,一般的人不可能算計到他,只會是身邊的親信。
「莫忠。」莫忠,果然是不忠啊,莫傾染心裡冷笑。
「是他?」莫行對這個名字感到幾分驚訝,雖然想到是自己的親信,卻沒懷疑過他。
莫傾染對他的想法有些瞭然,畢竟,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的人,算是他的半個兒子了,被這樣的人背叛,不免有些心寒。
如果不是當初老道說過,不能隨意處置這個世界的人,去改變原本的軌跡,她早就解決了這個叛徒。
另一方面,留著他,也是想著十多年的時間,或許這次他不會背叛,但是,貪婪的人即使是給他多少次機會,也依舊不能改變他的本性。果然,她還是太過心慈手軟了。
想到老道在她回國前突然出現,通知她回國,說是劇情正式開始了。
雖然有些不明白,但也索性不再深想,她總會知道的不是嗎。重要的是這次她終於可以盡情的施展,不必再有所顧慮了。
莫行眉宇間有些滄桑,此時更是泄露了他有幾分難過的情緒,端起餐桌上的茶杯輕輕地抿上一口,而後又嘆了口氣:
「不說他是從小跟在我身邊的,就是他是我恩人的遺孤這一點,我也不能把他怎樣。」
說著放下了茶杯,定定的望著莫傾染,「女兒啊,暫時不要動他。能放過他就不要傷害他,能不傷害他就讓他走吧。」
推開椅子,莫行起身去了書房。他看出了女兒對莫忠一行人的憤恨以及想剷除他們的念頭,不是捨不得莫忠,婦人之仁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災難,這麼多年,他深諳此道。也不是覺得女兒變得陰狠,女兒能獨當一面的蛻變令他欣慰。只是,莫忠暫時還不能動,除卻他是恩人之子外,他,還是日本人的人。
他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自己女兒的安全。
莫行離去的身影讓莫傾染有些氣悶,她不明白莫行為什麼要護著莫忠。
因為恩情?這麼多年將他養大,供他吃穿讀書,也算還的差不多了,如今他既然背叛了莫家,為什麼還要這麼放任著。更何況,還有前世原身也曾苦苦哀求過他,可是也沒見他伸出援助之手啊,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莫家衰敗,莫行父女慘死。也是,他怎麼會管呢,畢竟,這些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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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藍色的天空如同被潑墨后的大肆渲染一般,洋洋洒洒地鋪滿了整個星空,晦澀的壓抑著。
「一品香」是廣州赫赫有名的歌舞廳,此時,廳內歌舞昇平,一首《玫瑰玫瑰我愛你》在整個廳內迴旋著。
舞台底下坐著一名男子,此時正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睛小憩,而從他搭在腿上的手指不時地點動著可以看出來他是真的在欣賞著歌曲。周圍嘈雜的聲音似乎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嗨,先生,你很愜意嘛。」一溫潤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男子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眼便是一張含著笑意的清新俊逸的臉。
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男子自顧自的整理著自己的袖口:「讓我來看戲,自己卻姍姍來遲,你小子夠可以的啊。」
沒在意對方的調侃,樞寧笑著將旁邊座位上撒沙的檔案本拿起來,然後坐了下去:
「撒沙,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像個中國人了呢?」
雖然撒沙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但畢竟不是純正的中國人,更何況他從小在蘇聯長大。可是,他就是莫名的覺得撒沙卻更像華人。
「是嗎,但是我倒是很喜歡中國的文化。而且,有個華人在我身邊近二十年,可能對我有些感染吧。」
扭頭看了看旁邊的人,撒沙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並不在乎被說成像華人,也從來不歧視華人。說起來他甚至有點高興,可能是源於他祖母給他的那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吧,撒沙這麼想到。
「看來還是我的原因了。」樞寧挪揄道。
「說不定。」撒沙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似乎真的認同了這個說法。
樞寧這次到是沒接話,專心的看著台上的表演。
撒沙也將視線轉移到了舞台上,歌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現在台上是一些女孩在進行著大提琴的演奏,領頭的那個女孩,似乎是個大學生?
扭頭看了看樞寧,他正認真地看著表演還有......那個女孩?
這是他的同學?還是?撒沙有些猜測。
「她是我同學。」撒沙的目光熱切,即使樞寧有意忽視但是為了避免撒沙對他離譜的猜測,樞寧還是出聲解釋著。
「哦,我沒其他意思。」無辜的聳了聳肩,撒沙挑眉,「不是說有熱鬧看么?」
「急什麼。」雖是這麼說著,卻微揚下巴,示意撒沙看台上的表演。
將舞台重新掃視了一遍,視線在領頭女孩的身上停留了幾秒,又不著痕迹的收了回去。有些百無聊賴的半躺著,他對大提琴不感興趣,但是那個女孩卻讓他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台上的演奏在繼續著,女孩兒們青春靚麗的面貌在燈光的照射下更顯嬌媚。台下眾人如痴如醉,不知是醉於曲聲還是其他。此時,氣氛正好。
「錯了。」樞寧眉頭緊緊的皺著,似乎有些難以容忍。
撒沙聞言並沒有睜開雙眼,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手法不熟練,何況還心不在焉。」手指輕點了幾下,慵懶的開口道,「聽聽就好,那麼當真幹嘛?」
聞言,樞寧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自己也從小痴迷音樂,或許是因為自身的經歷太過骯髒,他只有在音樂里才能找到純潔的天地,甚至不能聽到任何雜音玷污了它。就連撒沙精於音律也是因為自己特殊的嗜好。想到此,樞寧有些陰鬱的神色才有所好轉。
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樞寧健步走上舞台,俯身對著女孩說了什麼。只見女孩含著笑將大提琴遞給了樞寧,未見絲毫不滿,起身將琴凳讓給了樞寧,自己退到了樞寧身後。
俯身對台下的觀眾行了一禮,樞寧坐在琴凳上,手指緩緩的撫上了琴弦,曲聲流瀉。
門外的女子扶著門把,驚喜的看著台上人,聽著琴聲,如痴如醉。女子正是莫傾染。因為不理解父親的做法,想出來解解悶。但是走在「一品香」的附近時,手腕上的印記再次發熱,離「一品香」越近便越是灼熱,等進了裡面,更是發出微弱的光亮。
「樞寧......」莫傾染喃喃低語。沒想到下午才有他的消息,這麼快就見到了他。
正準備上前,卻心口一痛。莫傾染捂著心口,額頭上迸沁出冷汗,神色痛苦地倚靠在門沿上。
邊上的侍應生見此,連忙扶住她,開口詢問道:「小姐,您沒事吧?需要我送您去醫院嗎?」
艱難的搖了搖頭,莫傾染指了指舞廳內的空座位,示意侍應生扶她過去。
等她坐下后,侍應生再次詢問了她需不需要幫忙,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便離開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