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我們重新開始（4）

韓珩一想笑。

如果可以，他寧願不知道這件事，怎麼會去監聽？而且還監聽自己的母親。

他中午從翟家出來之後，一直在公司里。

晚上五點接到陳振的電話，喊他去時光傾城打牌，他本不想去，但一下午他在辦公室捧著文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於是答應了。

去時光傾城的路上，他路過銀行的時候，看見母親銀行里走出來，手裡提著銀色的皮箱子。

那箱子，一看就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而且她戴著帽子又帶口罩的，韓珩一覺得奇怪，就想打電話問一問。

剛拿出手機，母親的電話打過來了，他立刻接聽，「喂？」了好幾聲，那邊都沒有反應。

抬頭看向母親的方向，只見她在包里一陣亂摸，摸出車鑰匙后打開車門，上車離去。

直覺，母親這通電話一定是她摸鑰匙的時候無意間打出來的。

觸屏手機就是這點很煩。

韓珩一想要掛斷。

剛想將手機從耳朵邊拿下來，聽筒里傳來一句話，讓他打消了掛掉電話的念頭。

「段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聲音不大，卻有種刺穿耳膜的力量。

於是，韓珩一一直舉著手機，一路跟著冉汾。

冉汾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手機正處於通話中。

韓珩一沒想要錄音的，等他看見段放從母親的包廂里出來，拿下手機的時候，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錄音鍵被點亮了。

大概是不小心。

冉汾聽了韓珩一的解釋，嘴邊不由得溢出一抹苦笑。

她千方百計想讓這件事沉下去再也沒有人知道，沒想到最後，她的兒子居然知道了。

「珩一，我這麼做，是為了你，我知道你喜歡翟兮兮，但翟兮兮那麼沒有眼光，居然選擇了韓臻，那個賤種有什麼資格得到我兒子喜歡的東西？所以我就想……我真的沒想到會波及翟兮兮，我不是故意想要傷害她的……」

「媽。」韓珩一嘆了口氣，說：「媽，你真不該這麼做，你也看到了，就算韓臻死了又怎麼樣？我跟兮兮已經訂了婚，她還是毫不猶豫選擇了已經死了的韓臻……媽，你以後，別再這樣了，只要兮兮開心，只要她能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就行，其他的，我真的不敢再奢望……」

「還有你之前自言自語的，今天是段放的死期，是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或者是，你已經做了什麼？」

冉汾閉緊嘴巴，重新坐回藤椅上，一言不發。

韓珩一心裡浮上一抹急躁，「媽，你知道人命關天，稍一不慎可能就是牢獄之災，媽，你告訴我你做了什麼，然後這件事交給我，我會讓那個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冉汾這才抬頭看向韓珩一，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色澤，倒映著頭頂的燈光。

「珩一……」

*

翟兮兮上午那一覺，一直睡到晚上八點。

醒來的瞬間，她最先想到的是韓臻。

看見他安然地躺在自己的懷裡，心裡覺得滿足，覺得幸福。

以前做夢，都希望每一次醒來，都能看見韓臻的臉。

起床洗了個澡，穿著鵝黃色的純棉睡衣下樓吃飯。

方北凝與翟墨遠還有翟兮然正在客廳的沙發里看電視，見她下樓，方北凝立刻吩咐管家給她準備晚飯。

翟兮然盤腿坐在單人沙發上，懷裡抱著碩大的哈根達斯的盒子，拿著勺子吃得嘖嘖有聲。

翟兮兮抱著黑方盒子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嘴巴看。

那副赤裸裸想吃的模樣，惹得翟兮然一陣無語。

「姐，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去冰箱拿，又不是沒有了，看著我做什麼？」

翟兮兮吞了口口水，目光流轉到黑方盒子上，語氣溫柔地說：「你姐夫不讓我吃冷的東西。」

翟兮然沒由來打了個寒顫。

今天早上之後，他使盡了渾身解數，終於從老媽那裡套出來，老姐懷裡抱的那盒子裡面藏了什麼好東西。

居然是骨灰。

媽呀，老姐這口味，簡直是重中之重有沒有？

思及此，翟兮然不動聲色，撅起屁股抱著哈根達斯『噌』地挪到距離翟兮兮最遠的那個單人沙發里。

幸好這套沙發夠大，能讓他儘可能遠離翟兮兮。

管家很快做好翟兮兮的晚飯，她吃了之後直接回房刷了牙，上床準備再次入睡。

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她一時有些睡不著，於是拿出手機刷新聞。

最新的一條新聞是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場交通事故，事故放出來的是一段視頻，點擊率短短一個小時破百萬，底下的評論也有幾十萬，大家討論得很熱烈。

其實這樣的交通事故每天都會發生很多起，但是這個視頻里的事故很詭異。

一輛不起眼得東風車開到十字路口得時候正好是紅燈，人行道來往的行人與非機動車很多，那輛東風車橫衝直撞，連撞了三個人，車子都是直接從人身上壓過去的，可是奇迹又詭異的是，那三個人都是立馬爬起來，居然一點事也沒有。

底下的評論炸翻了天。

有人透露，說是那三個人都很走狗屎運地沒有被車輪軋到，從車的底部與地面之間的空隙穿過去的。

還有人爆料，說東風車的駕駛員名叫段放，曾經是《王朝》劇組的工作人員，主要負責道具，後來因為賭博欠債太多，追債人追到了單位，大鬧了一場，他被導演直接踢出了劇組。

還有人說，段放已經當場死亡，警方在他體內檢測出酒精成分，斷定他為酒駕，因為這場事故中沒有人員傷亡，肇事者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警方不予追究其法律責任。

還有一位自稱是交警的人說，段放的車上還發現了大量的現金，不過已經被充了公……

翟兮兮看完視頻與評論，也覺得那三個人簡直就是走了狗屎運，回家應該買柱香拜拜神，謝謝神靈保佑。

她又刷了一會兒娛樂新聞，心裡有些感嘆，曾經，一打開娛樂版塊的新聞，第一頁上一定會有『韓之兮』三個字，現在，這三個字已經被徹徹底底淹沒在時間的洪流里。

往下翻了幾頁，翟兮兮的視線被一則消息吸引。

某個專門記述藝人生平軼事的欄目，準備給韓之兮拍一個紀錄片，正向外徵集有關韓之兮的一切消息，事情不管大小皆可投稿，一經採納，將獲得一筆不菲的報酬。

翟兮兮盯著下面的投稿郵箱地址，沉默將近十分鐘，才眨眨眼酸疼的眼睛，下床，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斑駁的鐵盒子。

打開。

裡面是一疊厚厚的鉛筆畫，還有一串手鏈。

鉛筆畫有之前韓思樂給她的，也有她後來在韓臻的公寓發現，然後強行要過來的。

那串手鏈……

是她不久前，在骨灰盒裡發現的。

紅繩表面蒙了一層薄薄的灰色顆粒狀物質，翟兮兮一點也不嫌棄，湊到唇邊吻了吻。

「韓臻，有人要給你拍紀錄片呢，他們一定會對你的感情生活諸多揣測，我想把我們的故事告訴他們，我想讓所有人知道我們的愛情，我想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在一起了，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你不說話，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韓臻，你真的很煩哎，問你什麼問題，你總是這麼沉默，還要讓我去猜測你的想法，真的很煩……」

『吧嗒』輕輕一聲響。

黑色綢緞濕了一小片，好在綢緞顏色深，看不出來。

「你再不說話，我以後都不要理你了，討厭的韓臻。」

翟兮兮恨恨地將盒子放在床上，然後打開手機照相機，給那些鉛筆畫一張一張拍了照片。

每一張鉛筆畫上面都有韓臻親筆寫的一句話。

兮兮，我愛你，愛到窒息。——韓之兮

窒息，之兮。

之兮，窒息。

翟兮兮拿著手機的手忽地微微發抖，眼眶急劇變紅，豆大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從她的眼眶滾下來。

她一直不明白，韓臻為什麼要給自己取個叫『韓之兮』的藝名。

她曾問過很多次，但每次，他都笑而不語。

現在，她突然就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題外話－－－－－－

三更，十點半